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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回家
       小时候,我就对冒险情有独钟,因为它既新鲜又刺激。记得:那时母亲常常用指尖戳着我的脑门大声抱怨我是没长心眼的傻蛋儿,而玩伴们却羡慕的竖起母指戏说我是敢做敢当的孩子头儿。发大水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常常排成一字站在桥上,然后“噗通”一声跳进滚滚洪流之中,被水冲出二百多米后又游到岸边,当一回“游鱼”真是惊奇;自己腰缠粗绳独自爬上杨树传树杈,置身云中,与树共舞,“一览众家小”的确惬意;大夏天冒着酷曙,独自上山捉蝈蝈,去参加音乐盛会,倾听天籁之音确实快乐;骑着骏马,拽着鬃毛在湖边草地上纵情驰骋,体验一回冲锋陷阵的滋味,倍感潇洒;而上了高中平生第一次独自夜行回家,野外涉险,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十七岁时,我考上双阳高级中学。那时学习非常紧张,每月只放一次“月假”。记得高一的秋天,得知周日又放月假的消息,同学们无不欢呼雀跃。周六刚吃过了晚饭——已经五点了——我们这些刚刚被放出笼的小鸟儿早就把学习忘在脑后,都兴高采烈谈论着回家的事。说出回家的想法,同学大都直言相劝:“过于冒险,还是明天早晨再走吧。”可回家心切,又想过一把堂吉诃德闯荡天下的瘾,踌躇再三之后,还是背起行囊独自一人风风火火走上充满惊险的回家之路。

       我家距离学校大约十四五里,在双阳县城东南,双阳湖畔。离开学校向东走六七里水泥马路,就到了双阳湖。湖的北岸是连绵的小山,虽不算高却树木参天。一条沙路弯弯曲曲自西向东蜿蜒在山脚之下。走过五里左右遇见一棵苍郁的老榆树,在这儿再向南拐弯,最后三里左右的路程,需要穿过稻田中间坎坷的泥路才算到家。

       那天,离开学校半时左右就到了双阳湖畔,那时晚霞已烧尽残红夜幕开始笼罩四野,一轮明月高挂当空,星光灿烂,湖面波光鳞鳞,好像有千万条银鱼在戏波弄浪。边走边聆听着湖水轻拍堤岸那有节奏的音响,好像耳畔回想着儿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享受着夜行的甜美乐趣,心里暗想:不虚此行。而走着走着,天完全黑了。小山染墨,怪兽一般发出阵阵喧响,心中不免七上八下。会不会来狼呢,有没有恶人打劫呢,真有鬼吗……种种坏的念头撕咬着我的心,剪不断理还乱。有时边走边回头张望,总好像有人跟着。

        以前听说前方拐角处的巨石上,曾经有一个人溺水身亡。远远看见前面模糊的黑影,生怕有人潜伏在那里,想来真有些心惊胆战。“嘎——嘎——”的叫声忽然传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原来一只老鹰受到惊吓从山林中直飞云天。可回家的念头像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引逗着我,尽管头皮发麻身体发软,还是强打精神攥紧拳头屏住呼吸,壮着胆往前走,好歹走过了那块巨石,心里才稍微踏实一些。

       也不知走了多远,眼前的小路已经分辨不清了,在大榆树附近走来绕去费了好大劲也没有找到穿过稻田的泥路。向前望,月光下故乡已经依稀可见,我的心忽而开朗起来。似乎父亲正面带微笑嘘寒问暖,母亲正端出喷香可口的饭菜,自己正抡起筷子大快朵颐。“可路在何方呢?干脆不找了,从田地中横穿过去吧。”一个新的念头潜滋暗长。

       原来水大,湖水淹没了附近的田野。我只好深一脚浅一脚拼命似的往前奔。泥水浸透了鞋子裤子,一直凉到肺腑,而头上却冒着热气,脸上淌着汗水。使出吃奶的劲才走出了这片坑人的“沼泽”。这段路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

到了家,大门业已上锁,连叫了几声,父亲才来开门。家里的大黄狗,飞一样跑来一下子扑到我的身上,舔舔这,闻闻哪,就像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朋友。

      见到久违的父母,什么惊险疲劳都烟消云散,只有温暖和幸福流淌在心中,舒展在嘴角眉梢!

       现在回想起这次星夜冒险回家的经历,仍然觉得忐忑不安,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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