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杜延永

    母亲之于我，就如阳光之于禾苗。

母亲很平凡，平凡的一扎进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到了。但她又是那么的不平凡。

首先，她承受了太多的劳累。年轻时的母亲，是一个劳动能手，地里，场里；镰刀，铁锨，扫帚，耙子，木锨，插秧，割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为闺女的时候，生产队还给她一个绰号“小鸡叨碎米”来形容她插秧快。父亲是个书生，能写会算，写剧本，编曲子，吹笛子，就是在农活方面不行，也经常出差，我们又小，母亲的特长可找到了用武之地。五亩地，从播种到管理到收割，全包了。农活之余，还要到沟里捞杂草喂猪，母亲现在已近七十，只要一变天，腰腿疼得不得了，比天气预报还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母亲，我们将怎样过活?

我也沾了不少母亲的光，我一到放学或周末，母亲就拉着我下地干活。永远忘不了那个秋夜。月亮可圆可亮了，像一盏特大的白炽灯照得大地通亮通亮得。别人都收工了，我和母亲草草吃过饭，又下地拉稻子了。一轮明月，一片依稀可辨的田野，一辆地排车，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构成我记忆里永不磨灭唯美的画面。我和母亲先把稻子背到大路边，差不多一车了，我架着车杆，母亲装车，前边，后边，中间，装好，母亲就在前边拉，我深一脚浅一脚在后边推。到了场里，我一头钻进稻旮旯里呼呼睡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母亲叫我，就又迷迷糊糊地跟着再去背，拉，再睡，再被叫醒，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我如果还算勤劳能吃苦的话，那应该感谢我的母亲。

母亲经历了太多的委屈。以前讲究门当户对，母亲父亲成分都不好，所以他们结合了。别人看不起，母亲自有回击的方式。她用自己的热情，善良，心灵手巧赢得邻居们的尊重和欢迎，那些所谓的头头们(生产队长之类的)，有时也免不了在一些活计比如裁剪方面央求母亲，所以也不太加为难。问题出在奶奶和大伯身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把我们视为外人，甚至作为敌视的对象，生活中处处刁难，似乎我们生活的好对他们会成为一种威胁。奶奶指桑骂槐是家常便饭，有时也偷我家新蒸的馒头，大米之类的东西，由于脚小，走路不稳再走的急慌，顺着衣服往外掉被母亲看到过，她是长辈，母亲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伯的气母亲断然不会接受。一天，我放学回家，外面大街上人山人海，把我家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议论纷纷，大伯蹲在路边一土疙瘩上，闷不吭声，头上血流如注，我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走进院子，也有不少人，厨房里传出母亲的哭声，几个妇女劝解着。我走到母亲身边，母亲看见我，哭着说：“去，上胡庄喊你大舅去，你娘快让人欺负死了，头发快被拽光了！”确实，母亲头顶头发稀疏了不少，在联系大伯的模样，我知道他们一定刚打完架。当时我少不更事，不知该怎么处理，若是现在，我定会给她出气。现在想起来母亲的话，我能体会母亲当时是多么悲伤，多么渴望有个亲人来依靠啊！这只是我记得的母亲和大伯之间矛盾冲突较为激烈的一次。

父亲是老实人，妻子受了委屈，却无法帮助，憋闷成疾，经过几年四处求医，终于病逝。那是一个暑假，我初中毕业，大哥高考完在等通知书，二哥在济南上中专刚一年。父亲干农活虽不行，但能挣钱，他的去世对我家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经济没了来源。母亲以前只是管理好庄稼，现在一切的担子都压在她的肩上。中年丧夫对一个女人是多么大的灾难，再加上沉重的经济负担，母亲几乎垮了。一次放学（我复读）回家，母亲正趴在桌子上痛哭：“靠河河干，靠山山倒、、呜、、、呜、、、，”见我进门，嘱咐我，“孩子，别管我，吃完饭去上学，好好读书，别留在这个穷土窝里。”我知道母亲一定是遇到难处而又无处求援。但是母亲咬紧牙关，硬是挺了过来。几年以后，大哥二哥都毕业在济宁有了工作，我也考上了济宁师专，将来要做老师。母亲的苦难算是熬到了头。她用她超出常人的坚强和不屈从于命运的倔强把我们弟兄三人抚养成才，赢得了村人的尊敬和赞扬。

现在的我们都已成家立业，母亲也一天天老去，头发已花白稀疏，腰腿痛病也时刻追随着她。可怜的母亲何时能摆脱痛苦和磨难！？常常要她到济宁住些时日，她老是说闷得慌，没个说话的，不肯来，即使来了，没几天就吵着要走。哎！莫非母亲生来就是吃苦受累的命吗？

我无论在家还是学校里，尽可能俭省，一方面我爱吃素，更重要的是我秉承了母亲的生活习性。每次给女儿买好吃的，总想起当年母亲是怎样把好的留给我们，而自己却粗茶淡饭啃咸菜。

我没有什么文采，只能用这些粗陋的文字来描写我的母亲，以此来表达我的感激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