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嫌家贫

                                  
                                     文/赵刚 
 
 一穷二白的年月，人吃饭都成问题，狗的处境可想而知。为了不使一口人一般的畜生被活活饿死，饥肠辘辘的父亲含着眼泪，用棒槌壮的棍棒将其吆出家门，撵出村子。平日温顺极了的畜生此刻却倔强得出奇，尽管棍棒所及之处痛得它呜呜惨叫，但它愣是不肯离去，摇着尾巴绕着主人兜圈圈。父亲急了，挥棍就是一通暴抡，遍体鳞伤的家畜呜呜哀鸣着，随着棍棒的不依不饶，一瘸一拐地逃离父亲的视线，隐没在凄寒的夜幕中。这夜，父亲翻来覆去一直没有合眼。我知道，他是在为畜生的冷暖、安危而忧心。次日，打开院门，我们几乎惊呆了：只见骨瘦如柴的畜生气息奄奄地缩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断裂的右后腿露出惨白的骨茬，褐红的鲜血染红了石阶。父亲把畜生紧紧搂在怀里，泪水顿时泉涌。
 畜生是父亲三年前用半块蒸馍从邻村换领回来的。它当时刚出生没多久，瘦得像只猴子。父亲原打算把它养大后看家护院的。虽然家境贫寒，毫无失窃的际遇，但是畜生却天生一腔忠诚，卧在门口，警觉地注视着过往的每一张生面孔，稍觉可疑，就声嘶力竭地叫唤不止，直至引来主人在它的屁股上或轻或重地撂来一脚，它才安生下来。未久又声嘶力竭地叫唤起来，又在屁股上或轻或重地挨上一脚。如此，它一天不知要叫唤多少次，亦不知要挨多少脚，但它乐此不疲，从无懈怠。三年多来，除了主人心烦气躁的时候想撒气了才想起畜生来，通常情况下它在家里一直处于可有可无的地位。畜生好像是天生的贱骨头，尽管时常饥饿难耐而嗷嗷嚎叫，尽管挨打挨骂如同家常便饭，但对主人依旧俯首帖耳、不弃不离，对职责依旧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副“生是赵家犬，死为赵家魂”的凛然气概。
 畜生的忠贞不渝，让父亲深受感动；畜生的逃而复归，让父亲喃喃自语：“狗不嫌家贫，患难见赤忱，这话一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