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秋,我在隆昌师范校因肺痨咯血辍学,10月,回故乡养病,住在小镇东北郊一个粮库里。这儿依山傍水,空气清新,景色宜人。但由于它特有的宁谧,反增加了我的寂寞与惆怅。
1954年初夏的一日,因我痰中带血,妈妈从区医院请来医生。医生看完病,给了我一支针药,说: “这药止血效力很强,给你使用好吗?”我接过药,见上面写着“肾上腺素注射液”。我说: “医生,我不懂,你认为好就用吧。”他肌注后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我心里感觉似有热血上涌,暗想: “这药功效果然不错!”再过一刻,心里有些发慌。我谨慎地走回床前,心中烦乱无主,开嗓子大叫一声: “妈---”。随着一声声咳嗽,血接连不断地从口里鼻里涌出,一会儿便咯了一痰盂。接连三四日,我昼夜咯血不止,斜倚在床头,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稍一闭眼,身子晃动,立刻又要咯血。再去请原医生时,他听说病情危重,再也不来了。妈妈整日啼哭,拿不定主意;爸爸气急了,要去区上告状。医生怕吃官司,第五日才同一个老中医一道来会诊。
老中医姓穆,字隽才,五十开外年纪,身材颀长,面容清癯,戴一副老光眼镜,他慢慢地走到我的床前,伸出又长又瘦的手指,细致地给我诊完了脉,察看了舌,抚摸了额与手足,详细地询问了咯血的时间、数量、色、质地及其心烦与否等情况。然后坐到窗前书桌旁,同那医生商量了一下,抬头对我妈说:“侧柏叶一把,陈艾一小把。”疑神片刻,接着自言自语地说: “无马通(尿)童便也可一一童便一盅。”然后写了一张药方,继续说: “将这药与柏叶、艾叶同煎,童便冲服。”我当夜服药,昏昏入睡。翌晨醒来,痰中仅见余血。服药两剂,调理旬日而愈。
后来我从隽才师学习中医学,问及他那次对我的药,何以那般神效,他说: “ 你连日大量咯血,阴损及阳,手足厥冷,心中不烦,血色黑而成块,乃寒凝血滞,故用仲景柏叶汤取效。但咯血属热者十之八九,属寒者十之一二,必须确属寒凝血滞方可使用本方。”
我因叹吾师为医,诊察良苦,熟谙经方,当机立断,胆识过人,故能救民于涂炭。
明哉,吾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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