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人”假定

在现代经济理论中，“经济人”假定的思想主要包含三个基本命题。第一，经济人是自利的，总是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地满足自己的偏好。第二，经济人是理性的，能正确判断自己的利益，具有对环境的学习、适应能力，从而能最大化地实现自己的利益。第三，只要有良好的法律和制度，经济人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自由行动会无意识地增进社会公共利益。
    “经济人”假定是经济学家对人尤其是市场经济中的人的基本行为特征的理论抽象。经济分析即由此出发，去分析人的经济活动及后果。
    现在的问题是，经济人的三条假定与本书中四条推论是否矛盾。我这里的答案是：不矛盾。
    经济人是理性的是因为他知道要最大化实现自己的利益，满足自己的偏好。可是偏好是主观的，不同的人偏好不一样，例如一个大人可以用一个玩具换取小孩手中的金条。我们不能说小孩不理性，因为他认为玩具比金条更有价值。这就引出一个问题：于对于偏好的判断方法。有的人主要通过科学推理去判断，有的人主要通过直观感觉去判断。如果主要通过直观感觉去判断自己的偏好，就是我在这本书里讲的推论一。
    然而，对于社会整体利益的判断，就只能依靠科学推理。然而，科学推理是中国人的弱项。所以，单个的中国人作为经济人组成社会时，社会的组织化程度很低，很难实现最优的整体利益。这就是这本书里讲的推论二。
    关于经济人的第三点，就是要通过良好的法律和制度使得个人利益和整体利益的统一。可是良好的法律和制度也是科学推理的结果，我们在这方面是弱项。于是就有了这本书里讲的推论三和推论四。
    所以，中国社会的特点是个人的理性和集体的非理性共存。一个人或许是一条龙，三个人或许就是一条虫；一个和尚知道为了解渴先去挑水，三个和尚宁可口渴也难得去挑水，更不会设计一个规则去激励挑水。
    个人的理性和集体的非理性通过循环累积因果关系导致恶性循环。由于单个人的自认为理性活动导致集体非理性，在集体非理性的环境下单个人为了“适应”非理性的环境理性地作出加剧集体非理性的行为，如此循环往复，社会的发展就原地打转转。
    在这种环境下，单个人慢慢地演变为双重人格，因为只有双重人格才能适应个人的理性和集体的非理性共存的环境。我在学校教书，对学生比较熟悉，如果问一百个学生，舞弊应该不应该？我敢肯定只有一个答案：不应该。可是在考场上，舞弊现象却屡禁不止。为什么？因为舞弊能给他带来好处，虽然他也知道他的行为破坏了社会公平，但因为他知道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肆无忌惮。
        总而言之，通过前面的分析，非理性文明的实质是人的认识判断问题。现在有不少学者认识到了中国人的逻辑思考能力根本无法与西方人相提并论。西方的那套精密的分析方法，已经积累了上千年的逻辑传统，在中国人看来都是“奇技淫巧”。西方人在奇技淫巧这方面，显得非常出色，钟表、火车、飞机、大炮，这些奇技淫巧是中国人难以创造的，所谓“壮士不为”也——不是不能为，是不愿为。梁簌冥先生说，就算再过五千年，我们中国传统里也发展不出飞机和火车这样的东西。因为我们的心智根本不在那个方向上发展。我在这儿还要把梁簌冥先生的话引申一下，我们的传统也发展不出民主和法治这样的东西。因为我们的传统对社会的逻辑思考能力还达不到相应的层次。
    最后，我觉得，如何清除传统的非理性文明的遗毒，根本上应该从教育入手，注重逻辑思考能力，提高理性判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