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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 点亮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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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哩嘛就到了嗻，迎春花儿开，迎春花儿开，年轻轻的个女儿家呀踩哩嘛踩青来，小呀啊哥哥，小呀啊哥哥呀，手拖上手儿来……” （另一版本的歌词是“水仙花儿开”）
这首被称为《花儿与少年》的歌，偶尔还能听到。现在的听众，大约并不知道它只是歌舞套曲《花儿与少年》的一小段，恐怕多数人没欣赏过歌舞演出的全剧，不一定了解“花儿”的含意和来源。它对于我，却是青春时光的感情符号，只要听到它的旋律，我心里就会涌起大学校园里难忘的时光。
在我读大二时，学校组织了一个晚会，由青海歌舞团在学校礼堂演出歌舞 《花儿与少年》。它由青海民歌改编，在莫斯科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荣获金奖。大幕拉开后，音乐声中展现出一片辽阔的大草原，草原上点缀着白色毡房。身穿回族服装的青年男女的背影缓缓进入舞台，“哎——春风呀吹醒凤凰山，……”舒缓优美的序曲把观众带入了草原春天的景色，进入少男少女相互吸引的浪漫氛围。随着乐曲转为舒缓的三拍子旋律，爱情的气氛逐渐加浓，“草原上的牡丹闹春天，春天的牡丹惹了少年……”乐曲突然转入欢快的四步，就是上面提到的“春天哩嘛就到了嗻”，经过狂欢，游戏，男女青年各自找到心上人，群体分散为几组成双成对的背影，缓缓走向谈情说爱的角落，舞曲再次转为慢三节奏：“山里高不过凤凰山，川里美不过大草原。……少年人爱上了红牡丹，红牡丹她爱上了少年。”最后再转为四拍子，直到高潮，结束。这台歌舞让我们的校园痴醉入迷，这套曲子成为学校乐队的经典舞曲。每到周末，只要听到《花儿与少年》在礼堂里奏响，我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涌向舞池。它非常适合跳交谊舞，从慢三开始，转为快四，再转快三，中四，最后以慢三结束。在那个饥饿的年代，《花儿与少年》成为鼓舞我们乐观生活的精神力量。我们中文系还特别成立了“花儿采风队”，到临夏回族自治州去采集“花儿”。“花儿”，是回族民歌的代称，流行于甘肃、青海、宁夏，以男女互诉爱情为主要内容。一般是每段五句，以第四句的半句衬句显示出“花儿”特色。中文系采集了大量“花儿”，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马五哥与尕豆妹》这首回族爱情长“花儿”，使民间文学研究成为兰州大学中文系的特色。
让我真正领略“花儿”的魅力，是一次偶然机会。为了弥补粮食困难，我们全班同学到陇西山上去种洋芋。正是春天季节，草芽还没萌绿，大山一片荒凉。蒙蒙细雨里，山谷里传来一个声音。我站在高山上向下看，山谷小路上一个人骑着毛驴从远处走来，毛驴跑着快步，驴背上的人大声唱花儿，“阿哥的红牡丹呐——”，声音粗犷、苍凉，在山谷里嘹亮回荡，毛驴很有灵性地踏着节奏，四蹄轻快，与背上的人一起颠动，寂寞、荒凉的山谷变成了人和毛驴的快乐旅程，山野变成一幅充满诗情的国画。我于是明白了， “花儿”不只是倾诉爱情，更是以回肠荡气的长啸来抒发人在西北荒凉的大自然中的孤独和悲壮。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真正的“花儿”，它让我对舞台上柔声细气、华丽娇情的“花儿与少年”深恶痛绝。
在今天这个消费时代里，纯情年代的歌曲被滥情浸淫，“花儿与少年”这个纯情年代的符号变成了某电视台大众娱乐的品牌。网上搜索，完全不见《花儿与少年》 的踪影，既没有优美的歌曲，也没有富于西北特色的浪漫舞蹈，只有消解了文化和艺术气息的游戏、狂欢，网民们很难从那冗杂不堪的条目里知道 《花儿与少年》 代表着一个时代民族艺术的精华。当我们把精神财富消费掉之后，我们也就穷得只剩下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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