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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古印度文学的杰出成就
（一）故事文学
中古文学时代，印度区别于亚洲其他国家的独特的，成就斐然的文学样式应首推故事文学。印度的故事文学拥有极为悠久的历史传统，在东方国家中最为发达，也最有影响，甚至世界各地的许多故事、寓言都可追溯到印度，印度故事文学发达的主要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产生于印度的各种宗教如婆罗门教—印度教、佛教、耆那教等都非常善于借助于用通俗易懂的故事形式来宣传、阐释抽象深奥的宗教教义，如佛教就曾把教义与故事分别比喻为药和包药的树叶，而印度教则进一步把这种包药的树叶也演化成是药的一部分，两者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另一方面，印度人历来不重视用史学来记录现实真实人生，而侧重于用融浪漫的虚构幻想与现实的真实于一体的神话传说来记载历史的传统，也使得故事文学在印度得以畸形的膨胀，长期以来，故事传说在印度人的心目中往往具有权威的、不容质疑的真实性，因此故事文学在印度不仅具有通常的娱乐和教育意义，而且更具有宗教哲学和史学等方面的功能与意义。中古时代是印度故事文学的丰产期，许多有重大影响的故事、传说大都产生与这一时期。中古时代印度的故事文学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属于宗教系统的故事传说，如《往事书》和佛经故事等；一类是世俗化的民间寓言故事，如《五卷书》等。
《往事书》是婆罗门—印度教的经典文献之一，在印度古代传统中，它与两大史诗一样都具有“历史传说”的意义，只不过它比后者更为通俗化，民间化。《往事书》中的许多神话传说虽都可上溯到史诗时代，但它真正被定型编成文献却是在公元10世纪左右，《往事书》现存18部，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毗湿奴往事书》、《湿婆往事书》、《薄伽梵往事书》和《鱼往事书》等，印度古代传说中的“三大神”——大梵天、毗湿奴和湿婆是《往事书》的中心形象，众故事既讲述了三大神创造世界、斩妖降魔的英雄业绩，同时也以预言形式讲述了印度的各帝王世系和各朝代的历史故事，事实与幻想往往互相交织，难以分辨。另外，《往事书》与两大史诗一样，也具有百科全书的性质，内容涉及到政治、法律、医学、甚至文学创作理论等许多方面，甚至书中的许多颂神诗至今也被许多人抽出用做经咒和祷词。
《五卷书》是一本寓言故事集，它的道德标准和价值取向与《往事书》故事、《本生经》故事存在着明显的区别，它不像后者那样着力于宣讲宗教道德与虔诚信仰的重要性，并用前生或来世的赏惩来取消今世的意义，相反它是“一部教人世故和学习治国安邦的教科书。它的前提是，主张人们不必避世成仙，而是留在人类社会中，用最大的力量获取生命的快乐”。它教人看重的是现实生活的利益，而非飘渺无际的来世的祸福。《五卷书》的“序言”明确地传达出了这一信息，它说这是一本“王子教科书”，古代有位国王生了三个蠢儿子，他们不通时世，更谈不上有什么治国安邦之略，为了教育他们，国王听从一位大臣的建议，请来了一位婆罗门，让他在六个月内让那三个蠢王子聪明起来，为了完成任务，这位婆罗门特意编写了这本既充满了故事性、趣味性，又富于世俗教育性的寓言故事集作教材，而且这本书也真的功效非凡，六个月后那三位蠢王子果真聪明无比，后来据说，不但是这三位王子，任凭是谁学会了这本书，连天神之王因陀罗也奈何他不得。《五卷书》所反映的主要是世俗民众的智慧和世故，世俗的实利主义态度贯穿于《五卷书》的始终，它的善是以能否使人自己获得物质生活的福利为衡量标准的，因此为了获取私己的利益和爱欲，不择手段也未尝不可的处世态度在书中也颇受赞赏，有时它甚至把欺骗和诡诈也当作聪明智慧，把不劳而获也当作荣耀与幸运。《五卷书》的主题倾向性虽有许多另人商榷的地方，但是这本书在充斥着太多的重来世轻今生，重精神教化而轻物质欲望的古代印度文学中无疑给人一种十分清新舒畅的感觉，而且这本书在教导人如何更好地协调人际关系，如和更好地处世方面也的确颇有启发意义，也正因如此，这本书在世界各国的受欢迎程度也远远地超过了前面两类故事书。另外《五卷书》在艺术形式上所采取的大故事套小故事的所谓“连串插入式”结构，也随着该书的广泛传播，极大的影响了东方其他国家的民间故事，使这种形式成了东方最具有代表性的民间故事集的结构模式。
（二）戏剧
中古印度第二种重要的艺术形式是戏剧。印度的戏剧在东方各国中历史最为悠久，早在公元前后，印度就产生了一部比较成熟的戏剧美学专著《舞论》，它从戏剧文学的创作到舞台上的演出实践都有着十分全面而深入的论述，这表明早在《舞论》成书之前，戏剧这种艺术形式就早已在印度存在并获得了长期的积累和发展。中古文学时代，印度的戏剧主要是梵语戏剧，这一时期印度的梵语戏剧极为发达，其成就甚至可以与古希腊的戏剧艺术相媲美，这也标志着世界上又一个戏剧高峰的出现。中古印度梵语戏剧的代表作家主要有跋娑，迦梨陀娑和首陀罗迦等。其中跋娑代表了早期梵剧的成就，他的作品保存下来的有十三部，统称为“跋娑十三剧”。代表中古梵剧最高成就的作家是迦梨陀娑，他传世的剧本共有三部，其中最具有世界性影响的是《沙恭达罗》，这部作品集中体现了古代印度梵剧的基本特征，它从取材、剧情设置、人物身份到戏剧冲突，艺术风格都是一部纯粹而又典型的印度式的戏剧。该剧主要取材于两大史诗中的《摩诃婆罗多》，作品的主人公一个是帝王贵胄，一个是有着神脉血统的人间仙姝，男女主人公由一枚戒指的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所牵动的浪漫爱情波折构建成全剧的主要情节，作品戏文韵散杂糅，戏剧结构有梵剧中常见的开场献计，序幕，插话等，剧情最后也以印度戏剧特有的大团圆形式收场，另外在艺术氛围上这部作品也集中体现了古代印度美学对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的“味”的要求，形象地展现了东方文化特有的雍容典雅的特征，这也是该剧日后能成功地走向世界的一个重要原因。首陀罗迦的代表作《小泥车》在中古印度风格独具，它虽是被当作古典戏剧的一种流传下来，但它的风格更像是适合于市井演出的民间剧，作品以妓女春军与穷商人善施的恋爱故事为主要情节，全剧共34个角色，但真正的上等人却只有两三个，大多为城市贫民。作品既集中刻画了春军不畏权贵淫威，勇于自主选择爱情的故事，也形象地表现了下层平民的起义，在主题表现上充满了战斗性。另外该剧语言质朴流畅，幽默风趣，充满了生活气息，在情节的艺术设置上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沙恭达罗》与《小泥车》风格迥异，但却从不同侧面展现了古代印度戏剧的艺术风貌，它们被并称为印度古典梵剧史上的“双璧”，都对后世印度及亚洲其他国家的戏剧创作产生了重要影响。迦梨陀娑之后，古典梵剧的兴旺又持续了几个世纪，著名作家戒日王、薄婆菩提等人的创作成就总的来说虽不如前人，但他们的创作仍对亚洲其他国家的戏剧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三）诗歌
除了故事、戏剧外，中古印度第三种对亚洲乃至世界都具有重要影响意义的重要文学样式是诗歌。印度的诗歌传统也非常悠久，中古时代印度的诗歌创作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也取得了非常辉煌的成就。其古典诗歌一般可分为“大诗”和“小诗”两大类，“大诗”主要是指叙事诗，它们一般取材与两大史诗以及古代的神话和历史传说，内容上多为爱情、战争、政治等，风格华丽铺张，注重文采。“小诗”主要是指抒情诗，它起源于吠陀诗歌与两大史诗中的抒情诗，内容上可分为四类：艳情诗、风景诗、颂神诗和格言诗，其中影响最大，数量最多的也是艳情诗。印度最伟大的诗人与最伟大的戏剧家同兼一人，即迦梨陀娑，他在印度有“诗人之王”的称誉。他的作品既有大诗也有小诗，其中大诗《罗怙世系》描写了罗摩的祖先及其后裔的历史，作品文采斐然，音律铿锵，被视为是印度古典诗歌中的名篇佳作。抒情诗《云使》是他的最高代表作，作品借一名因错被财神贬入深山老林的小药叉托空中偶尔飘过的一片雨云，向远方的妻子转达思念之情的故事为线索，把药叉对妻子的深深的思念之情既外化为药叉对妻子美貌的歌颂，也外化为他对家乡风光的讴歌赞美，作品风格幽艳，感情浓烈，词句华美，堪称印度抒情诗的典范之作，代表了古典梵语抒情诗的最高成就。这部作品的成功也为印度开创了一种新的诗体——“信使体”，次后出现了许多类似的模仿之作如《风使》《月儿使》和《孔雀诗》等。迦梨陀娑之后，印度著名的古典梵语抒情诗人主要有伐致呵利、阿摩罗、胜天等人，其中伐致呵利的诗集《三百咏》在印度流传很广，这一诗集分《正道百咏》、《艳情百咏》和《离欲百咏》三部分，分别表达了诗人对社会问题、男女爱情和苦修弃世等问题的看法。公元十二世纪梵语诗歌衰落后，新兴起的印地语，孟加拉语，乌尔都语等不同语种文学中也都继承了诗歌创作的传统，并有各自的代表诗人，但整体上说这些诗歌创新性不够，不能跳出古典梵语诗歌的框子。
总的说来，中古印度是古代印度文学的一个重要的发展期、成熟期，古代印度的许多重要的艺术形式都在这一时期达至了顶峰，并确立了自己完备而独具的艺术体例。与此同时这一时期也是古代印度艺术、文化的大规模的外传，影响期，它对亚洲许多国家的文学艺术都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限于篇幅原因，本章的以下几节将重点介绍在受印度的影响方面最具有代表性的中国文学和东南亚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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