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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语】 曹雪芹为何这样写香菱
香菱是《红楼梦》里第一个出场的美女,她的原名叫英莲。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甄士隐的独女,出生时眉心中有一米粒大小的胭脂记。三岁那年元宵,在看社火花灯时被家奴霍起看护不当,而被骗子拐走。滑稽的是多年以后,这个被拐的孩子,撞在了爹爹甄士隐曾经施恩相助的贾雨村手里。这个当时穷困潦倒的书生,在得到帮助以后,考中进士,做了知府。他得知这个孩子就是英莲时,也很矛盾。不是薛家,换做不影响他的官运的人,也许他就秉公办理了。可是他想做官,他必须阿谀奉承,必须瞒上欺下。他没有报答恩人,选择了恩将仇报。
曹雪芹为什么要这么写香菱呢?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
贾雨村是封建官僚的典型代表。不久因贪酷徇私被革职,我们姑且不论他是怎样的品质,只讲香菱是怎样被拐卖落难。就是现在的社会昏庸无耻的狗官也比比皆是。封建社会里买卖人口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但是这样的开头,给英莲这个人物笼上了悲剧的色彩。英莲“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全家极其疼爱。应该说英莲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是幸福美好的。自从被拐走以后,甄家便接二连三的遭难了。失火破财,家业败落。因为英莲的丢失,这一家连同和尚庙都一把火烧个精光,从此也就没有了下落。可见曹公写文的时候,对开篇是下足了功夫的。
香菱生得袅娜纤巧,做人行事又温柔安静。我们知道,曹雪芹对香菱是十分钟爱的,可以说《红楼梦》中有两类截然不同的女子形象。他既没有把香菱写成黛玉、妙玉、龄官等人的冷僻高傲,也没有把她写成像宝钗、袭人、湘云等人的世故练达。而曹雪芹在塑造香菱时,却抛撇了这两种典型,把她塑造成娇憨天真、纯洁温和、得人怜爱的女性。香菱虽遭厄运的磨难,却依然浑融天真,毫无心机,她总是笑嘻嘻地面对人世的一切,她恒守着她温和专一的性格。
当薛蟠在外寻花问柳被人打得臭死,香菱哭得眼晴都肿了,她为自已付出珍贵的痴情。薛蟠外出做生意,薛宝钗把她带入大观园来往,她便有机会结识众姑娘。曹雪芹在万紫千红,千娇百媚的大观园中特意植入的一朵暗香的水菱,让读者对香菱的命运寄予了希望。
第四十八、四十九回书里写了一段香菱学诗的故事。这位由小姐沦为奴婢的聪明姑娘,受了大观园女诗人们的熏染,一心想学作诗,拜黛玉为师,专心致志,冥思苦想,由不会到会,终于写出比较像样的诗来,留下了精彩诗句。“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晴空护玉盘。淡淡梅花乡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清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这首诗用词绝佳,意境唯美。虽然略带浅显,但诗词功底已非常人能比。深夜,独自站在窗边,只见,明亮的月光洒下来,台阶洁白无暇,使人疑心用白粉涂过,栏杆像玉一般洁白,如同清晨的寒霜。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博得嫦娥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这首诗由“一片砧声”的初夜,写到“半轮鸡唱”的天明,联想到旅人思乡和怨女思夫,并借嫦娥之口向命运之神发出疑问,表达自己对理想生活的向往,意境比起前两首开阔多了,内容也丰富了。而且名句之间不是简单地堆砌,有了内在联系,形成了完整的诗的意境。所以黛玉称赞说:“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可知俗话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首诗中,似乎还寓有香菱身世的一点影子。“精华欲掩料应难”,是说她出身高贵,她的聪明和才华总要表现出来。“影自娟娟魄自寒”,是说她本质美好清白。“缘何不使永团圆?”又像是对她自小与家人离散的命运的质问。
薛蟠外出做生意,遇上夏金桂,不几天就粘上了,不久娶为正室。金桂的出现,使香菱步上死阴的幽谷。金桂未来之前,她虽不幸,但终究还很自足的狭小女性侍妄世界,快活单纯过日子。金桂到来为争宠,开始找碴,先命香菱陪她睡,香菱不肯,金桂说她嫌脏,怕夜里伏侍;不久又装起病来,说是香菱气的;金桂自扎纸人,挑唆薛蟠,薛蟠不问清浑皂白,抓起门闩打香菱。香菱倍受到精神与肉体双重磨折。
金桂终日折磨香菱,连薛蟠的妹妹薛宝钗给取的名字,也要找碴儿,她说:“菱角花开,谁见香来?若是菱角香了,正经那些香花放在哪里?可是不通之极!”香菱道:“不独菱花香,就连荷叶,莲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它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静日静夜,或清早半夜,细领略了去,哪一股清香比是花都好闻呢,就连菱角、鸡头、苇叶、芦根,得了风露,那一股清香也是令人心神爽快的。”金桂道:“依你说,这兰花桂花倒香的不好了?”香菱说到热闹头上,忘了忌讳,便接口道:“兰花、桂花的香,又非别的香可比。”一句未了,金桂的丫头忙指着香菱的脸,说道:“你可要死!你怎么叫起姑娘的名字来?”香菱猛省,依着金桂从此改名“秋菱”。
香菱最终忍不往百般虐待折磨,把前面路径竞一心断绝,跟随宝钗去了大观园.
老天会替人呜不平,金桂弄巧成拙,自己落入自已设计的阴谋中毒毙了,香菱解除禁忌,扶为正室,这是香菱命运的又一次重要转机,这正像她第一次可能嫁给多情专一的冯渊一样,是黑暗生命中的一线曙光,后来又为薛家怀上了一个胎儿,眼看一切恶运即将过去,曙光即在前面,一个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就要到来,然而它来得太迟了,太迟了,因为一生的劫难、坎坷、舛苦、不幸,特别从薛蟠房中移出,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气怒伤肝,内外拆挫不堪,已酿成干血之症。最后香菱生下的同样是一个“粉妆玉琢,乖觉可喜”的宁馨儿,而自已难产,在血汗床房挣扎而离开人世。这一生一死的结局,让人感到香菱的命运何等苍凉、乖蹇与不幸。
香菱这个人物从开头穿插到结束,可以说出场最早,坚持到最后。曹雪芹这样写,是编排的非常得当的,从她的丢失,被拐,落难。整体演绎了一个千金小姐变为奴婢的过程,紧紧抓住了读者的心。同时也反应了封建社会妻妾制度的残酷,香菱没有力量反抗。她的命运自己是左右不了的,这个薄命女子的结尾,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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