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里安·波达特（右）制作马尾库，郑荃（左）翻译。
文 | 卢旸
4月10至12日，法国琴弓制作家多里安·波达特（Doriane Bodart）在中央音乐学院举办大师班，现场制作琴弓（马尾库部分），演示正宗法国传统马尾库制作方法。中央音乐学院教授郑荃说:“国内琴弓制作师极少有机会去法国学习原汁原味的琴弓制作技术。即使有机会去了巴黎，不见得能进工作室，即使进了工作室，不见得能看到制作过程，此外，还有语言障碍，需要专业的讲解和翻译等等。这次学习机会非常珍贵，国内制弓师第一次亲眼看到传统法国琴弓制作的每一个细节。”
手工制作无法取代
“法国有制作琴弓的悠久历史和传统。法国琴弓设计非常巧妙，每个技术细节都很讲究，在琴弓发展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如同意大利提琴之于提琴制作一样。”郑荃介绍，18世纪，法国琴弓制作家图特改善了琴弓的设计，确定了琴弓的重量、长度、尺寸等，最终发展成现代琴弓。琴弓包括弓头、弓杆、马尾库、螺丝、弓毛等部分。马尾库用于调整马尾的长短松紧，以此调节弓杆的弧度张力。马尾很容易受气候影响，巴洛克时期，马尾用钩子钩住，松紧靠手指控制。图特设计了可以调节的马尾库。“国内提琴界对法国琴弓的认识有个过程。过去，人们从功能性上偏向于德国琴弓，认为硬、重的琴弓用得上力气，能够发出声音，接触到好的提琴后发现，琴弓不一定要那么硬，重的也不一定就好。”上世纪90年代，郑荃获得机会进入法国琴弓工作室学习全套琴弓制作。
“能够体现琴弓表现力的传统制作诀窍必须传承下来，机器完全无法替代。”郑荃说，“我们形容制弓师技艺高超，会说像机器一样精确；看到机器制作的琴弓，又会说做得死板，没有生命力。机器、手工各有优点，互相替代不了。随着工业化发展，现代琴弓很多工序由机器替代，工艺上非常精确。中国琴弓和提琴一样，大量采用流水线生产，效率非常高，工艺水平也很高。但是，机器生产把琴弓做成印刷体，千篇一律；通过细节表现出个人风格、技巧、审美等的手工制作，机器替代不了。”
2013年，第二届中国国际提琴及琴弓制作比赛，举办了亚洲地区首次琴弓制作比赛。与此同时，中央音乐学院提琴制作中心开设琴弓方向，培养琴弓制作专业人才。郑荃介绍：“以前，注意力集中在琴上，只觉得中国提琴制作水平亟需提升，后来发现琴弓也非常重要。同样的琴、演奏者使用不同琴弓，能够演奏出完全不同的声音。演奏者、提琴、琴弓，只有三者互相配合，才能发出好声音。琴弓对于演奏者来说，跟提琴一样重要，而且更具个性化。”
法国传统技艺揭开神秘面纱
“琴弓制作艺术奥秘无穷。虽然渴望去法国学习，但是抛开高昂的费用不说，时间也不允许。”李学勇在中央音乐学院工作，因为对琴弓着迷，十几年来，一直跟随琴弓制作师刘崇余学习制作琴弓。“琴弓传统制作技法，法国人一般是不教的。”1989年，刘崇余入北京中央音乐学院提琴制作研究中心，期间，曾获得外派法国学习的机会，但是在和法国琴弓工作室反复沟通之后，还是被工作室以保密为由拒绝了。
“由于交通、经济、语言、保密等因素，国内制弓师极少有机会进入法国制弓工作室，学习原汁原味的琴弓制作技法。”郑荃介绍，2017年，中央音乐学院邀请多里安·波达特举办大师课，讲解法国琴弓工艺、风格、历史等理论知识。多里安·波达特跟随非常有声望的琴弓制作大师学习手艺，对于法国百年传统琴弓制作工艺颇有研究。她在巴黎的蒙帕尔纳斯区有一间工作室，许多极具天赋的音乐家慕名而来。“1996年，我买的一本介绍法国当代制弓名家的书里，就有她的介绍，当时她才24岁非常年轻，但琴弓制作已经非常好。”刘崇余说。“多里安·波达特制作水平很高，从业多年，在世界顶级制弓工作室都工作过，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而且不保守，愿意分享。”这次大师课，郑荃邀请她动手示范，用3天时间现场制作马尾库，“这次机会很难得。国内制弓师第一次亲眼看到，传统法国琴弓马尾库如何做出来。”
李学勇感慨，从一块木头到完整马尾库，看到全套的法国传统制作流程受益匪浅。工具的选择、使用、局部处理……所有细节需要慢慢消化，“原来在表现风格的时候，人家是用刀削出来的，这与我们用锉的感觉很不同，线条特别流畅。”
“我们和法国传统制弓方法不一样。我非常喜欢这种传统方法，每一步都要求非常精准，即使看不见的地方也规规矩矩，一丝不苟。法国人传统刀功非常娴熟，所有步骤都是用刀完成，国内制弓师用锉比较多。当然，也不是传统做法就都是最科学的，有的地方也可以采用其他方法。”刘崇余就更换弓毛与多里安·波达特切磋，发现虽然方法、程序不一样，但结果都很好。郑荃介绍：“法国琴弓制作完全是手上功夫，所有工序不使用辅助固定工具，基本功非常扎实。国内琴弓制作师在实践中逐渐形成了一套方法，但是仍需要扎实学习传统技法，有了根基之后，融入自己的判断，才能承前启后，真正形成自己的风格。”
“大师课上，除了学习制作技法，还感受到法国制作师的专业态度、敬业精神。”李学勇说，“制作琴弓是非常辛苦的，手都是酸的。3天里，多里安·波达特专心致志制作马尾库，只因为腰疼稍微休息一下，又马上开始了。”“大家能坐住3天看我制作吗？这需要很大的耐心。”看到中国制弓师认真学习记录每一个制作细节，多里安·波达特之前的疑虑打消了，中国制弓师对知识的渴求让她深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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