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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辉 : 若内马尔遇上鲁尼

若内马尔遇上鲁尼

—— “港叔”世杯笔记之一

马家辉

(一)别把灵魂留在巴西

世界杯开锣,场馆工程却多烂尾,高高兴兴地取得主办权,巴西当年耀武扬威,到了今天,落得灰头土脸,可见在一个错的管制体制下面,极难做成一桩对的事情,此乃“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当代注脚举例。

(资料图:2014年5月24日,巴西圣保罗,圣保罗群众游行抵制世界杯;)

但仍必有人高高兴兴。比赛工程耗费了巨大的财力人力,却成烂尾,中间肯定有人做了手脚,钞票都进了谁的口袋,金权勾结,利益分赃,必有不少人由此肚满肠肥。洋媒报道,在国际舆论压力下,巴西政府亦宣布成立调查委员会探究责任,但成员都是管治团队的自己人,自己人查自己人,结论未出却几乎已可预料结局,虚应故事,走走过场,仅此而已。这是“有拉丁美洲特色”的责任政治,骗了全世界,全世界都被骗,再一次,让世人眼界大开。

不知道是否因受烂尾工程影响,这届世界杯的热闹气氛减轻了不少,全世界派出的传媒团队皆不若昔日般声势浩大,也难怪,恐怕连落脚的酒店房间亦不足够,传讯施设亦欠这欠那,谁敢大量投入,谁敢认真对付。

然而欧美观光客亦必依旧玩得开心。因为那毕竟是巴西,是拉丁美洲的娱乐胜地,看球是借口,放纵是内容,以世界杯为名,去里约热内卢的快乐指数绝对远胜去东京或首尔或洛杉矶或伦敦。

耽于放纵的人到了里约热内卢,通常会狂吞虎咽两种“甜品”。一是变装人或变性人,Crossdresser与Shemale,阴阳同体,男女合一,对许多有杀错冇放过的洋人来说是“生命里十种必须经历”的玩乐体验,这方面有两个性地,东方的是曼谷,西方的是巴西,未尝过的人不太晓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乐趣。尤其在森巴热舞的荡漾气氛里,人人半裸,个个狂喜,中南美洲的火热太阳把人直晒得荷尔蒙倍升,加上酒精助庆和鼓乐奔腾,全身每粒细胞都像吃了伟哥,膨胀、沸腾,人人变成了暴涨好几百倍的绿巨人,什么道德枷锁都被暂存于冷藏库,日正年轻,夜也青春,尽情浪荡始是王道,管他男人女人什么人,最重要的是把身体与身体之间的围墙全部拆卸,用尽身体每个器官去探索另一个身体的所有器官,“what happens in Brazil stays in Brazil”,明日的事明日再说。这一夜,你开拓了另一个自己。

巴西的另一种泛滥纵乐是毒品。别碰,千万别碰。毒品不好,更不好的是,别高估自己的意志力,一旦碰了,回不去了,你将把巴西带了回家,而把灵魂留在巴西。

(二)当十号遇上十号

世界杯虽然甚多场馆烂尾工程,幸好揭幕战交足了戏,强弱对阵,各有各的戏码,没辜负熬夜观赛的痛苦球迷。

克罗地亚是下盘,输是输定的了,但老天帮忙,开赛不久即赢了乌龙球,不仅强劲激化了球迷的肾上腺,还在世杯史上留了一笔小小记录,成为第二个揭幕战乌龙球以及第五个开赛后最快的乌龙球。算是输球的安慰奖。而在足球滚进龙门的那一秒钟,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荷包骤轻了不少,据闻有极多赌波盘押注在巴西率先入球,这记“乌龙摆尾”肯定把无数赌徒扫得头昏眼花。

乌龙球的优势维持了整整十八分钟,这期间不知道又把多少押注在巴西身上的赌徒弄得胆战心惊,拉丁美洲文学擅长魔幻写实,搞不好连足球比赛亦魔幻写实,揭幕战爆大冷,把赌注杀个片甲不留——幸好有内马尔,十号球衣就是十号球衣,球赛重回正轨。

(资料图:内马尔闪耀巴西世界杯揭幕战;)

内马尔不负众望,入了两球,但其实都有点运气,一球擦柱入网,另一球是十二码,还几乎被救出,远不及队友奥斯卡那球的判断清脆。然而这就是足球,运气永远是关键,如上赌场,如上战场,管你是千王之王或无敌元帅,都不得不相信手风。内马尔是这届最受注目的世杯明星,如果连他都失去运气,今年球赛恐怕是闷场居多,没啥看头。

十号内马尔,廿二岁,光芒四射,难免让人联想到两届以前的鲁尼。那是2006年,造型似足利物浦街童的鲁尼代表英格兰出阵,在德国球场上像小蛮牛般鲁莾地横冲直撞,却又似小白马一样灵活地左穿右插,让全球观众看呆了眼。内马尔的皮肤比鲁尼黝黑得多,故不像小蛮牛也不像小白马,比较似草原上的小羚羊和小箭猪,同样灵活,同样鲁莾,同样让人觉得势不可挡。

也另有极大差异:鲁尼比内马尔顽皮得多。他的绯闻,他的脾气,经常成为英国大小报章的吓人新闻,短期来说虽是坏事,从一辈子的长角度看,却可能是鲁尼传奇的趣味注脚,太乖的球员,只是球员,没法成为球星,因为没有沧桑故事可供述说,不管是口头传颂或文字记录皆太沉闷。

内马尔或有必要向鲁尼学习,学些小小的坏,学做个“恰到坏处”的坏孩子,替自己增添若干颓废故事。

鲁尼也穿十号球衣。这届世界杯,如果有机会十号遇上十号,内马尔遇上鲁尼,始是最精彩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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