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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图书馆藏金石学稿抄本解题五种(2)

《周秦金石文选评注》一卷《两汉金石文选评注》二卷,王有宗撰,稿本,上海图书馆藏。

王有宗(1868—?),字纯甫。浙江杭县人。所著有《周秦文存释文》《三代古铜器物之研究》等,前已著录。

《周秦金石文选评注》一卷,《两汉金石文选评注》上下二卷,均用方格搞纸,每半页十三行,行十三字,小字双行同。书衣分题“周秦金石文选评注艸稿”“两汉金石文选评注卿稿上”“下”。《周秦金石文选评注》一册末,书衣有小字注“共计七十一页,每页七百五十字,共五万三千字。选文一万三千字,评注四万一千字”,疑当日拟付刊行,遂有统计字数之举。

《周秦金石文选评注》及《两汉金石文选评注》,两书分别起讫,各有目录。《两汉金石文选评注》首有署名“杭州王有宗”之长序,称“自来金石考据家惟专力于训释,不及文章之工拙”,可知王氏《文选评注》之编,非以考据训释为要,而究心于文章修辞之道,用意甚明。较诸著者所编《周秦文存释文》之专录吉金而不及刻石,《文选评注》则金、石兼收,先金后石,虽不求全备,而选择重要之青铜器及刻石,逐一过录文字,加以解题、评注,因两者旨趣不同,内容及体例遂存小异。

《周秦金石文选评注》所选青铜器自“齐子仲委傅”起,至“录卣”止,凡五十一器,按器型为序,与所编《周秦文存释文》略同。刻石自“王陵帐柱铜”起,至“秦会稽刻石”止,凡十一种。青铜器铭文多据拓本、影印本逐录,刻石传世既久,风雨侵蚀,残泐过甚,所存文字极少,王氏不得已而采诸《史记》,实亦无可厚非。《两汉金石文选评注》所选金少而石多。青铜器皆盘、镜之属,凡八件(内含买地铅券一种)。刻石凡三十种,始自《三老讳字忌日碑》,终于《谷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碑铭文多采录自前人金石学著作,如《隶释》《汉金文存》《八琼室金石札记》《两汉金石记》《嵩里遗珍》 《二铭草堂金石聚》等。各碑原石虽未必存世,但拓本流传仍复不少,如原石存杭州孤山之《三老讳字忌日碑》,王氏亦未亲往目验,殆其意在考评内容, 并不重于文字训诂。

近人黄公渚(1900—1964)亦著有《周秦金石文选评注》《两汉金石文选评注》二书,于民国二十四年( 1935)由商务印书馆岀版,收人《学生国学丛书》。其书内容与王氏稿本全同,《周秦金石文选评注》首有黄氏长序,末云:“此书剖稿于甲戌初秋,阅时半年。其间析疑问难,敦复商订,得诸钱塘王莼賦先生之力为多。书成,余将归青岛,王君亦将返西泠。岁月忽忽,离合不 常,而此一段文字因缘,不可不附识于此。黄公渚识于南浔刘氏嘉业堂。”

《两汉金石文选评注》书首之黄氏序,较之王有宗稿本则多末一段:

余前此有《周秦文选》之辑,既削稿。窃以为导河乾仑,使不穷源竟委,无以极浩淼之观。两汉金石文字,周秦之支流,而六朝之先导也。 爰以暇日,赓续草此稿,发凡起例,择其文字尤雅驯者,钩稽考证,务明大义,阅半年而始成。其间商榷疑难,则友人王纯甫、王彦行之助为 多,识之以著文字因缘焉。乙亥夏日,闽县黄公渚草于上海真茹暨南大学讲舍。

取王有宗此稿与《周秦文存释文》手稿本比勘,可以确定此为王氏手书,加之稿本中勾乙涂抹之处甚夥,均与署黄公渚名之本同,当非王氏抄本。又按民国十三年至二十三年(1924—1934)间,黄公渚在沪曾主于吴兴刘氏嘉业堂,而王有宗于民国二十年(1931)至沪,也曾做客嘉业堂数载,据上引黄氏序,王氏似于二十四年(1935)初离沪返杭。由此推测,王氏《周秦金石文选评注》稿本原有序文今已散失,其内容略同于黄序(末段由黄氏补写)。据此又可知,商务印书馆出版之黄公渚《周秦金石文选评注》《两汉金石文选评注》两书,实系王有宗代撰。《周秦金石文选评注》稿本末所注字数,或即黄氏以此计值酬谢王有宗,亦未可知。若无此王氏稿本传世,则此段八十年前 之“文字因缘”,当仍不为人所知。此次影印著者稿本,亦属对于王有宗之表彰。

《龙渊炉斋金石丛书》十九种

《龙渊炉斋金石丛书》十九种,杨宝镛撰辑,清宣统间稿本,上海图书馆藏。

杨宝镛(1869-1917),字序东,号篴盦。江苏元和(今苏州)人。行年四十,去官归里。笃嗜金石,工隶楷,善铁书。尤精于鉴别,凡法书名画、 金石帛币、古本书籍以及三代铜器,皆洞悉源流。尝得汉武帝元朔三年龙渊宫铜熏炉,为海内汉器第一,名其斋曰“龙渊炉斋”。喜收金石书籍,旧抄精本多至数百种,往往有世所罕见者。曾撰《流通秘书约》云:“余廿年所聚考证金石书画诸书,无虑数十百种。其至精者,有诸城刘氏、吴兴姚氏精钞足本十种,皆向无刊本,江浙藏书家亦所罕觏。拟付石印传布,会以解职,无力观成。”而写目公布,实欲集合众力影印问世,惜未有成。《拟刊书目》后附《自著书目》,计有《篴盦题跋》二卷、《汉墓阙神道考》一卷、《群碑旧拓本考》二卷附《古碑孤本记》、《伪刻重摹记》、《昭代名人分隶小传》一卷、《醉经阁分书汇帖》八卷等。

是书以“篴盦题跋”方格稿纸写录,每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二字,小字双行同,左右双边,单黑鱼尾,上黑鱼尾。书中钤有“序东”朱文方印、“臣镛之印”白文方印、“平生一片心”朱文方印、“不作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白文方印等。

《龙渊炉斋金石丛书》十九种,共八册,其中有两本第一册(一为草稿本, 一为誊清本)。据誊清本第一册书前“丛书总目”所载,子目依次为《昭代分隶名人小传》一卷、《篴盦题跋》二卷、《群碑旧拓本辨》一卷附《古碑孤本录》、《伪刻重摹记》一卷、《古碑证文选本》一卷(以上第一集),皆杨氏自撰;《竹崦庵碑目》一卷(清赵魏撰)、《苍润轩元牍纪》二卷(明盛时泰撰)、《汉晋神道石阙》一卷(双钩本,清刘喜海撰)、《汉墓阙神道考》一卷(杨宝镛撰,以上第二集),仅末一种为杨氏自撰;《天下金石志》一卷(明于奕正撰)、《吴下冢墓遗文》三卷(明都穆撰)、《嵩阳石刻集记》二卷(明叶封撰)、《吴下冢墓遗文续编》五卷(明叶恭焕撰,以上第三集),均明人所撰金石著作;《续隶篇》□卷、《再续寰宇访碑录》□卷附《孙赵二录刊误补遗》、《三续疑年录补正》一卷、《清仪阁题跋补遗》一卷(以上第四集),均杨氏自撰。草稿本第一册,书前亦有“四集总目”,前三集子目与誊清本相同,第四集仅著录一种,乃《珊瑚网》四十八卷。

再检全书内容,发现八册所载虽皆杨宝镛撰著,然与上述“丛书总目” 或“四集总目'中所列杨氏自著书目仍存差异。如第一册载《昭代分隶名人小传》(草稿),第二册则为《昭代分隶名人小传清本》。第二.册杨氏题为 “第二册”(以下类推,杨氏自题凡七册,因有两本第一册,遂成八册),载 《群碑旧拓本辨》一卷(自周秦至汉唐,收碑四十余种)、《古碑孤本录》一卷 (收碑六十余种)、《伪刻重抚碑记》(收碑一百数十种)、《书画家齐名录》一 卷、《日本注重书画姓氏》一卷。

第四册载《龙渊炉斋考藏葩种金石书目》一卷,分甲抄本类十二种、乙分省类二十五种、丙专著类四十五种、丁双钩类二十种,附书画类六十四种。后接录《待购书目》五十四种,天头偶有朱记“有”字,为杨氏后续所得者, 末附《书价之比较》,著录罕觏品《山左金石志》《越中金石记》《观妙斋金石文考略》、抄本《清河书画舫》四种,易见品《两浙金石志》《栝仓金石志》《啸园金石丛书》三种。《古碑证文选本》一卷,收《梁旧馆坛碑》《东魏法妃造像》《唐长孙氏石像碑》《唐张从申李元靖碑》《唐普光明殿功德碑》《唐比丘正言疏》《唐法云禅院记》七种3据杨氏跋称,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从张氏二铭草堂得诸城刘氏嘉荫緣藏佚名撰《古碑证文》抄本四册,收碑一百五十八种,乃择其中罕见者七种为此《选本》,卷末有“弟宝麟校”四字,知此丛书多杨宝麟抄录。

第五册载《汉墓阙神道考》一卷,以宋人陈思《宝刻丛编》为主,兼及 《金石录》《隶释》《隶续》《汉隶字原》《舆地碑目》《天下金石志》等宋、明、 清著作,以至新出土者,凡搜辑一百余种,各加解说,有杨氏序、记;《石门碑刻见存目考》一卷,收录东汉四、魏一、晋一、宋五十三,共六十一种, 附一种;《江宁萧梁石刻见存目》一卷,据严氏《江宁金石记》、张氏《金石 聚》辑录,凡十种;《龙门山魏刻造像目》一卷,凡二十一种;《邹县四山摩 崖目》一卷附《徂来山水牛山经石峪摩崖》,凡十七目;《逊国遗文考》一种,书名见于书衣,内容未见。

第六册载《隶续篇所据碑目》一卷,著录自西汉《鹿孝禹碑》起,讫于晋《邓太尉碑》,凡七十余种;《石经传本汇跋》一卷,前有例言,自汉魏、唐宋以至清季,凡收录十九种,后附《石经异闻》《石经残字摹传》两篇。杨氏罗列前人之说外,并自作按断,补订其说。

第七册载《复初斋文集补遗》一卷,从《随轩金石文字》《退庵题跋》《清 仪阁题跋》《湘管斋寓赏编》《金石屑》等书及拓本、河罗版印本中,辑录翁方 纲题跋十九篇,大抵以金石学为主,夹杂墨迹、手札之属;《孙赵寰宇访碑录刊误补遗》一卷,系补订罗振玉《访碑录刊误》之作,自汉至元,凡八十余条,时在宣统三年七月。今广东中山大学图书馆藏清光绪十年(1884)朱记荣刻《金石丛书》本《寰宇访碑录》十二卷《刊谬》一卷《补寰宇访碑录》五卷 《失编》一卷《刊误》一卷,有杨宝镛宣统间批校,疑即当时所用底本,而此其誊清稿也。

第八册载《三续疑年录补正》一卷,前有清宣统三年(1911)杨氏自序, 痒部秋枚(实)编《美术丛书》,邮椾索刊,因以此应。《三续疑年录补正》 自元张天民至清光绪间旲伯滔,凡百余人,后附闺秀、释氏十一人。

纵览全书,杨氏所著弘富,内容以金石碑版为主,而兼及书画及相关人物,足见其术业专攻,著述勤奋,惜均未刊布。杨氏金石著作未收入《龙渊炉斋金石丛书》之稿本,尚有《书画考略》四卷(光绪二十三年)、《篴盦题跋》二卷(藏上海图书馆)、《观古碑法》一卷(藏浙江图书馆)等.亦有待刊布。

《篴盦题跋》

《篴盦题跋》二卷,杨宝镛撰,稿本,上海图书馆藏。

杨宝镛(1869-1917),字序东,号篴盦。江苏元和(今苏州)人。著有 《龙渊炉斋金石丛书》十九种,前已著录。

是书以“篴盦题跋”方格稿纸写录,每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二字,小字双行同,左右双边,单黑鱼尾,上黑鱼尾。书中有杨氏“宝镛”白文方印、 “平生一片心”朱文方印等。卷前有“卷盦六十六以后所收书”白文长方印,知曾为叶景葵先生所藏。

书衣黏红签,题“恭求/橡笔赐题/宝镛敬呈”小字三行。卷前护叶有李辅耀、程铭敬二家墨笔题记:

乙巳春日,湘阴李辅耀拜读。(钤“李辅耀印”白文方印、“幼某”朱文方印)

丙午二月上休,拜读壹过,俗冗棼如,未获阐扬盛美,祗益向卬而已。吴趋程铭敬志于西泠。(钤“心庵”朱文方印)

乙巳为光绪三十一年(1905),丙午即次年也。书前有光绪甲辰秋日长白世 善、同年长至前四日澧阳唐继勋两序及杨氏自序,其后为李辅耀题词二首。诸家序文前黏“益寿延年”瓦当文笺二纸,系光绪三十年(1904)甲辰十二月十八日唐继勋手书序文,内容与杨氏自序前缮写者无异,仅末署“甲辰长至前四日,序东贰尹出其《篴盦题跋》,属赞一辞,公暇展玩数过,服膺殊甚,爰缀俚语以归之。即请大方家是正,漕阳弟唐继勋识于芹阳县署,嘉平月中澣八日”,并钤“继勋印”白文方印、“次昉”朱文方印,与缮清本微有不同, 殆缮录时为杨氏所削改耳。据序文、题辞可知,杨氏之撰此稿,在浙江芹阳县任上,光绪三十年杨氏自序云:

予以新旧储藏,凡晋迹之墨渖昏淡、宋画之绢素霉烂,稍涉疑似,概屏弃之。厘存唐宋以下书画若干种,并旧拓金石墨本,晴窗展对,朗朗神往,意有所会,辄为跋以系之。迄于壬寅,嗣有所得,别著《续编》。

序后并附记:“庚戌之秋,复位是编,增补若干跋,发愿开雕(时刊所辑《昭 代分隶名人小传》)。自维廿年所聚,惟金石书册未易老米,余则烟云变幻, 力不能守,读周栎园《印人传》患难糊口之句,不禁有同感焉。”时在宣统二年(1910)九月。

全稿分二卷,卷上金石跋尾,自“周匕首”至明“逊国遗文”,凡 五十二条,计周三、汉十(补二)、晋二、东魏一、后周二、隋三、唐十九、宋七、金一、元一、明一。其后附录帖四种:星凤楼帖、欧阳询心经、东阳何氏兰亭序、石门蔡氏醉经阁分书汇帖。

卷上正文,较之目录,顺序稍有改易,如“石鼓文”目录在汉,而正文已改提人周;“汉李夫人灵第题字”目录在“汉仓颉庙碑侧”后,正文提至“汉礼器碑”前;“逊国遗文”正文在四种帖后,天头小字批注“此跋次柯山诗刻后”,与目录合。汉碑中所补“汉朱博残碑” “汉阳嘉残碑”两种,缮 于“逊饨遗文”之后。“汉阳嘉残碑”更有夹条,录“汉招贤残碑”一条草稿。此卷前有浮签“周虢季子白盘,补周匕首前,原文在册尾”,卷后重写卷端, 以“周虢季子白盘”为第—条,并有浮签注明“此跋应列第一,在周匕首前”据跋文所述,杨氏之得此盘初拓本在宣统二年(1910),故初搞未及写人也。此外,如“唐怀仁集右军书圣教序”一条,字里行间修改甚多;“汉仓颉庙碑侧”题跋有小字注“辛亥六月”“宋韩世忠灵隐题名”,后有辛亥六月三日补记“年前余以藏本印人神州国光集,以永其传”云云,足见此本缮清于宣统二年,次年仍有增订也。

卷下书画题记,自“唐人书藏经残字真迹”至“书冯钝吟全集后”,凡四十一条,书法计唐一、明五、清十五,绘画计宋一、元二、明二、清六,另有书籍六种,补人三条。卷前有夹签,抄录清人韩泰华《玉雨堂书画记》一则。卷首题名系添写,盖初为—卷,后始分作两卷,页码接写可证也。“董文恭隶书东坡和陶诗册”补入“高西园临破张合铭” 一条,“翁学士临圣教序横幅”后补入“梁山舟学士家书册”一条,卷末增补“明沈司礼琴”一条及“附考证书画款印”十四则,目录缺而未录。其余修改补订处,往往有之。如“唐人书藏经残字真迹”一条中,黏笺云:

此经与《灵飞经》,皆每行十七字,与《云麓漫钞》所载释氏写经 _一行以十七字为准之说正合,益见唐人经卷谨严,自有一定程序。降至元明,赵、董写经,则行字参差不齐矣。

又,“董文敏尺牍”前夹一笺,录“跋瘿瓢画册三则”,当入清代绘画。

按卷上“古箭镞”条称“此器辛亥春仲黄友滨虹得于歙邑故家,道出杭州见诒,酬以汉印五钮”,“西汉元朔龙渊宫铜熏炉”一条末附录张一麐题诗二首,可觇杨氏晚年之交游。而各跋之中,于清末伪作“汉朱博残碑”未能洞察其赝,反有赞语,不免微疵。至于书画之真伪,非得原迹不能验之,杨氏著录,如烟云过眼,或可为旁证也。

(作者单位:苏州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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