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泉州有个叫崔孟涂的人,向往海外奇景,总想到海外一游。恰逢有一只大船出海,他便央求同行,船老大同意了。
可是,出海不久,就遭遇飓风,船帆摧毁,桅杆折断,船上的人都很绝望,认为必死无疑。破船随风漂了几天,到了一座荒岛。众人上岛,发现一座山洞,摆着灶具家具,地上还有木炭,看样子曾经有人居住过。
洞外鲜花烂漫,溪水长流,树木苍翠。崔孟涂认为这是仙境,搬来行李,想在此居住。晚上,众人喊他上船,他不去,夜宿山洞。众人笑他痴呆,不再理他。想不到,晚上刮来一阵大风,破船随风吹走了。
天亮后,崔孟涂发现破船不见了,心里慌乱,就站在洞顶高处眺望,发现半山腰里炊烟袅袅,隐隐有庐舍。于是,他攀岩而下,到了屋前。
只见门前一条小溪顺流而下,一名女童在溪边洗衣。她猛地看见崔孟涂,吓得跑进屋里。不一会,一对老头和老太太拄着拐杖出来,穿着唐宋年代的装束。老头隔溪相问:“客从何来?”
崔孟涂以实相告,老头笑着说:“你说的闽南话真难懂,幸好我早年随着张丞相南渡,在福建住了三月,还能勉强听懂。”于是邀请崔孟涂进屋叙话。老头问他读书没有,他回说已经是秀才。老头肃然起敬,让老太太呼唤女儿出来相见。
不一会,出来一名女子,相互行礼。女子宛如天仙,旁边站着那名洗衣女童。老头告诉崔孟涂,女童也是南海人。崔孟涂和她对话,却与潮州话相似,多数听不懂。
老头设宴款待崔孟涂,留他暂住数日。
屋旁有一花园,到处是奇花异草,还有一亩多地的葡萄架。葡萄架弯弯曲曲,直通女子闺房。这一天,崔孟涂在花园散步,顺着葡萄架通道走,误入女子住处。只听里面传来吟哦之声,走进屋里,只见炉中香烟缭绕,架上藏书万卷。
崔孟涂顺手抽出几卷书,都是《黄庭》、《玉枢》等修道之书。案几上摆着《参同契》、《悟真篇》两册书,具为手抄本。落款写着“固始沈碧蘅女史书”,才知女子名叫沈碧蘅。崔孟涂心知这是沈碧蘅读书之所,急忙退出。
这时,沈碧蘅从内室出来,笑着问:“先生怎么到了这里?”请他入座,拿出琉璃杯,倒出玉瓶里的水,说:“这是百花所酿,喝一杯百日不饥,百杯可以延年益寿。”
崔孟涂接过来,杯中水是白色的,香味直钻鼻孔,喝下去清凉可口,顿觉神清气爽。沈碧蘅问起现今是何朝代?听崔孟涂一说,她掐指一算,感叹说:“转眼间已经六百年了啊,时间真快!”
谈论了一会,崔孟涂告辞而出。
转眼一年多过去。这一天,老头对崔孟涂说:“我想重返凡尘,南游普陀,北访五台,这一去,得二十年时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想把她托付给你。我女儿尘缘未了,当应在你身上。”
崔孟涂大喜,急忙行女婿之礼。不久,选了一个吉日,两人完婚。过了一个多月,老头和老太太出游去了,夫妻俩送到海边。老头和老太太坐上小船,扬帆起航,转眼不见踪影。
沈碧蘅与父母分别,不见悲切状,她笑着对崔孟涂说:“二十年后,我也这样为你送别。”
岛上没有昼夜之分,也没有寒暑之分,更没有黄历可以查询,只凭花开花落,树叶枯荣,来判断时光。崔孟涂和妻子相伴,饥则食,渴则饮,倦而眠,醒则起,不知不觉,二十年过去,只不过容颜不见衰老。
这一天,老头和老太太回来了,催促崔孟涂启程,崔孟涂不愿走。老头说:“这是天数,不去就有灾祸,对你不利。你如果道心坚固,定有相见之期。”
崔孟涂只得依依不舍地登船,小船快捷如箭,晚上就到了浙江乍浦镇。终于又回到了世间,崔孟涂感慨万千。想起临别时,沈碧蘅曾经往他胸前塞进一个小包袱,于是取出来,打开一看,全部是一片一片的金叶子。
于是,崔孟涂租船回家。到了老家,竟然无人相识。那些昔日的老朋友,只有两三人健在,早已经白发皓首,老态龙钟。
崔孟涂感叹世事变幻无常,怀念岛上清净岁月,生出厌世之心,于是出家当了道士,在郡南天后宫当了住持。整天闭门修道,一晃过了三十余年。
这一天清晨,忽然飞来一只白鹤,衔着一卷丹书。崔孟涂打开观看,是沈碧蘅的书信,传他一副仙方,经常服食,可以长生不老,希望他早日得道,岛上相会。
崔孟涂如法炮制,每天服食,身体越来越康健。后来,崔孟涂变卖所有,得到四百两银子,打算出海寻访仙人岛,还未成行,沿海闹起了贼寇。
这一天,贼寇闯入天后宫,抢走崔孟涂的银子,砍死了他。附近乡民把他的尸骨收殓,葬在天后宫后面,竖了一块墓碑,上书“崔道人墓”。
崔孟涂后半生孜孜求道,却死于凡尘,实乃可叹!或许,他留下的只是皮囊,魂魄早已成仙,在仙人岛上过着神仙日子,也未可知。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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