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怪兽？先秦时代的神秘莫测

商 青铜铙 湖南省博物馆藏

饕餮纹，可以说是商周青铜器上，最典型的纹饰；同时代的玉器上，也经常可以见到。

对于这种神秘纹饰的解读，时至今日学术界还是争论不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饕餮纹系误用。

在已经释读的商周甲骨文、金文中，没有涉及这一纹饰的名称，也没有“饕餮”一词。

词语饕餮，最早可追溯到《左传·文公十八年》：缙云氏有不才子……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

在《吕氏春秋》里，首次把作为凶兽的饕餮与青铜器联系起来：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

商 小臣系卣 上海博物馆藏

商周 青铜兽面纹方罍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商周 青铜兽面纹方罍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北宋时，金石学家吕大临《考古图》“癸鼎”下说“中有兽面，盖饕餮之象”。王黼编纂的《宣和博古图》里，也明确提出青铜器纹饰为“饕餮纹”。

从这两位宋儒以后，这类出现在青铜器上的纹饰，就被认为是“有首无身”的凶兽饕餮形象，似乎就成了定论，导致饕餮纹沿用至今。

如今很多博物馆继续将它称为饕餮纹，因为在漫长的研究过程中，它早已成了一个有着明确指向的、约定俗成的“错误”称呼。

对于这种纹饰名的误用，著名古文字学家容庚无奈地说：饕餮之名，是后人所定，其意义也是后人附会传说，不足取信。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仍沿用这名称，来作为这种纹饰的标识。（容庚、张维持《殷周青铜器通论》）

兽首玉饰

不言堂/坂本五郎旧藏 

古天一拍品

兽首玉饰

不言堂/坂本五郎旧藏 

古天一拍品

既然不是饕餮形象，那会是什么？

有学者认为，这种纹饰是动物纹，主要观点有：

虎纹：弗罗伦丝·瓦特布雷在《早期中国象征文学》中认为，饕餮纹的原型是虎纹。冯其庸说：它的面部是猛兽头部（我认为主要是虎头）理想化的美术化。

羊头：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丁山，认为“宋以来所谓‘饕餮纹’，那是人面环角的羊头，名为‘枭羊’可也。它是公正无私、敢于阻击凶邪的吉祥大神。”（《中国古代宗教与神话考》）

牛纹：顾立雅《中国的诞生》中认为，饕餮纹即水牛纹。陈梦家说“自宋以来所称为‘饕餮纹’的，我们称为兽面纹的，实际上是牛头纹”（《殷代铜器》）。李泽厚也“基本同意它是牛头纹”。（《美的历程》）

商周 青铜兽面纹簋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代 青玉兽面博古炉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 青玉博古饕餮纹簋式炉

古天一拍品

也有很多学者认为，饕餮纹属于想象中的形象，不是单一的动物纹，而是复合动物纹。

但无论它们如何怪异，总是人们的认识和表现，因此它们的每个部分都可以在现实中找到其形象根据。

认为饕餮纹是以常见的牛、虎、羊等现实动物形象为原型而复合创造，通过变形幻化而成的。

它们是各种不同动物器官的拼合，同时揉进了人类自己的形象，创作出一个带有中轴线绝对正面的程式化兽面。

商 青玉兽面纹嵌件 故宫博物院藏

商 青玉兽面纹匕饰 故宫博物院藏

从出土及馆藏文物来看，饕餮纹都是由目纹、鼻纹、眉纹、耳纹、口纹、角纹几个部分组成。

特点是大眼、有鼻、双角，长而卷曲的粗眉和凸起的圆瞪双眼，以鼻梁为中线，两侧作对称排列。

工匠通常会以浮雕手法，通过丰富的层次变化，雕琢饕餮图样。整体图案凶猛庄严、结构对称严谨，呈现出威严而神秘的艺术风格。

西周早期 康侯方鼎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代  铜错金银狮钮饕餮鼎式炉

古天一拍品

西周 青铜兽纹扁足鼎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 “万年永宝”款铜鎏金饕餮纹三足鼎式炉

古天一拍品

饕餮纹的含义多元，以崇神避邪说为基调，兼具王权象征的含义。

面目狰狞的饕餮纹使人有望而生畏之感。有学者认为，饕餮纹一方面是恐怖的化身；另一方面又是保护的神祇，对异氏族、部落是威胁恐吓的符号，对本氏族、部落又具有保护的神力。

饕餮纹符号，含有巨大的原始力量，从而是神秘、恐怖、威吓的象征。

商周 青铜兽面纹觥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西周 陈伯元匜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代 青玉兽面纹出戟匜 故宫博物院藏

明 铜鎏金匜形龙耳水注

古天一拍品

它们之所有具有威吓神秘的力量，在于以这些怪异形象为象征的符号，指向了某种似乎是超世间的权威神力的观念。

并且，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一种无限的、神秘的、还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原始宗教的观念和理想。

关于饕餮纹的研究，目前还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但有一点在当下基本已达成共识，那就是“饕餮纹”实与饕餮无关；而“兽面纹”，则是一个比“饕餮纹”更稳妥的称呼。

商 父丁鱼觚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乾隆 白玉仿古饕餮纹出戟方觚

古天一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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