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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意云回忆母亲

辛意云回忆母亲 摘自亲近母语论坛

       矫老师注——看完这篇文章,估计所有的妈妈都得像我一样,心里惭愧得要死。但是,也从此更有智慧和爱心面对孩子。请各位家长朋友都用心地读这篇文字。  

 

辛意云

台湾国学名家,台北艺大教授,早年饱学西方哲学、东方思想,其后师从一代儒宗钱穆先生二十多年,是先生所唤起的传习中华文化义勇军,全力在两岸传播国学。

 

         我生长在一个动荡的年代,小时候我基本上和我父亲分开了,我是一个单亲家庭,4岁和父亲分开,然后就是我母亲带着我和我姐姐,我母亲虽然是飞行员,可是因为在意外的事件中她有了心脏病随时会去世,然后我们到了台湾,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我被送到学校,那时候5岁,因为我母亲要工作,于是把我送到学校,那时候没有幼稚园,只有送到小学。我听不懂,那时候老师们不太说普通话,他们夹杂着闽南语、日语和国语。我是一个早产儿,所以身体很不好,随时会进急诊室。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完全不能学习,也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老师们常把我送回去对我母亲说:这个孩子智障。

      我后来发觉其实我有学习障碍,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叫学习障碍,现在老师们可能都知道了,就是上下左右可以不分等等问题,可是那个时候把它当做是一种智障而不是学习障碍。

     我非常感谢我母亲,她全意支持我,当老师把我送回去说这个孩子无药可救,我母亲没有责备,而是静静地看着我问我说:你觉得呢?小时候不会答,只苦着一张脸,我母亲说:好好好,我们出去吃东西吧。没有任何的惩罚。我母亲买很多童话书给我看,在家里做了一个童话区,当我被送回家我自己有一个天地,所以我很早就学会刚才年轻的于先生在打球上的体会,我不能动,因为我有先天性的心脏问题,我不可能运动,只能每天坐在那里,不过在学校成绩不好以后,我因为有了一个自己的世界,我转身就进到自己的世界去,所以学校的世界不是唯一的世界,学校的价值也不是唯一的价值。

     同时,我母亲为了治疗我的口吃,她大声的读课文,然后告诉我:没关系,慢慢来,不急,去做,一定有可能、有进步,不怕、不怕。我就在她这种支持下我留了两次级,一二年级都留了级。我母亲都没有责备,就说你要再读一年级,你想不想?我当时也没有能力分辨,我母亲就说要不要试试看,我说好,就去了。

     在大声朗读中,我母亲也讲很多的童话故事给我看、给我听,然后看很多的图画,我慢慢学会自己阅读,同时学会大声朗读,所以我不觉得寂寞,因为全班同学不喜欢跟我玩,一方面玩不动,二方面那时候台湾流行打球,我每次都坐在旁边,我不觉得寂寞、不觉得孤独,因为我在阅读的过程中、大声朗读过程中、自己唱歌过程中有我自己的世界,然后我享受到了快乐,就这样一步一步。我到了45岁的时候我还在梦中惊醒:又要数学考试了?我在梦中说我不是一个教大学的老师了吗?怎么还要考试呢?因为我的数学从来没有及格过,我最高的分数30分,但是我母亲告诉我,没问题,你不要掉到30分以后就好。

     我也用这个方式教我的学生,如果站在功利方式来讲,因为这种方式所以我班上很多孩子都升到最好的学校,原因是不掉下去就可以,因为考试有这么多的科目,你如何加强你好的科目,不好的科目不掉下来就可以了,维持你原有的水准,因为人生是一个总体的表现。

     试的过程中其实我是失败者,我们在小学三年级,那个时候就要做实验体,7点半进去每个人桌上就有一张测验卷,然后开始做,8点第一节课就看测验,老师就要订正测验题,错一题打一板,我最多打220多板,手都被打肿了。到了要升学的时候,初中考高中,老师把我带回去告诉我母亲:这个学生不能带过去参加报名,因为我们那个学校升学率是99.9%%uFF0C不能再降低了。

     于是我母亲也问我想不想考,我因为自己阅读,我向往我所读的小说中所呈现知识的世界,我喜欢那样的知识世界,我说我要考。我母亲说你的数学这么坏怎么办?我说我可以背,我就去把数学参考书背下来,因为在文字的阅读中慢慢磨炼出我对文字的敏感性,在我大量的阅读中培养了我的兴趣。文字原来是左右不分、上下不分,慢慢我会对它有一个近乎过目不忘的能力,它是自己跑出来的,怎么回事可能要请专家。所以除了数学,我以很高的分数进到第二志愿,学校觉得是一批黑马。

      初中升高中其实数学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我同样以这个方式在初中升高中的时候还是进入了第二志愿,等到高中升大学,那时候考六个科目,要求不能有任何一科零分,我母亲问我想不想读大学,当然我其他课程也不是特别好,我说我想读,我一定要为我自己争取读书的机会,我喜欢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因为那时候看西方小说,看到19世纪西方知识分子对社会所负起的责任以及推动西方整个知识向前进步的那一种成就,还有沙龙里的谈话让我感动极了,我感觉似乎地球就在这些人的手上,我想参与。那我母亲说你数学不好,你不要逃避,你自己想想看怎么解决?我就想到我小学的经验,我说我能背诵,我背了八百道数学题,蒙对了一题。我就上了我的第一志愿去读哲学。

     回想这一生到现在其实还是我母亲教的:慢慢来,不急,你只要坚持就会有进展,既然你成绩不好了就不要期待老师赞美你,因为他们不可能赞美你,因为你的成绩不好,你要能自得其乐。

     我觉得刚才年轻的于先生说了一句话让我想到:让孩子们在他生命成长中能有所得,让他看到自己生命的进展,我想这是孩子们会继续努力下去一个非常大的力量。在我的过程中,我发觉我很惊讶于我母亲这样的教导,让我没有自卑感,我不会以为我自己不行。

    第二我也从来不去跟人家比较,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长,如同我一样,我就会这个,那我就这个吧,也不会骄傲,因为我有很多不会,我不会打球,我只能游泳,而且是很慢的游泳。你们现在看到的我,比起以前还健康,也因此我觉得人的生命是不断的成长。原来我母亲很担心我过不了二十岁,我们二十岁就要去服兵役,我母亲感觉好象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一样。大家都说我是独子,可以申请免役,不过我母亲说试试看。

     我当兵回来以后我母亲很高兴,然后问我:你开始对身体有信心了吗?不过我在军队中会跟教官说:我身体不好,可不可以哪些动作不做?这也是我从小在成长中学到的绝对不去逞能,因为先天身体的限制我就接受这个状况。

     小时候因为类固醇刚刚发明,医生们鼓励我去打,我也一直打,打到12岁开始要成长的时候,肾脏就不好了,我们同年龄的孩子有这样的经验,有很多人得了肾脏病就去世,我在这个阶段中一要忌食,很多东西不能吃,最多就是吃清水煮面条,对一个12岁的小孩太痛苦了。我母亲问我:你是不是很想吃,可是你想活还是想死?你看对门的那个小林没有忌嘴,现在病重了,你想想看,你想决定怎么样?这一生对我非常重要,到现在也成为我养生之道,选择自己的食物,过自己的生活。在这里我们享受到畅快,其实就是刚才杨老师所说的或者是蔡老师所说的一种自由,因为我所能做的都是我可以做的。

     刚才于爸爸说到了做父母所提供的软实力,的确让我想到我母亲在她严重的心脏病、随时有问题的状态下,非常坚持的、不忧虑的情况下支持我到大四,她说你可以单独活了,然后她病发、去世,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我想我今天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样的努力,在人生、在各方面都没有停止过。

     刚才于爸爸说到了旅行,我们也有旅行,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不能回到祖国,我们只能在国外,我母亲对我谈人类的历史,谈各种环境,她告诉我说:你应该沿着人类文明的道路去走一走。我后来就沿着文明的道路把世界走了一大半,现在还没有到南美洲去,去看人类的文明。我跟着钱先生读书,更进一步去看人类文明的产生。以至于到今天我非常的快乐,觉得人生好极了。我母亲没有骂过我,她最严厉的就是盯着你看,就是这样静静地看,让我知道我错了。

     的确,刚才那位老师说的,被打过的孩子很可能觉得打孩子是理所当然,当然也不一定,因为有时候状况不同,父母可以告诉孩子有那一条界限部分跨越,重要的是告诉孩子如何成长、如何了解孩子,还有如何支持他。所以刚才有一个母亲说我们没有硬实力也没有软实力应该怎么办?其实孩子们最需要的就是爱跟支持,无论他遇到什么样的挫败,母亲、父亲提携他、支持他,甚至于告诉他还有下一次的可能性,孩子们会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有着无穷希望的。

     所以爸爸妈妈不要焦虑,我记得我母亲非常爱看电影,喜欢各种艺术,她也带着我们去学习、认识,她定了一个习惯,她每个礼拜六一定选一部电影去看,我过两天就要联考了,我母亲还是说:去看吧,她说你只要是用功,其实不差这两小时,你要是不用功,这两个小时对你没有什么用,既然你想要就一切做好准备再说,走走走,现在去看这个电影。所以我补习的时候,学校一补完我就跑到电影院门口,我母亲就等在那里,我们就进去看一场电影。

     可是后来我告诉母亲说:我如果今天不背这个东西我心不安,我不要看。我母亲也说:我陪你好了,那就不要看了,想清楚。所以我目前可以提供给家长、老师们的就是如何让孩子们想清楚、看清楚,但是不要要求他,我母亲从来没有说给你五分钟想,你如果想不出来就听我的,她总是说没有关系,想不出来再说吧,她用这种方式。

      不过人生的规则她却有严格的要求,对事情负起责任,我责任有没有全力以赴,她经常问我:这件事情有没有全力以赴啊?我们母子二人常常聊天,她很少告诉我什么大道理,不过她总是问我你想怎么样?今天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讲,她就笑咪咪的听。有一次下雨很久,印象很深刻,我说很讨厌下了这么久的雨,我母亲说不要这样说,我们要敬天,我们不要随便说讨厌。这些也养成了我非常正向的面对人生的观念。

      我忍不住要提供给老师们或者家长,你们或许不觉得我太老,可是我七十岁了,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从一个随时生病的状态里活到现在,我还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有人对我说:你活到90岁,把中国传统的智慧传达出来,当然做不做的到要看老天。但是从小我母亲给了我一个很宽广的世界。

     同时我还要补充一点的,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没有爸爸,因为我妈妈总是告诉我当年你爸爸如何如何,让我觉得我爸爸是出差去了,让我感觉似乎是在父母共同的支持下成长。我把我记得的这些事提供给大家参考,谢谢。

 http://video.sina.com.cn/v/b/75125618-1684836114.html

http://video.sina.com.cn/p/baby/v/2012-04-18/172761725283.html

附录: 

辛意云:我在台湾讲《论语》

2010-5-7 17:49:57 来源:中国报道第五期

文/本刊记者 何流

 

辛意云是个可爱的老头。他讲课时喜欢跑过来,跑过去,声情并茂,快乐得好像个孩子。

相较于国学大师、美学大师等头衔,辛意云还是更愿意被叫做“老师”。作为钱穆先生的得意弟子,辛意云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在大陆讲《论语》了。他的《论语辛说》舒缓流畅得像一首抒情曲,很多人都把它放在车里当音乐听,其中就包括胡美琦女士(钱穆先生的第三任妻子)。

 

影响我最大的三个人:父亲、母亲和钱穆

4月15日,白先勇在北大的昆曲传承计划的系列课程轮到了辛意云,虽然从头到尾参与了青春版《牡丹亭》的策划与制作,教授的内容也早已谙熟于心,但辛意云还是紧张地在宾馆里闭关了两天。“他就是个‘大紧张’,上课前一定要做充分地准备,不断地推翻自己,所以上课前不要打扰他。”辛意云的学生及好友曾维范对记者说。

晚上7点半,辛意云准时来到教室,脱掉外面的藏青色对襟大褂,是一身利落的西装。“今天来北大讲课,我特别的荣幸,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北大校友。”

辛意云的父亲是南开大学的英国文学教授,抗战时与辛意云的母亲在后方相识、结婚,母亲当时在上海的中国航空公司工作,因此辛意云只能在每年的寒暑假与父亲相聚。“他爱写剧本、书法和雕刻,走在路上,总爱东看看西看看,发现这块石头可以刻,就喜滋滋地捡回家,刻好了就送给你送给他。”虽然与父亲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父亲那种读书人怡然自乐的情趣给辛意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至今记得父亲装着各种雕刻刀的那个布包。

1948年底,中航迁往台湾,6岁的辛意云和姐姐随母亲到台南定居。“就在大家都在问中饭怎么办的时候,母亲不声不响地从包里掏出一副古画,一会又掏出一副字,一会又一个清代瓷瓶。虽然还在兵荒马乱中,但家里马上就不一样了,她说‘读书人不可一日无字画’。”

喜欢京剧和评弹的母亲还给辛意云请来京剧师父,一周教两次。作为那时候的现代女性,辛意云的母亲也爱看电影,家里还定有好几本外国时尚杂志。“台湾以前的联考很吓人,但母亲周六一定带我们去看电影,她总说用功不在乎这两个小时。”

母亲有一群热爱艺术和文化的朋友,他们常聚在一起争论是西化还是保守能救中国。从他们的聊天里,辛意云常常听到“钱穆”这个名字。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日后将成为影响他最大的人。

可以说,辛意云是在中西方文化交融的熏陶中长大的。1967年,辛意云在中国文化研究所(后来的中国文化大学)念中国哲学,恰巧当时钱穆从香港来到台湾,在研究所教历史。因为父亲和舅舅都曾是钱穆的学生,辛意云就慕名去听钱先生的课,谁知一听就是20多年,直到钱先生去世。

“钱先生在台湾的家(素书楼),虽然简单,但优雅极了。他就坐在家里,一会说这边好像应该种颗树,于是师母就去买来种,把家布置得像个园林一样。”辛意云回忆说,“后来一个知名的画家花大价钱在旁边建了一个院落,一个周六下午我去参观,出来立马给老师打电话,‘老师老师,我有满腔的话要跟你说,你这里可是超越了那个画家啊。’”

那时我终于懂了,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展现最丰富的美感,一个读书人的生活情趣就这样展现在日常生活当中,简单但丰富极了。”说起钱先生,辛意云是崇敬的,他说钱先生对他的影响是整体人生的塑造。

钱穆爱下围棋,好吹箫,对于治学的“游于艺”有切身的体会。有一次,他跟学生们说,你们要随身带着字帖,随时看,随时读。“我很听他的话,就随身带本字帖看。先生说,中国书画不是看的,是读的。”

 

 

于丹热是我播下的种子

辛意云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姐姐问母亲,谁是真正的历史学家?母亲说,就像钱穆先生那样。直到后来师从钱先生,原本学习哲学的辛意云逐渐开始打通中西方哲学、史学和文学的各个通道。

钱学生治学,有太多的预言,几乎每一个都中了。他说,这没有什么神奇,读中国书,学中国史学,如果不能看到世界的某种必然性,那就是没有读到中国学术的精髓。”

有一次,钱先生问辛意云最喜欢《史记》的哪一篇,辛意云说是《伯夷列传》。钱先生很感兴趣地问他为什么,辛意云说:“《伯夷列传》讲的就是太史公的史心。伯夷、叔齐是被历史淹没的人,他们的主张也都违背那个时代主流的,司马迁却通过这两个人提出了一个人类最根本性的问题:人的生命一律平等,成功的固然精彩,淹没的也不见得失败,特别是他们选择自我退出历史舞台的行为更彰显了人自我决定的能量。”

这或许就是辛意云发展自己的学术思想的起点,无论是之后的教学,还是为各种社会活动担任指导,他都回归到一个最本质的问题——在世界的潮流中,人心如何安放。他紧承师训,在两岸讲授《论语》等中国经典,因为“《论语》是打开中国学术的钥匙,中国文化的核心之一就是‘仁’。”

台湾很多政商界人士都听过辛意云讲的《论语》,2008年4月起每周四晚,他都在台湾IC之音电台黄金八点档主持“论语辛说”节目,希望藉此可以让大众在日常生活中也能体验传统国学之美和其中的生命经验,进而拥有生命的智慧与喜乐。

这也正是辛意云讲的《论语》与于丹的不同。他赞许于丹讲《论语》,因为她把高高在上的经典拉近了生活,但他并不赞成于丹讲《论语》的方式。“我之所以讲《论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弥补大家都忽视的部分。”辛意云认为,现在很多人都把《论语》等中国经典解读成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技巧,从中看到的也都是解决人生困难的技术。“所有的理解都只停留在现实实用的人生里,有时还免不了过度通俗,括弧免不了庸俗。”

在辛意云看来,一部《论语》以人的自我醒觉为主,核心在仁。在北大,他问下面的学子:“你们觉得什么是‘仁’?”“仁者爱人。”“仁者,人心也。”听到学生们这样的回答,他高兴极了,连连夸赞:“你们这群小朋友可真聪明!《论语》就是要告诉我们,寻找自己适当的位置,从而开启生命的大门。”

1993年,教育部邀请台湾的几位学者和教育界人士到大陆,探讨如何教授国学,辛意云在被邀请之列。辛意云把事情告诉了师母,师母问他对这件事怎么看,他以为师母要骂他,谁知师母一拍桌子,说“先生等的就是这句话!”

近代以来,中西方学者都有一个共识:中国没有学术。因为翻开《论语》,一个“仁”字有几十个定义,依照西方学术研究方法,它的含义也就被抽空了。20世纪初,面对西方文化的冲击和中国变局,中国的文化传统究竟将何去何从?很多学者以为西方价值观和文化高于中国,但钱穆毕生致力于从历史上寻求中国文化的精神,证明中国不会亡。他曾说,“我民族国家之前途,仍将于我先民文化所贻自身内部获其生机”。

于是从那以后,辛意云每年都要来大陆,在国学夏令营讲《论语》。“所以我说于丹热是我播下的种子。”辛意云笑呵呵地对记者说。最近,江苏慈城准备筹办一个书院,请辛意云长期在那里讲课。曾维范说,“以后辛老师可能就要从阳明山搬到慈城了。”

 

青春版《牡丹亭》新在哪里

辛意云与白先勇两家是世交,但白先勇比辛意云大,所以年少时辛意云并没有见过这位大哥。直到1975年参与白先勇的《游园惊梦》的剧本创作,辛意云才和白先勇相识。白先勇最为人知的作品青春版《牡丹亭》,辛意云是美学顾问,也是最初的创作者和剧本整编者之一,他还和白先勇一起请汪世瑜和张继青(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出山。

提及最初的剧本创作,辛意云回忆说,一开始大家觉得到杜丽娘死就结束,不要后面的起死回生,更不要最后的大团圆,“他们认为悲剧是顶峰,是潮流,大团圆俗不可耐,但我坚持大团圆一定要。俗不俗气是艺术的处理,如此的生死恋难道不应该得到天下人的祝福吗?”

辛意云认为,与西方悲剧艺术为上不同,中国没有悲剧,只有悲喜剧,悲喜剧也正是我们的人生。在北大讲授《戏曲与思想》时,他特意摘出《牡丹亭记题记》中的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他说,最后剧本整理的原则就是以爱为主轴。

“如果你看昆曲时睡着了,不要觉得丢脸,这说明你进入昆曲之门了。”台下一阵笑声,辛意云却认真地说,“中国戏曲就是要卸除人所有的焦虑和紧张,撞击到人的生命本质。我并不主张绝对保留旧有的艺术形式,但可以把它不可磨灭的那部分保留下来,加上合乎现代人的审美习惯的部分,就像青春版《牡丹亭》所建构的。”

辛意云认为,青春版《牡丹亭》的创新之处在于把昆曲从传统的小剧场移到大舞台,为了配合空间的扩大,他们特地把演员的袖子加长了半尺。“这样在大舞台上挥洒起来,既显曼妙,也扩大了身形。某些动作也比传统的幅度大。还有服装的颜色,我们都选用‘掐得出水来’的那种颜色,来呈现那种扑面而来的青春。”

但是服装面料还是坚持使用了苏州一种特定的绸缎。“因为它的柔软度,当我们的身体在衣服里面稍微摆动一下,它都有线条出来,这就是中国传统艺术里面透过线条展现无限时空、传达特定情绪的一种方法。”

来北大时正值北京的春天,他不禁对接待他的北大学生感慨,“你们的校园真美。”对方回答说,是啊,在这样的校园里我们常常不想上课。“那你就是杜丽娘啊!”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

 

一辈子当老师

辛意云当了40多年的老师,最开始是当兵时在军校当国学教员,后来到台北最好的中学建国中学教书,之后参与台北艺术大学的创立。当台北艺大请他过去教书时,他还有些恋恋不舍,后来一教就是20多年。他还担任了钱穆暨夫人的素书楼文教基金会董事,致力于推动两岸四地中学传统文教交流活动。

今年3月底,辛意云应好友邀请,在北京的“2010中国服装论坛”上发表题为“文化创意与元素”的演讲,在场的企业家不禁感叹这位美学总监“一出手就是艺术”,他却自嘲说,“感谢老天爷只让我教书,做企业家实在太忙了,我不能活在那个世界里,我性情如此。”

年轻时,辛意云也常被朋友们拉去唱卡拉OK、聚会,但他发现在那样热闹的场合,他玩得并不尽兴。反而是回到家中,捧一本书,在思想的领域里畅游更让他满足。“人不知而不愠,作为独立的个体,我有我自得其乐之处。”

他说他最爱读书,其次是教书。他面向一切艺术形式,不论东方还是西方,传统还是现代。他看《阿凡达》,看到外在的时空无限拓展的可能;他看《我的父亲母亲》,觉得中国人那份朴素单纯的情感好得不得了;他向学生们推荐各种好电影,帮助他们在短时间内丰富对生命的体验和对生活的认知。每到换季,他都会去百货商场,看这一季的流行颜色,他要了解社会心理和未来思潮的方向。

他说,梅兰芳了不起,是他引起了西方现代剧场的变革,让西方人看到,我们的舞台一桌二椅就是无限的空间。他说,李安很厉害,他的《卧虎藏龙》让奥斯卡看到中国人最深沉的爱情,他的《断臂山》让西方惊叹于死亡并不是终结。

辛意云讲课,纵横古今,中西文化信手拈来,如行云流水。去年夏天,辛意云给人行高管讲了一次课,4个小时,没有空调,却没有一个人离开。他讲课非常卖力,讲完常常一身大汗,但他并不知觉,只感觉分享的快乐和愉悦。北大讲课的最后,他说,“或许我们今生的缘分就只是今晚了,但此刻我们的心灵交汇,刹那就是永恒。”语毕,台下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被他打动了,他笑着说,“回去我要跟白老师说,我有三次掌声,完成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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