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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答惠施问

惠施是庄周的好朋友,如果是同性恋的话,简直可以说青梅竹马了。他们住在不同的庄子,一个是惠庄,一个是庄村,离得很近,不仅鸡犬、而且呼噜声也相闻。

惠施小时候喜欢捉各种小动物、虫子,实在没的捉了就捉蚊子,因而反应很快。后来他和别人辩论的时候一旦发现别人的漏洞,就会喃喃自语:有蚊子了。

为了捕捉到心仪的飞虫走兽,他刻苦攻关、制作了很多很独特的工具。有网的,有粘的,有射的,有闷的,有关的,有陷的,有麻的,有翻的。

庄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酷刑就是这么出来的啊。

玩的时候,一般是惠施去捉,然后给庄周。庄周就把猎物关好、拿好、放好,再暗中给放了。这样的事儿多了,惠施就明白庄周是故意的。

惠施怕庄周不承认,正琢磨着怎么做一个器具来捕捉证据……

可庄周等不及了。

他很认真地对惠施说: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现在你老是喜欢把这些大自然里的弱者拿来玩儿,长大了还得了啊。

惠施很吃惊,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说出这么大人的话来呢。

庄周:我是认真的。小孩子的认真是真的认真,不是装的。

惠施: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别假大人了。

庄周:你还假天真呢。其实你这是在练习以后捕天下黎民、苍——生——。

惠施:你这叫藏拙。很多想继承王位的太子都这样,这叫示弱。你现在就这么会示弱,长大了还了得。

庄周:诶你怎么也跟大人似的?

惠施:跟你学的。如果是两千年以后,你可以算是个环保主义者了。可现在是战国,你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觉悟!

庄周:怎么不能。它们在自己的王国里有自己的国君,就像我们一样。它们那么快乐,干吗要干涉它们呢?

惠施:你又不是动物,你怎么知道它们就快乐呢?

庄周: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知道他们快乐呢。

惠施:啊……

庄周:你该这么说,“是啊,你又不是我,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快不快乐呢”。

惠施:我还是找虫子直接沟通吧。

 

长大以后,他们也经常作对。可这并没妨碍他们青梅竹马一直的,成了特别要好的朋友。他们住得近,经常串门儿。惠施对捕捉特别敏感,一听说庄周的遭遇就过来探望。

开门的是庄周的母亲。她的男人早死了,就伴着儿子过活。只是孩子不成器,整天飞来飞去的。很操心,怕掉下来。做个厨师也不好好干,就会宰个牛。宰牛不说宰牛,非得说解牛。有啥可牛的啊,愁死了。

庄寡妇愁得不成,就拾起刚才迷瞪的工夫掉下去的书,接着看起来。这是本《春秋》连环画儿,孔老二著。

惠施一来,庄寡妇立刻笑逐颜开的,忙看座沏茶。

惠施还是很有礼貌,给庄母施了礼。问,庄周在屋吧?

庄母:没啊,吃了两口就去讲习所了。

惠施:那我去那里找他吧。

庄母:诶,等他回来,也快了。咱娘俩唠一唠吧。……唉,我这儿子前两天差点儿让差人给逮了去,你看新闻联播了吧。

惠施:看了,错放在国际新闻里给播了。我还纳闷儿呢,难道是反秦大联盟干的。

庄母:你最近有什么打算啊?

惠施:我想去国外拜相。大国去不了就去小国,或者去一个郡当首席执行官。大不了就去生产小规模杀伤性武器,供给那些要打仗的国家。

庄母:呦,那可是国际贸易了。

惠施:伯母,现在是一体化时代,做生意当然要讲究这个。我早就跟庄周说过,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现在的大自然好好的,不需要保护。现在就是诸侯们到处结盟、打仗的时代,到处是机会啊,猫个腰都可能被害。庄老弟那一套该等到二十一世纪再搞,或者说,他生得太早了。那时候山水都给破坏了,做个环保主义者多滋润、多时髦啊。可这不是现在该时尚的啊。

庄母:孩子,你说得太对了。不知道那个《春秋》连环画出了《前传》没有?

惠施:伯母怎么一下子扯到《春秋》去了。

庄母:我是心烦啊,等见了庄周一定要好好点拨他,就靠你了。

惠施:这话我跟他说了多少遍了,从小就跟他叨拨。不过呢,我也是有准备而来。您看这个……

惠施拿出一个本子,本子上写着《名家托福》

庄母:这是怎样的一本卡通啊!

惠施很严肃地说:这是我的立身之本。我要拿着它游遍天下,征服那些君王的心。

 

正说着,庄周兴致勃勃地回来了。他今天讲了“逍遥游”的第二个境界,下次再讲最后一个境界,就算把“逍遥游”的技术核心给讲完了,就可以开始大规模实践了。

惠施的到来让庄周很高兴,因为他谈性未消。刚才一路侃侃而谈,没几个提问的,搞得自己脱口秀也没秀到位。由于学员的问题少,也不知教授得到位与否。

庄母给儿子和惠施各端来一碗莲子羹,还有些烫。

庄周低头又扬,母亲,你怎么不吃?

我看你们俩吃就很高兴了。庄母露出万丈慈光。

惠施想来,肯定是自己把庄母的给吃掉了。抱歉一笑,也不推辞。

 

惠施对庄周说,听说你昨天历险了。

庄周轻松道,什么历险啊,就是起跑时机把握得好罢了。

惠施:小时候你就老放生,还记得吧。这回是谁救了你啊。

庄周:要说感谢就得感谢我家的母鹅。不知为何那鹅会突然叫起来。以后我一定把它当宠物养。我还发现,它的蛋都被它压碎了,这样的鹅也只能被宠了。

惠施:越笨就越像宠物啊。

庄周:人总是同情弱者嘛。

 

庄周发现那本《名家托福》,就问,诶你这是啥玩意儿?莫非要出国谋生了。

惠施颇为神秘地唉了一声,让你猜中了。这可是芙蓉宝典啊。你也来看看吧,学会了走遍天下。咱们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出去作官了。

庄周:可我不爱作官哪。

惠施:又装是不是?瞧瞧,哈喇子都出来了。

庄周:那是汤水儿。

惠施:汤水儿里裹着哈喇子。

庄周:小人度君子之水。

惠施:今天咱就比试比试,看是你肚子里水多,还是我水多。

庄周:那不一样。我嘴边的是上水,你那是下水。

惠施:好,啊。来,我来念题了啊。你回答。

庄周:等我擦擦嘴的。

 

惠施:第一题。魏王赠给我大葫芦的种子。我种了,也结出了大葫芦。木匠作成个容器,用来盛水浆呢,又承受不起重量。作瓢舀水吧,又太大了。大而无用,请问你有何感想?

庄周:怎么会有这么弱智的题啊。

惠施:只要你回答的不弱智就行啊。

庄周:用来做成葫芦船,漂流四海,不是挺好的吗。这对你很有用啊。你不是想走遍天下吗。坐上葫芦船,从三江源出发,想去黄河去黄河,想游长江游长江。

惠施:我是游说诸侯国,不是走马观花。

庄周:三峡一定要去,要是以后有人在那里修建了大坝,你就看不到那么秀美的风光了。黄河的虎跳峡一定要去,落差非常大。那时你就别坐在船上了,一定要钻到葫芦里去,密封起来。这样你就漂流成功了,而且是中国第一啊。瞧,这不又是葫芦的用处。大吗,必然很空。你就把它当成睡袋了。

惠施翻白眼,万一被风给吹跑了怎么办?

庄周:那不是又一个用处吗,你可以乘风而行了。

惠施:我还发现一用处,可以用来自杀。

 

庄周:还是我来给你出一道吧。说有一个人有一种祖传的护肤配方,能让那些在寒冬腊月还要接触水的人不生冻疮。问,你怎么想?

惠施:卖给浣纱的人,比如西施……

庄周:你可以把这个配方买过来,然后等吴国要发兵打越国的时候,就把它献给吴国。这样你就能裂地而封了。这是不是对你很有启发啊。

惠施:小周子,吴国早被越国给灭了,你想让我被越王杀掉啊。

庄周:我说吴国了吗。

惠施:我说回答完毕了吗。第二题……

庄周:应该是第三题。

惠施:蚕有卵,马也有卵。为什么?

庄周:卵子。

惠施:龟比蛇长吗?

庄周:寿命。

惠施:狗可以是羊吗?
庄周:狗把羊吃了以后可以。
惠施:卵为什么有毛?
庄周:放太久了,不冰镇。
惠施:鸡有三只脚,为啥?
庄周:它嘴里叼了一只凤爪。
惠施:为什么说楚国的都城“郢”也是天下呢?
庄周:那里旅游业搞的好,弄了个全天下的微缩景观。游人如织啊。
惠施:为什么说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庄周:植物人。
惠施:问你个玄的。最大的宇宙只有一个,最小的粒子也是一个。这两个“一个”是一个吗?
庄周:是一个问题。
惠施:只有长度、宽度,却没有厚度,而能有千里之大。这是什么?
庄周:那是人的欲望。

惠施:天与地一样低,山与河一样平。为什么?

庄周:因为地震了,到处都一样了。

惠施:为什么说日头刚刚中午,就成了黄昏?
庄周:中暑,晕过去了。
惠施:南方无穷,又有穷,为什么呀?
庄周:因为太穷了。我去过楚国。楚国都城往南,穷山恶水的。
惠施:今日去越国,可你昨天就出发了?
庄周:我子夜时分正好跨在门槛上,绊了一交。
惠施:两个套在一起的玉连环能解开吗?
庄周:让砸吗?
惠施:别学齐王,成吗?
庄周:那我就丢到酸液里给它分解了。
惠施:天下的中央,在燕国的北边,也在越国的南边?
庄周:因为大家都想称王。

 

庄母过来说:已经把洗脚水给你们预备好了。呆会儿惠施你就跟这耳睡吧。别学得太晚了,啊——。

惠施很随和地点头示意,意思是太烫了,等会儿。

庄周说,您放心休息去吧,洗完脚的水不倒,用来浇花儿。

 

惠施:青蛙有尾巴吗?

庄周:童年记忆里有。

惠施:火不是热的?

庄周:那是相当热啊。

惠施:山为什么会出声?

庄周:火山喷发了。

惠施:妇人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眼睛?

庄周:都是化妆惹的祸。

惠施:定义总是不能和事物一致,要想一致就没完没了,为什么呀?

庄周:为了把新版的汉语大词典给卖出去。

惠施:矩尺画不出方块儿,圆规画不出圆,为啥?

庄周:一个癫痫患者。

惠施:瓶口和塞子为啥不挨着?

庄周:质量不过关。

惠施:飞鸟的影子是不动的?

庄周:它往下做自由落体的时候。

惠施:箭在飞行的瞬间,既在动,又没动,为啥?

庄周:它在看落哪合适。

惠施:狗为什么不是犬?

庄周: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为什么不是”。

 

惠施和庄周躺在庄周的床上,69而卧。

 

惠施拨开庄周的脚丫子,说,哪天我去你那里旁听,非把你驳倒不可。

庄周:好啊,我都快闷死了,连方便的功夫都没有。

惠施:为啥?

庄周:那些学员没一个主动请客的。

惠施:方便也要别人请吗?

庄周:是啊,旁边只有收费厕所。

惠施:啊,你是想让我陪你上厕所啊?

庄周:看得起你吧。

惠施:黄色的马,黑色的牛,合起来是三个吗?

庄周:杂交以后就是三个了。

惠施:孤儿没有母亲吗?

庄周:你好象就没有,洗脚水还得我妈倒。

惠施:一个人怎么才能追上老在前面的自己的影子?

庄周:反过来跑。

惠施拽拽被子,说,白狗为啥是黑的?

庄周打个哈欠,道:吹了灯就看见了,睡啊!别再问了,再问就失眠了。

惠施:天不掉下来,地不塌下去,什么原因?

庄周:有床拖着。

惠施:一尺的棍子,每天切掉一半,却永远也切不完?

庄周:吃了壮阳药了。

惠施:一个人跑到空谷里,大喊,闭嘴,不准嚷。为啥?

庄周:说你呢。

惠施在睡着前出了最后一题:车轮滚动的时候为什么不挨着地?

庄周边打呼噜边说,要翻车了——

 

庄寡妇挑帘端详着这两个孩子,焦急地自语,赶紧转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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