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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经?九针十二原第一》说解(续1)
   原文:  

    泻曰迎之,迎之者,必持内之,如蚊蝱止,放而出之,排阳得针,邪气得泄,去如弦绝,令左属右,其气故止,必无留血,急取诛之。  

    补曰随之,随之者,意若妄之,若行若按,如留如还,按而引针,是谓内温,外门已闭,中气乃实,血不得散,气不得出也。  

    说解:  

    此一节原有错简,以至补泻混淆,文意错乱,今予厘正,以使条理井然。  

    西汉时没有纸张,所谓书籍就是写在用绳索编辑起来的木片或者竹片上,故又称简、牍、册、典。这种书籍由于长期存放导致系绳腐朽,或者反复翻阅导致系绳磨损,若干年后,简片脱落,本是常事,如果恰逢当时的编修是个外行,就很容易造成错简。然而后人总须上下勘验,反复校核,才敢辨认出比较明显的简误。  

    很显然,这一段话本欲讲述补泻的针法,那么,起码应该与虚实的机制、补泻的原理相互吻合,若云诛血为补,内温为泻,则简误已是非常明显。  

    所谓“泻曰”云云,即用锋针(针尖带有棱角,针体较粗)刺泄皮肤血络的针法。  

    如前所述,血络之中含有蓄积的邪气,需用针刺“放”、“泄”,以诛灭之,“急”是随见随泻,不可姑息之意,从而达到“必无留血”之目的。  

    《说文》:“持,握也。”即用力攥紧。“必持内之”是说五个手指要一齐用力,意思是务必把针拿紧、拿稳,以便准确地刺中血络。  

    “如蚊蝱止”,是说刺入的深度,如同蚊蝱叮咬,稍微进入皮肤一点点,其实就是浅刺的意思。  

    “去如弦绝”,是说刺入的时间,极其短暂,如同弓弦突然绷断,间不容瞬,其实就是一刺便出的意思。  

    《说文》:“排,挤也。”所谓“排阳得针”,是说对小细静脉放血之前,还须辅以拍打推挤等手法,令血管暴露明显,以便于准确刺中。“得”乃“行”误,盖形近也。“行”的本义是往前走,则“行针”就是进针。  

    然而刺血络之法在古代又被称为“缪刺”,意思是未雨绸缪的针刺方法,实即相当于广义上的全面提高免疫功能,因此又是一门非常重要的综合性治疗技术,故不单单要求针法、手法上的技巧,还需要操作者具有相当高深的医学理论,否则的话,很难真正掌握这门技术。  

    《缪刺论》:“夫邪客大络者,左注右,右注左,上下左右,与经相干,而布于四末,其气无常处,不入于经腧,命曰缪刺。”  

    这里所谓的“左注右,右注左”,就是一条重要的生理病理学理论。是说血络往往在肢体两侧呈对称性分布,就好象左侧肢体的血络能够流窜到右侧肢体,右侧肢体的血络能够流窜到左侧肢体似的。换言之,如果在身体左侧出现血络,则右侧相应部位也将会出现,反之亦然。这是因为神气在身体两侧的发生量总是对等的,而血络的产生又与神气的发生量直接相关,故血络要么不出现,要么就在肢体两侧同时出现。这一生理病理规律,在治疗之前务须了解,在治疗之中务须遵守。  

    此节所谓“令左属右”,就是说在发现一侧肢体的血络并进行了刺泄之后,还要在对侧肢体的相应部位仔细查找,并且一并“诛之”。如果不知道血络有“左注右、右注左”这一规律,只是单独对某一侧肢体实施放血而置对侧于不顾,就等于白费功夫,达不到彻底驱逐病邪的目的,因为血络会很快从对侧“回注”过来而重新出现。故只有“令左属右”,才能“其气故止”(彻底消除邪气的滋生和蔓延)。“令”是使令,“属”是联系,不是归属。故“令左属右”是说务必把左右两侧肢体联系起来看待,意即不要孤立地看待某一局部的血络。  

    所谓“补曰”云云,是用毫针(针尖锐利光滑,针体纤细圆润)深入针刺于肌肉之内,以补益局部神气的针法。  

    针刺治疗中补法泻法的最大区别在于:泻法一定要刺中皮肤表层的血管,补法则一定要避开血管而深刺于肌肉内部。那么,泻法的进针点一定要非常精确,刺入的深度和速度都要掌握得恰到好处,而补法则统统没有这些要求。故补法的操作就显得比较随便:在进针时只要取一大概位置即可(意若妄之);刺入皮肤后,逐步地把针尖推进至软组织内部(若行若按),其深度以得气为度;得气之后可以稍作停留,也可以小幅度提插(如留如还),以增强得气的效果;出针时则要注意随即按闭针空(按而引针),以防止神气以及偶然刺中的血管出血无谓地散逸出来(血不得散,气不得出)。这种针刺方法又叫做“内温”,为其能够调动体内的神气迅速集结于针下,除了痠麻胀感,还使局部感觉温暖,那表明神气得到了切实的补充(中气乃实)。  

    “如”与“若”通,在这里都是粗略的大概其笼统而言的意思,也就是似乎仿佛,不能(也不必)精细地确定。  

    以上第六小节,详细阐述迎随补泻的具体针法、手法及其治疗意义。至此,关于针刺治病的理论框架基本完成,下面进入到临床实践的准备阶段。  

    原文:  

    持针之道,坚者为宝,正指直刺,无针左右,神在秋毫,属意病者,审视血脉者,刺之无殆。  

    说解:  

    这个“持针”是广义上的,泛指针刺治病。“持针之道”,就是针医在医疗实践活动中必须恪守的章程规则。  

    最初,古人所使用的针具必须自己制作,所以首先面临着一个选材用料的问题。“坚”,《说文》:“刚也。”就是坚硬的意思。所谓“坚者为宝”,是说用于治病的金属针并不是随便哪一种金属都行,必须选用钢性强的金属(其实说的就是钢,然而西汉时还没有“钢”这个概念),方能制作出精良的、合乎要求的针具。否则的话,坚硬度不够,锐利度也无法保障,那就不能精准地刺入皮肤血管、肌肉之中,或者出现弯针、折针,徒增患者痛苦,还达不到治疗的目的。由此可见,后世某些把金针、银针当成针中上品的人,不是无知,就是无聊。  

    另外,为避免出现弯针折针等医疗事故,在进针时务必要“正指直刺”,即尽可能使针体垂直地刺入肌肤,不要斜向左右。  

    “神在秋毫”,是说针医必须眼神要好。因为在诊断时需要对患者的皮肤腠理仔细观察,发现隐藏在毫毛中的细小血络,在针刺治疗时更是需要精细准确,故眼神差的人肯定做不了一个好针医,应该尽早淘汰。  

    “属”通“瞩”,“瞩意病者”,是说要关注患者,随时注意患者的举止和反应,以防各种不测。其言外之意就是,工作时要有责任感和紧张感,不要漫不经心,给患者扎上针又去干别的事情。  

    尤其是在发现“血脉”需要放血的时候,更要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不可有丝毫的松懈怠慢。这是因为需要放血的血管都很细,故下针的位置和角度需要精确把握,稍有一点闪失就扎不上。   

    总之,这段话是从医疗安全和医疗规范的角度,明确一个针医必须具备的素质和条件,有点类似于现代医院里悬挂的《针灸师岗位职责》。在作者看来,这几项要求是医疗实践中第一等重要的事情,故谓之“持针之道”。
   原文:  

    方刺之时,必在悬阳,及与两卫,神属勿去,知病存亡。  

    说解:  

    此一句接续前句,是说针医具备了应有的素质和条件,还不可以贸然针刺。因为,在正式的治病之前(方刺之时),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要解决,这就是“知病存亡”的问题。换成现代的白话,就是首先要确定一下这个人是否真的有病。“存”就是有,“亡”就是没有,故“知病存亡”就是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病。  

    这是因为,无论针具多么精良,无论手法多么细腻,针刺这种治疗方法总会对人的肉体造成一定的创伤,那么,从法理和情理上讲,只有有病的人,才可以对其施加针刺,否则就无异于加害无辜。针医一旦误刺了无病之人,则不但悖逆了职业道德,更严重的是,丢人现眼,名誉扫地,碰上地痞无赖,还会受到讹诈围攻。  

    现代医院的医生很少注意到这个问题。因为医生不是巫婆神汉,现代人也没有诈病一说,凡是上门求医的人肯定多少都有点病,所以根本不需要医生事先考虑。  

    但是古代医巫不分,故古人的观念与现代不同。我们都知道扁鹊给齐桓侯看病的故事:扁鹊刚一看到齐桓侯就说他有病,而齐桓侯矢口否认自己有病,反讥笑扁鹊好利,欲以不疾者为功,如此反复三次,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最后不治身亡,而扁鹊虽然没有给他治好病,反被誉为“良医”。  

    从这个战国时期的典故可以看出,在古人的观念中,“良医”都具有“望而知之”的神异功能,人从眼前一过,就能“知病存亡”,故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病,自己说了不算,只能由“良医”说了算。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在普通民众心目中,凡是比较高明的医生总是带有神秘色彩,仿佛具有第六感似的。此所以历代多有号称“神医”的江湖骗子,装神弄鬼,指人说病,以售其奸。现在我们知道,古人的这种观念,正是当时巫术盛行的结果。  

    然而,正因为江湖术士擅于以行医为名故弄玄虚、欺诈百姓,人民群众也必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中,以诈病的方式让“神医”当众出丑,应该是最简单的一种手段。另外,由于巫医与正经医生之间存在着激烈的市场竞争,必然勾心斗角,相互拆台,而诈病则是最有力的一种破坏手段,只要一次诈病成功,被诈的医生就很难在当地立足了。  

    《内经》作者原本就是浪迹江湖的民间医生,他们老于世故,经验丰富,然而却是品德高尚,不肯以神话蒙人,所以才会有伟大的成就。但是他们既以“良工”(等同于“良医”)自诩,当然也明白“知病存亡”对于行医者的声誉至关紧要,肯定得有一套“望而知之”的看家本领。所以,作者在这里提出“知病存亡”的问题,其本意并不是对病人负责,而是告诫本门的年轻学员,在行医活动中务必提高警惕,随时提防有人诈病,以免误中圈套,毁了“良工”的名声。  

    这里所谓的“悬阳”和“两卫”,其实都是皮肤的隐语。作者的本意是,要通过观察皮肤来确定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病,而不可仅仅听信“患者”的病情诉说和痛苦的表情。这就是“必”的含义。  

    作者在这里之所以使用隐语,是因为“知病存亡”的技术手段涉及行业竞争,关系到自身的生存,属于本门本派的内部机密,所以只需要内部人听明白,而不希望外人听到或听懂。  

    然而我们也要知道,古人所说的隐语,并不是无端的、主观随意的暗号,而是类似谜语性质的影射,有其内在的逻辑联系,所以只要认真揣摩,总能找出其本来的涵义。  

     “悬”谓浮于上也,“阳”指外层、表层。从肢体组织的纵向剖面来看,皮肤总是最为在上在外,呈现为悬浮状态,则“悬阳”就是指皮肤。前文第六小节“排阳行针”中的“阳”,也是指肌肤表层,“排阳”即拍打皮肤。  

    “卫”乃“维”之假借,盖同音也。在古汉语,“维”即网络的意思,它的本义是鱼网的细小网格,所以维与络实际上是同义词。《史记·扁鹊仓公列传》就有“维络”并列之例。《说文》:“维,车盖丝也。”又:“纲,维紘绳也。”所谓“车盖丝”,就是从车顶四旁下垂的丝帘,形似网状,其作用与面纱相当,只是遮挡外界的视线,却不妨碍坐车人的视线。所谓“维紘绳”,就是指纲为提网的大绳,则维即网也。  

    然而人的皮肤表面也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网状纹理,即古人谓之“腠理”,西医谓之“分裂线”者,犹如一张漫无边际的巨网,严严实实地笼罩在整个躯体表面,故人体的皮肤完全可以看做是一个严密完整的网络系统,则“维”即指整个皮肤也。  

    所谓“两维”者,乃谓阴维与阳维。盖人的整个皮肤又可按照内侧与外侧平分为阴面与阳面,则内侧阴面皮肤即谓之阴维,外侧阳面皮肤即谓之阳维。实际上,这也正是奇经八脉中阴维脉与阳维脉的由来。所谓阴维脉就是指阴面皮肤上的络脉,所谓阳维脉就是指阳面皮肤上的络脉。  

    本文的“悬阳”与“两维”虽然都是指皮肤,但也有涵义上的差别:“悬阳”在这里是特指四肢部位的皮肤,这是必须要观察的部位(因为比较方便),所以作者用了一个“必”字;“两维”在这里是特指腰背部和胸腹部的皮肤,如果在四肢没有发现血络,则躯干就是要进一步观察的部位,所以作者用了一个“及”字。  

    “属”通“瞩”,即瞩目、注视。“神瞩”,即正面直视的意思。因为在《内经》作者,人的神气发源于大脑中央,实际上又是通过眼睛向外流露,再布散于周身的,所以眼睛就相当于人神,代表着一个人的神气,则严肃认真地正面直视即谓之“神瞩”。然而这里的“神瞩”则是指医生与患者四目相对,其实是进行心理测试的意思。  

    至于观察皮肤上的什么就能“知病存亡”,以及心理测试的意义,请看下文。  

 

    原文:  

    血脉者,在腧横居,视之独澄,切之独坚。  

    说解:  

    说了半天,归其就是要检查这个人的皮肤上有没有“血脉”。也就是说,对于任何一个前来求诊的人,如何确定他是不是有病,唯一的客观指标,就是看他有没有血脉(或者血络)。这就是《内经》作者防范诈病的主要手段。  

    如果在上述体检中发现了血脉(或血络),即便他确属诈病,而本身并没有任何不适,也必须接受“邪气已经侵入肌体”这个医学诊断,于是医生对其施加针刺,于情于法都说得过去,可以毫无顾忌,大胆操作。而诈病者就算无故挨疼,满肚子委屈,也没得可怨。  

    一般而言,如果在上述体检中没有发现血脉(或血络),便可以断定他没病,不需要治疗。因为按照前文的理论,没有发现血络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身体特别健康,一是病情特别危重。然而诈病这种事情必须由健康人去做,而健康人又绝对不存在神气发生量极度匮乏的问题,其形貌举止与血气枯竭重病在身者迥然有异,所以极易分辨。  

    因此,这就有必要对“什么是血脉”作一个明确的交代,否则的话,我们还是不知道观察皮肤上的什么东西。  

    “腧”,在这里仍然是皮肤的隐语。因为“腧”的本义是腧穴,腧穴是神气出入的通道,由于神气在皮肤上无所不在,则腧穴也必然无所不在(其实腧穴就是皮肤表面的腠理)。古人虽有365腧之说,但是365这个数字本来是从天道运行周期(即一年365天)套出来的,由于天道的一周即包揽了整个宇宙,所以365这个数字本身就含有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意义,故“腧”亦可作为整个皮肤的代称。  

     “横”,是《内经》形容分支络脉(非经脉主干)的专业术语。比如,《脉度》:“支而横者为络”。《刺节真邪》:“此必有横络盛加于大经”。《血络论》:“血脉者,盛坚横以赤,上下无常处,小者如针,大者如筯,见而泻之,万全也。”  

    故所谓“在腧横居”,就是经脉的细小分支在皮肤表面横向延伸的意思,其实就是现代意义上的皮下浅静脉(所谓“大者如筯”者)或者皮肤毛细血管扩张(所谓“小者如针”者)。  

    “澄”的本义是颜色浅淡,但是相对于正常肤色而言,澄就是颜色略深的意思。凡皮下有血管的皮肤颜色总要比其它部位略显青暗,即谓之“视之独澄”。  

    “坚”,在这里不是指坚硬,而是饱满膨胀的意思。《吕氏春秋·贵信》:“其谷不坚”,是说谷粒萎缩干瘪。在《内经》作者,他本来是把皮下浅静脉统统划归在“血脉”这个范畴,而膝肘以下的表浅静脉往往膨满浮显,也就是俗称的“青筋暴露”,以手扪切可得,即谓之“切之独坚”。《骨度》:“视其经脉之在身也,其见浮而坚,其见明而大者,多血,细而沉者,多气也。”这个“浮而坚”就是形容暴露的皮下浅静脉。  

    但是无论如何,仅凭血脉的有无就断定一个人是不是诈病,总觉得不够稳妥,于是作者又增加了一项检验手段,即心理测试。这就是“神瞩勿去”法。  

    诈病的人是没病装病,心怀鬼胎,难免胆气虚怯,在近距离对视时,顿觉浑身不自在,必然不由自主地转移视线,“去”即离开,谓倏忽转视他处也。  

    正常的病人是真的有病,不需要装腔作态,故心地坦然,则即使近距离对视,也没有什么不自在,所以能够做到“神瞩勿去”。  

    实际上,“神瞩勿去”是对医生的要求,即紧盯着“患者”的双眼,就能看出他有没有诈病。  

    把皮肤检测和心理检测结合起来,基本上就能准确判断,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病(知病存亡)。  

    以上为第七小节,说的是从事医疗工作之前的业务和心理准备。其中,业务方面是要学会材料的识别,练好针法手法眼法,懂得如何接待、看护病人,以免出医疗差错;心理方面是要提高自我保护意识,随时提防坏人捣乱,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由此可以看出,古代的正经的民间医生,对待工作的态度是多么的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谨慎小心、面面俱到,真的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敢有丝毫的亵慢。 
 

    原文:  

    九针之名,各不同形:一曰鑱针,长一寸六分;二曰员针,长一寸六分;三曰鍉针,长三寸半;四曰锋针,长一寸六分;五曰铍针,长四寸,广二分半;六曰员利针,长一寸六分;七曰毫针,长三寸六分;八曰长针,长七寸;九曰大针,长四寸。鑱针者,头大末锐,去泻阳气。员针者,针如卵形,楷摩分间,不得伤肌肉,以泻分气。鍉针者,锋如黍粟之锐,主按脉勿陷,以致其气。锋针者,刃三隅,以发痼疾。铍针者,末如剑锋,以取大脓。员利针者,大如氂,且员且锐,中身微大,以取暴气。毫针者,尖如蚊虻喙,静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养,以取痛痹。长针者,锋利身薄,可以取远痹。大针者,尖如梃,其锋微员,以泻机关之水也。九针毕矣。  

    说解:  

    在做好了充分的业务和心理准备之后,下来,就是充分的物质准备。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针医,所谓物质准备,就是用优质的钢材亲自打制、磨砺九针。这在古人,当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没有九针,就无法开诊行医,就如同现代人开办一家医院,总得购置最基本的医疗设备,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无论多么艰难,也得把九针打造出来。实际上,也正是因为九针从材质的精加工到具体地打制、磨砺完成,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历尽了千辛万苦,作者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所以他才会把九针视为至宝,象命根子一样禁锢,而关于九针的一切细节,均作为最高机密,坚决不肯泄露。  

    我们看到,这段话似乎是在系统地介绍九针的形制和作用(实际上这也是《内经》中关于九针最为权威的论述,其它篇章所有关于九针的描述,都在本篇确立的框架之内),但是,作者仅仅是简单地罗列了一下九针的名称和长短,连最基本的粗细都不提,至于九针在疾病治疗上的应用,更是含糊笼统,莫可究诘。  

    然而无论如何,随着九针的打制成功,一套全新的医疗器具就正式诞生了,而随着作者的诊所正式开张应诊,也就等于向世人公开宣布,以“守神”为核心的一整套全新的医学理论体系正式诞生了。  

       

    以上为第八小节,说的是从事医疗工作之前的物质准备。虽说九针的内情属于高度机密,但是针医使用针具给人治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九针还是新理论和新技术的最高象征,所以作者索性用了很含糊、很笼统的语言,把九针正式地推介给世人。  

       

    原文:  

    夫气之在脉也,邪气在上,浊气在中,清气在下,故针陷脉则邪气出,针中脉则浊气出,针太深则邪气反沉,病益。  

    说解:  

    有了九针以后,第一堂课,不是讲如何用针治病,而是讲述用针的禁忌。可见作者有多么的审慎。  

    前面的针刺理论以及九针的介绍其实只是讲到了针刺这种治疗方法的正面效能,然而任何事物都是有一利必有一弊,针刺这种治疗方法亦必有其负面效能,如果不加注意,这些负面效能必将对人体造成一定的伤害。因此,为了安全起见,在正式的应诊之前,务必首先明确针刺的副作用以及危害性。  

    前文曾经提到针刺治病基本上没有毒副作用,那是相对于以毒攻毒的化疗而言的。实际上,由于针刺治病必须要用金属针在躯体各个部位的软组织内来回穿刺(现在的叫法是提插捻转),而头颈四肢的软组织内部隐藏着大小动脉,胸腹腰背的软组织内部包藏着各个脏器,这些重要的部位一旦被刺中,必将产生严重的后果,甚至危及生命。  

    很显然,明确针刺对人体可能产生的各种危害,对于初涉针医的年轻学员,是绝对必要的。  

    具体到这段话,则是说在针刺的泻法操作中,最需要注意的就是针刺的深度,只宜浅刺,不可过深,否则的话,很容易造成医疗事故。  

    此所谓“脉”,其实是指血管,而且是特指皮下静脉血管,也就是前文所说的“血脉者,在腧横居,视之独澄,切之独坚”者。  

    对于任何皮下静脉而言,我们要想刺破它,并泻出其中的血液,就要根据该静脉的实际深度来决定进针的深度,这应该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按照《内经》作者的意见,在瞄准了将刺未刺之前,还要有一个精细的算计,即把该静脉的实际深度先分成三份,而在针刺时最多只可刺入三分之二的深度。作者的本意是:千万不要把静脉刺穿。  

    这是因为,针刺皮下静脉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释放出少量的血液,所以只需要刺破该静脉的表层管壁,就足以达到目的。如果刺入太深,把静脉整个刺穿,则不但出血量太多,而且还会导致皮下淤血,出现大块青紫瘀斑,甚至皮下血肿,即谓之“邪气反沉”,是说本来应该释放出来的邪气反而沉入到肉里去了。  

    很显然,按照这个观点,对于血络(皮肤毛细血管扩张)的刺泄放血,就更不能针刺太深了。这是因为,在每一个血络的下面,都可能隐藏着动脉血管,如果在刺泄血络的时候扎得太深,一旦误刺动脉,所造成的后果必然更加严重。即便没有刺中动脉,其对皮肤及皮下软组织的创伤也很严重(须知这是放血的棱形针,非纤细圆滑的毫针可比),再加上古时候没有严密的消毒措施,则极容易造成局部感染。对于这种因错误操作而造成的感染,古人就称之为“邪气反沉,病益”,意思是又增添了新病。  

    实际上,每一个血络或者血脉,《内经》作者都是当做腧穴来看待的,所以《气穴论篇》才有“气穴三百六十五,以应一岁……孙络三百六十五穴会,亦以应一岁……溪谷三百六十五穴会,亦应一岁”的说辞。而按照《内经》的生理学,一个腧穴就是一个微循环单元。具体地说,每一个腧穴都由表至里分为三个层次:最表层是气;中间层是血;最里层就是精(这个精是指骨髓,在古人,腧穴都直接与骨髓相通)。在生理状态下,表层的气其实就是神气,而其来源又是最里层的精,也就是神气都由骨髓之气转化而来。因此,在每一个腧穴内部都存在着气--血--精--神--气的微循环转化机制(这个机制与现代医学理论中血液在毛细血管网中的微循环有点类似,那是机体代谢的基础,生命活力的源泉)。《调经论》:“夫阴与阳,皆有腧会,阳注于阴,阴满之外,阴阳匀平,以充其形”,就是指腧穴中的微循环转化而言。  

    通常情况下,外邪只是进入到(并存在于)腧穴的表层,与正常的神气混淆在一起,所以说“夫气之在脉也,邪气在上”。  

    病理情况下,外邪有可能进入(并存在于)腧穴的中层,与正常的血液混淆在一起,而血液本身就相当混浊,再加上邪气的混淆,就更加混浊,所以说“浊气在中”。《经脉别论》:“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这个“浊气”也是指血液。  

    古代的“清”与“精”相通。《大惑论》:“其气不清,则欲冥。”则“清气”其实是指“精气”,即腧穴最里层的骨髓之气,所以说“清气在下”。  

    针刺泻法的目的,其实仅仅是泻其邪气。只不过,邪气既然已经和血气混淆在一起了,则泻邪气只能忍痛放一点血气,实属不得已。所以,如果能够只泻邪气,少放血或不放血,那才是最理想的。  

    所谓“针陷脉则邪气出”,就是稍微刺破皮肤,取表层的血络轻轻点刺,力求不出血或仅仅少量出血的意思。这种治法针对的是邪气还比较轻微的病症。  

    所谓 “针中脉则浊气出”,是针对较为深入而亢烈的邪气,需要较大力度的刺泻,释放出较多的血液,其实就是针刺浅静脉放血的意思。  

     “针太深”是泻法操作中最大的禁忌。一方面出血量过大,对健康有现实的损害,一方面产生大面积瘀斑,乃至造成软组织感染,这些都属于人为地增添疾病,故谓之“病益”。  

    因此,在刺泻血络或血脉的时候,一定要掌握好刺入深度,稍微刺破血管即可,千万不能扎得太深,这是针刺操作的第一大忌讳。 

    原文:  

    故曰:皮肉筋脉,各有所处,病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以任其所宜,无实无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是谓甚病,病益甚。  

    说解:  

    第二大忌讳就是胡乱针刺,其实就是“该扎哪儿”和“不该扎哪儿”的问题。这是一般的针医最感困惑的地方,也是最容易犯的毛病。  

    如果仔细琢磨前文中关于针刺补泻的原理,就会明白,实际上,每一个疾病都对应着皮肉筋脉上的一个确切位置,其表现就是在这些深浅不同的位置上发生了或虚或实的异常情况,而疾病的不同表现和不同性质正是由这个确切位置的深浅不同和性质不同所决定的,故正确的治疗就是必须在这个确切位置上根据虚实而施加补泻。反过来说,凡不在这个确切位置的补泻都属于胡乱针刺,因为那个位置既不实也不虚,所以一扎就错。那么,如果错用了泻法,就必然会损不足,如果错用了补法,就必然会益有余,结果只能是使原有的病情加重(甚病),甚至增添更加严重的疾病(病益甚)。  

       

    原文:  

    取五脉者死,取三脉者恇,夺阴者死,夺阳者狂,针害毕矣。  

    说解:  

    上述两种误刺的结果(病益和病益甚)其实还是从好的方面说的(因为此类情况比较多见),如果从坏的方面说(此类情况少见,但也不是没有),那就是立刻致人死亡。  

    所谓“取五脉者死”,是说如果一连气刺穿五条静脉血管,那么患者就会因骤然大量失血,引发休克而死亡。  

    所谓“取三脉者恇”,是说如果一连气刺穿三条静脉血管,虽然不至于休克而死,但是也会因失血过多而出现一系列严重的交感兴奋症状。“恇”,《说文》:“怯也”,恐惧之意,在这里是形容患者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所谓“夺阴者死”,是说如果误刺了大的动脉,并且创口较大,则血液喷涌不止,必然导致死亡。动脉都潜伏较深,在皮肤表面看不见,故谓之“阴”。  

    所谓“夺阳者狂”,是说如果误刺了大的浅静脉(比如肘窝或者腘窝静脉),并且创口较大,虽然不至于死亡,但出血过多,势必导致心跳加快。大的浅静脉暴露于皮肤表面,故谓之“阳”。这里的“狂”不是指精神躁狂,而是指心脏跳动突然间异常剧烈,像疯了一样(也是交感神经极度兴奋的表现)。  

    “取”与“夺”似乎是同义词,都有夺取的意思,表示主动地做某件事情,但是在《内经》,其含义截然不同。  

    “取”的本义是获取,有使自己的占有量增多的意义,故对于针刺这件事情而言,就属于针法当中的补法,在这里则是深刺的意思。故“取五脉”、“取三脉”都是指刺穿了血管。  

    “夺”的本义是褫夺、剥夺,只使对方的占有减少,而自己并不增多,故对于针刺这件事情而言,就属于针法当中的泻法,在这里则是用棱针刺泄血管的意思。实际上,前文中既有“迎而夺之”的针法,就已经表明了这个意思。故无论“夺阴”、“夺阳”,都是指刺破血管,而“阴”与“阳”只是根据所刺血管的潜伏与暴露予以区分。  

       

    这里有必要简单地说明一下,如何正确地进行皮下浅静脉的放血治疗。  

    在正常人,尤其是正常成年男性,其四肢部位的皮下浅静脉往往暴露明显,特别是饮酒、热水沐浴之后,愈加显得膨满鼓胀,那其实是健康的表现,根本无须治疗(当然,在《内经》作者,诈病者可以例外)。这一点和血络(毛细血管扩张)截然不同。血络即便出现在正常人身上,也属于病态,应该“急取诛之,血尽乃止”。  

    《内经》作者对皮下浅静脉的放血治疗,是针对着特定的症状而言的。主要是急性感染性疾病,出现高热、神昏、惊厥、谵妄等紧急症状,在古人即认为是某一经络系统的邪气太盛,以致络脉满溢,这才需要放血治疗,意思是泄其络脉中的阳热之邪。(在古人,浅静脉都归属于络脉系统。)  

    因此,即便是患者有适应症,一次放血治疗也只需要刺泄其一条浅静脉,最多左右各一,拢共两条,即可达到泄邪的目的。如果超过两条,就属于胡乱针刺,非但无益于治,反且有害,所以才说“取三脉者恇”。当然了,“取五脉”肯定是更不能允许。  

    然而有些人不懂得刺泄络脉的治疗意义,把凡是暴露的静脉一概当成邪气亢盛的表现,挨个针刺一遍,而且还把握不住深浅,以为放血越多,排泄的邪气也就越多,结果就造成了严重的医疗事故。本篇作者势必经历过此类事情,所以才会提出最为严厉的告诫。再详《营卫生会》:“……化而为血,以奉生身,莫贵于此,故独得行于经隧……”其之所以把血液(附带血管)提到至尊至贵的地位,当成最重要的生命保障,应该也是从大量放血导致死亡的惨痛教训中总结出来的。  

    另外,人体的动脉大多潜伏于软组织深部,其管壁致密,表面光滑,一般很少受到针刺的伤害,但是也有几处比较浅显的动脉,如果被误认作“血脉”,而施加刺泄,那就相当危险,而且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刺禁论篇》:“刺跗上中大脉,血出不止,死……刺阴股中大脉,血出不止,死……刺臂太阴脉,出血多,立死。”其中,“跗上大脉”即足背动脉,“阴股大脉”即鼠蹊股动脉,“臂太阴脉”即桡动脉。这些都是比较浅显的动脉(故可以用手扪按触摸),而古人都有明令训诫,说明当时确实发生过此类事故。  

       

    原文:  

    刺之而气不至,无问其数,刺之而气至,乃去之,勿复针,针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任其所为,刺之要,气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风之吹云,明乎若见苍天,刺之道毕矣。  

    说解:  

    话锋一转,又让人顿觉轻松明朗,说明本篇作者具有非常高明的演讲才能。  

    这段话的关键在于吹嘘针刺的好处:其威力之大,犹风之吹云,其疗效之妙,如拨云见日。与前一段话的“针害”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所谓“刺之而气至”,就是伴随针刺而产生针感,所谓“刺之而气不至”,就是没有产生针感。那么,很显然,这是指深刺肌肉以补益局部神气的针刺方法。  

    所谓“气至而有效”,就是说使用毫针深刺的随济补虚法,必须以针下出现酸麻胀感才能有效。对古人而言,针感的出现就意味着体内的神气已经被调动、引导至针下局部,故叫做“气至”,表明补法已经生效,同时患者也会有一种豁然轻松的感觉,那么本次治疗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便可出针,无须复刺。反之,如果针刺以后没有出现酸麻胀感,便说明神气没至,尚未达到补益的效果,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针刺的位置没有选正,因此需要出针再刺,直待取得针感为止,也无须考虑复针的次数,这样就能保证立竿见影的效果。所谓“刺之道毕矣”,是说使用毫针的要领,即在于此。  

    “针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任其所为”一句,似乎突兀得蹊跷,不但和前后文没有关联,而且纯属空话、套话、废话。因为这个意思在前边介绍九针时早就明确了,况且就算没人介绍,哪个也都明白,不同形制的针肯定用于不同性质的病,所以这句话显得毫无意义。但是,如果设想一下,作者说这句话之前,先打开自己的针具包,把长短粗细各式各样的针具全部摆列出来,然后一边指点、比划着,一边给人讲解,就能理解这句话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了。  

    须知这是在讲针刺得气的问题,也就是用毫针深刺肌肉的要领,然而人体不同部位的肌肉厚薄有显著不同,若想达到同样的得气效果,其刺入的深度必然相差很多,则毫针必有长短粗细不等多种规格。然而作者在介绍九针时所提到的“七曰毫针,长三寸六分”,那仅仅是为了虚应故事,而实际上毫针不可能只有三寸六分一种规格。那么,为了让年轻学员们消除误解,真正掌握针刺得气的要领,作者就有必要把不同规格的毫针展示出来,分别说明人体的哪个部位适合哪一种毫针。  

    作者本来把九针视为珍爱的至宝,从来不肯展示于众,更不肯详细地讲解,所以,能够有机会目睹作者的全部针具并聆听他的讲解,绝对是一种荣幸。实际上,这标志着作者把你当成了最可靠的心腹。  

    在讲述针刺的好处的同时又作出这种异乎寻常的亲近姿态,作者的意图应该是比较明显的,那就是尽量缓解方才的紧张气氛和恐惧心理。因为,方才所说的“针害”,实在是太恐怖、太严重了。本来,正常的针刺治疗就包括刺泄血脉,而恰当的针刺位置又实在难以把握,故而年轻学员们难免觉得迷雾重重,产生动辄得咎、茫然不知所措之感。既然从事针刺这个行业充满了迷惑,又这么危险,那学习针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于是普遍萌生了消沉气馁的情绪,甚至可能当场就有人要求退学。于是作者急中生智,突然话锋一转,又开始极力地渲染针刺治病的种种好处,并且拿出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让他们一一赏析把玩,于是学员们一个个受宠若惊,也仿佛风之吹云,明乎若见苍天,立刻信心倍增,又有了奔头。  

    以上为第九小节,主要是讲针刺的副作用以及误刺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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