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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0号客机空难:贪污1.7 万元外逃,劫机造成两机相撞,128人遇难

历史将永远记住这一伟大的时刻——1903年12月17日,在美国,莱特兄弟把第一架飞机成功地送上蔚蓝色的高空,从此,人类向往已久征服蓝天的愿望成为现实。

然而,飞机一离开跑道升入天空,就意味着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社会,且只需一人便能操纵所有乘客的生命,于是,出现了劫机这种犯罪形式。使用暴力威胁,使航空器偏离它的航向,这在法律意义上称之为劫机。

1990年10月2日。

6时57分。厦门,位于东海之滨的南国胜地,经历了一夜的沉睡渐渐醒来,一轮朝阳跃出海面,将厦门机场抹上一层迷蒙的淡红。厦门航空公司波音737型2510号8301航班飞机慢慢离开停机坪,滑向跑道,打破沉静,疾驰一殴后冲向厦门高崎机场上空,跑道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升入蓝天。

客机上共有102人,其中乘客93名,机组人员9名。乘客中除大部分是内陆人员外,有25名台湾同胞,4名港澳同胞,还有2名美国乘客,这次航班的目的地是广州。

机长岑龙裕昨晚睡了一个好觉,现在他紧握操纵杆驾驶着飞机,双眼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

“报告指挥台,一切正常。”岑龙裕用清晰有力的语调向地面指挥台报告飞行情况。

空姐甜润优美地用中英两种语言向乘客们报明此次航行的目的地和飞行时间:“欢迎旅客们乘坐中国民航厦门航空公司卧8301次班机,本次航班飞往广州,祝旅客们旅途愉快,请对我们的服务多提意见。”

机舱内,乘客们安静地坐在舒适座椅上或闲淡或小憩,有的正在品尝着空姐刚送来的饮料,还有的眺目窗外阳光下的片片红云朵,航空灯洒下淡蓝色的柔和光线,随着中国古典民乐的舒缓旋律,充溢着一种幽雅恬静的格调。

7时20分。飞机驶至汕头地区上空,坐在机舱中部16排D座上的一名青年男子,神情紧张地扫视了一下过道前后,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

这人身高1.58米,身材瘦小,穿一身笔挺的西装,长着尖尖的下巴,细心人发现他还长着两颗小虎牙,给人一种似乎不乏精明的印象,只是那稍厚的下唇使人难以捉摸。

这名男青年出来以后,台湾永航旅行团领队杨琦馨女士走进洗手间。

杨领队在洗手间的地上发现一根电线,她想:“这小伙子怎么把一根电线丢在了这里,”随后捡起来,出门后便交给了迎面走来的空姐。

空中小姐问:“你上洗手间,为什么带着电线?”

“对不起,这不是我的,很可能是刚才进洗手间的那位小青年丢的。”杨女士说。

“这电线是你的吗?”空中小姐走到男青年旁边问。

“是。”

“你拿这电线干什么?”

“原准备捆行李用,现在用不着就不要了。”回答似乎能自圆其说。

7时30分。这名男青年手拿两束绢花再次离开座位,走向驾驶舱。

他的这一突然的举动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空姐欲向前阻挡,却被这男青年一把推倒在过道中,他发疯似地冲向驾驶舱门,随即,一边用脚死命猛踢驾驶舱门,一面发疯似地狂叫道:“我身上有爆炸物,不要靠近我!”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人已在声嘶力竭地吼叫:“开门,除驾驶员外,其他人都出来,不然,我就要引爆了!”他一手持微型匣子,一手按住腰间的开关,一按,黑匣子(据查,这仅仅是个音乐磁带单放机)发出“滋滋”声,并随之有红灯一闪一闪的。

“有人劫机!”乘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呆了,茫然不知所措。

“只要不引爆,我们同意打开驾驶舱门。”机组工作人员答话。富有飞行经验的机长岑龙裕,在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同时,随即用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动作给报务员打了一个暗语,机敏的报务员迅速向白云机场发出飞机被劫信号,然而,信号刚一发出,地面塔台与飞机的通讯便突然中断了。

当时驾驶舱内共有机组人员5人。“往台湾飞,不然,我就炸了飞机。”劫机犯以爆炸飞机相威胁,将机组人员和空姐赶到飞机后舱,然后关紧驾驶舱门,只留驾驶员岑龙裕在内。

人们的命运顷刻变得如履薄冰,机舱内的乘客得知自己坐的飞机被歹徒劫持后,顿时乱作一团,哭声骂声不绝于耳。面对这种局面,被赶到驾驶舱外的机组人员徒唤无奈,谁都无法预料接下来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唯一能做到的是尽量帮助乘客使之镇静下来。

在机组人员的劝说下,乘客们又逐渐平静下来,他们懂得一切谩骂和埋怨都无济于事,只有配合机组人员保证飞机安全着陆,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7时40分。飞机已抵达广州上空,这时,飞机与地面再次取得联系。地面塔台收到飞机报告称:“机上有一名歹徒以爆炸相威胁,强迫飞机飞往台湾。”广州民航局官员根据国际惯例,为了确保飞机和乘客的生命安全,经过慎重考虑,迅速作出了答复,并通过塔台发出通知,允许飞机飞往境内或境外的任何一个机场降落:“去台湾可以,去哪个城市降落都可以。”

这时,空中的形势比预料的要坏得多,这架客机由厦门飞至广州上空,已耗费掉大部分油料。按照常规,客机除携带本航程的油料外另携带半个航程的备用油料,而此刻客机所在的位置距离高雄市的直线距离至少有500公里,如果凭所剩的油料飞往台湾。那么到达台湾海峡上空就会因无油而坠落。歹徒强迫机长岑龙裕不能改变航线,直飞台湾。岑龙裕一边应付劫机犯,一边沉着地操纵驾驶杆,他对歹徒说:“飞往台湾,机上油料不够,飞香港吧!”“不行,只能飞台湾。”歹徒强硬地回答道。

飞机越过繁华的广州市上空。由于飞机只有驾驶员一人操纵,又受到歹徒的严重干扰和威胁,很难在短时间内再次校准航向,于是飞机开始在白云机场上空800-900米处盘旋。

由于飞机油料储备有限,油料已明显不足,驾驶员岑龙裕要求到香港启德机场加油后再去台湾,并告知地面。民航区域管制室同意到香港加油,但劫机犯执意不肯在香港机场降落,并威胁说:“到香港,我就炸毁飞机。”飞机只得再度盘旋。

飞机忽上忽下,剧烈地颠簸着,熟悉航空飞行的人可以感到飞机正在空中兜大圈子,几个机组人员紧张地眺望窗外,注视着模糊不清的地面物体,尽量分辨着飞机的飞行位置。

为防万一,考虑到歹徒身上带着炸药,一旦引爆,前舱的旅客容易受害,机组人员巳组织乘客后移,疏散到处在机尾的后舱,机组人员则挡在所有乘客的最前面,担当“防爆墙”。

9时40分。油料即将用完,再不着陆就面临机毁人亡的危险。与其熄火坠毁,不如紧急迫降。迫不得已,驾驶员岑龙裕沉着冷静,降低飞行高度,在白云机场从北端向南紧急降落。

这是打破常规的着陆路线。

白云机场的主跑道是南北向,其南面是广州市城区。为了城区的安全,飞机一般是由南向北着陆,如今,这个狐疑重重的劫机犯却反其道而行之,提出飞机必须由北向南着陆。为了便于解决问题,现场指挥员决定再作让步。

飞机下滑,瞬间接近地面,平稳地降到跑道上,开始滑行。

劫机犯发现机场上空飘扬的是鲜红的五星红旗,这里不是台北!他便如疯狗一样疯狂地对驾驶员施暴。飞机控制不住,带着强大的冲力偏离跑道。

左边一字排开停着7架飞机,飞机滑向左边,驾驶员岑龙裕奋力抗争转向,飞机又偏向右边。

右边,停着两架波音飞机。

驾驶员岑龙裕又极力左转,但由于歹徒拼命压住他扭打他,使他动弹不得,飞机失去控制,一场骇人听闻的惨剧发生了。

失去控制状态的2510号客机呼啸着斜滑过草坪,机翼忽高忽低,剧烈摇晃,先是撞到西南航空公司一架已下完乘客的波音707型2402号飞机头部,接着又朝已经上了部分乘客的上海航空公司的波音757型2812号飞机猛力冲击,驾驶员急忙提拉操纵杆,想让飞机再度起飞,因跑道距离太短,还未腾空,2510号飞机机翼宛如一把锋利的钢刀,将2812号飞机拦腰斩断,顿时起火,被撞后的飞机散落成机身、机尾和两个发动机4块,身首异处。2510号飞机两次重创,伤痕累累,在继续向前飞行约300米之后,自身油箱燃烧爆炸而坠地解体,一片火光和几声巨响……

现场目击者这样描述大火扑灭后的现场:“从候机大楼往南走,距离约500米的停机坪之上,西南航空公司编号B-2402号飞机,圆锥形的机头被削去,驾驶舱的上半部也被揭顶,看来破损不大,但在旁边的一辆大卡车则被撞翻,已烧成一堆废铁,从飞行下滑的轨迹看,2510号飞机是先撞汽车再撞飞机的。再往前200米,另一架属上海航空公司的B-2812号飞机,驾驶室前舱无损,但在机翼的上半部被铲去,坐椅也被掀掉,机尾已下垂地上,整架飞机被拦腰斩断,机翼和引擎以及折断的机身两旁均有火烧痕迹,引擎歪偏,外壳巳不见踪影。就在此机周围数十米内,飞机的机翼、座椅、零件遍地都是,距离此机约100米处,地面有粗重物体刮过的白色痕迹。从现场看,厦门2510号客机的机尾先脱离,跟着发动机脱离,最后飞机翻转,两轮朝天起火。”

厄运,又一次降临到2510号飞机的头上,仅仅在872天之前,同样是航行在厦门——广州航班的途中,同是这架波音737型客机,2510号巳有过一次被劫持的经历。那次,2510号客机安全迫降在台中市清泉岗空军基地,机组11人及乘客105人均安全无恙。而这次……

历史的悲剧再一次重演,并非是机械地重复,而是比上一次更为惨烈!当2510号飞机在天上盘旋之际,地面上的另一场战斗已经打响。

白云机场,位于广州市北郊。这是一个国际机场,每天在此起落的国内外民航班机多达200架次。

10月2日7时30分,白云机场地面指挥室忽然接到厦航波音737型2510号8301航班飞机发出的被劫报警信号,指挥室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从指挥仪显示出的方位判断,飞机此时正在广东惠阳地区上空,当地面指挥员急欲进一步了解时,飞机与地面的联系却一度中断了。

当地面再次收到空中机组的报告时,客机已抵达广州上空。白云机场的正常秩序被这突发事件所打破,塔台上的现场指挥员经过冷静思考,果断下达了准备应付突发事件的指示。

广东省公安厅厅长接到报告后,迅即命令:“按反劫机预案,迅速通知有关人员马上到位。”下达命令后,即与两位副厅长驱车火速赶到机场指挥室。

位于机场西北部的机场消防中队率先行动起来,48名干警登车待命,5分钟内,3辆罗曼泡沫消防车开到机场。

紧接着,广州市消防支队队长调动越秀、流花等地的消防中队会同机场消防中队共14台消防车开赶机场待命。广州市其他城区的消防队也进入紧急状态。

同时,武警广东总队和广东边防总队的大批官兵,按照指挥员的命令迅速到达指定的地点,对机场外围实施警戒。

刑侦技术人员赶赴机场。一切都如一部组合机器,按照指挥员的命令,快速紧张地运转起来。

……9时04分,空难事件不幸发生,现场上空出现一个火球,在离地30米的空中迅速扩散,浓烟滚滚,仿佛“蘑菇云”!

“出击广机场消防中队的3辆大型消防车在事发后仅30秒便靠近被撞断起火的波音757客机,3辆车几乎同步赶到,3支高压水枪同时开射,把大量泡沫喷射向烈焰,仅用12秒即把火球扑灭。两分钟内扑灭大火,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奇迹。原来,还在被劫的波音737飞机向南滑行时,指挥员便命令消防车迅速跟踪“护机南行”,因而能迅速接近现场,为扑灭大火争取到宝贵时间。同时,消防人员用拉梯救出第一位爬上机翼的女乘客,58名受伤乘客被及时从机舱救出。事后,人们奇迹般地发现:757客机上的60多名死伤人员,竟然没有一个是被火烧所致,全是737客机撞击造成,12秒的价值无法计算。

当757客机的大火基本控制以后,消防队兵分两路:一路留下继续射水,以冷却装有20多吨航空煤油的757客机的油箱,防止死灰复燃,另一路则转移到波音737型2510号客机处,摆开又一个灭火战场。

737客机巳分解成4大块,现场出现四团大火,由于那里的消防设施不够完备,距离消防供水处有数百米远,远水难救近火。当人们焦急之际,又有部分消防力量赶到,使参战的消防车达44辆,消防队员达403名。消防队员采取接力赛的办法,把一条条水管、一辆辆消防车连接起来,—一头接水源,一头通火场,顿时,机场南面出现一场倾盆大雨,于9时15分将大火全部扑灭,前后仅用了11分钟!

大火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乘客的生命,与灭火同步进行的是救人。

当波音737客机的大火还未扑灭的时候,武警战士涂壕培发现飞机残骸旁有一只手在晃动,他立即与另两名战士冲上前去,把伤员从险境中抢救出来。

王少云是第一个顺着充气滑梯进入机舱的消防班长,他透过浓烟发现座椅下有个身负重伤的男子,便和另一位消防队员将这位伤员抬往舱口,王少云刚走几步就摔倒在地,扭伤了右脚,但他强忍伤疼,六进六出,从机舱里先后救出6名乘客。

消防战士何致胜第一个把消防车开到737客机附近,操纵小炮灭火,他忽然发现飞机下有人呼救,便命令副驾驶员控制好车辆,保持供水灭火,他冲上去,把被烈火包围的一个女青年抢救出来,送上救护车,而他的脸部和双眼却被飞溅的机油灼伤。新战士陈朝晖救出两名伤员后,第三次冲进机舱,忽然一块飞机残片落下,打中他的肩膀和手指,鲜血直流,昏死过去,幸被班长发现,背下火场,送进医院。

在抢救737客机遇险人员时,突然一声巨响,油箱爆炸,强烈的冲击波把正在进行抢救工作的消防战士黄响明、刘海波推倒在2米多远的地方,最后晕倒在火场,被送进医院紧急抢救。

白云机场边检站300多名官兵分成3路冲向被毁坏的飞机。参谋吴国强、通讯班长杨康年一马当先,向坠落的波音737客机冲击,冒着生命危险,从飞机的断裂处进入机舱,在3分钟内,从舱内救出5名伤员,其中2名是机组人员。

干警们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歌可泣,在这场火海救人的生死搏斗中,使相当数量的遇难者得以生还。

某工程师在遇险获救后激动地说:“没想到消防队员来得这样快,当时我一看到消防队员就知道有救了。”

这句话说出了获救者们的心声。

在抢救伤员的同时,广东省公安厅和广州市公安局的刑侦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了认真勘察。

劫机现场主要位于2510号的驾驶舱中。在驾驶舱的残骸中有两具烧焦的男尸,经法医检验证明,在其中一具尸体的残存物中,发现了机长岑龙裕的驾驶执照,可以认定这是驾驶员的尸体。驾驶舱内的另一具男尸,编号54,身长1.58米,在其身上的残留物中,发现了号码完整的居民身份证,持证人蒋小峰,男,1969年8月11日出生,居住湖南省临澧县城关镇,同时还发现一份多达21页不完整的所谓“宣言”。

在调查中,2510号飞机上的幸存乘客和机组人员反映,劫机歹徒是乘坐该机的16排D座的乘客。经查购票登记记录,该购票人蒋小峰,身份证号码与现场勘察时出现的54号男尸的身份证相同。大量迹象说明,蒋小峰是劫机的重要嫌疑对象。

公安部门兵分几路全力进行侦查。

线索反映到公安部,公安部当即将情况通报给湖南省公安厅,要求湖南公安机关查清案犯的认定依据,提供嫌疑人的照片、十指纹、笔迹以及对其生前为人表现作系统的凋查。

10月2日下午5时40分,刑侦处侦察员杨安将要查的情况电告常德市公安局。

常德市临礼县公安局接到指示后,为了准确行事,还先后以查户口为名,确证地址为物资局开发公司职工蒋小峰的家。

10月2日23点,县公安局干警出示搜查证,对蒋家实行全面搜查,搜出近3000元的存折和一些有价证券,在床的枕头旁搜到一本1989年12期《金岛》杂志,而这期杂志内容的第一篇文章就是介绍我国劫机与反劫机斗争情况的。

随后,将查证的情况汇报到省公安厅:“所查身份证确属该县城关镇蒋小峰的,蒋,男性,1969年8月11日出生,住城关镇,系本县物资局开发公司业务员,1990年7月13日,携公款1.7 万元外逃。”

福建省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蒋小峰在上飞机前一天晚上,住在厦门高崎国际机场边防检查站招待所202房间,公安人员在其房中喝过的啤酒瓶上提取了指纹并找到由蒋小峰自己填写的住宿登记卡,抓获了替蒋小峰购票的边检招待所订票员谢某。

广东、福建、湖南三省公安机关调查到的情况,很快汇集在一起:经过对痕迹、物证的检验、比对,三省公安机关一致认定:劫机者就是蒋小峰。

不久,广州市公安局公布关于“10.2事件”现场调查及劫机歹徒情况,指明现场勘察发现并无炸药附着物,认定蒋小峰是2510号客机的劫机歹徒,系一名负案在逃犯。

这次遇难者共128人,其中国内乘客91人,台湾30人,港澳7人,美国乘客1人。具体说,厦航波音737型2510号飞机上的遇难者82人,上海航空公司波音757型2812号飞机的遇难者为46人。

“10·2空难”已成过去,幸存者噩梦永伴;遇难者不知如何便惨死,永别人间,留给亲人们的唯有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为了我们蔚蓝色的天空,让我们记住这血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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