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兆军
“锣鼓响，脚板痒。”小时候，每年的农闲时节，乡村里都有剧团巡回唱戏，当唱戏的锣鼓声一敲响，爱听戏的奶奶就丢下手里的活计，肩扛板凳，拉着我去赶场子。
奶奶喜欢听戏，可我却无半点喜欢。一句唱词咿咿呀呀没完没了，哪个小孩子有耐心听下去？之所以愿意跟着奶奶，是惦记着她在戏场上会给我买一根青皮甘蔗，或者一包五香瓜子解馋。等得到这些东西，我就和小伙伴一起疯玩去了，奶奶则静坐下来，喝着杯里的茶，开始随着戏中情节或喜或悲，有时甚至还不停地抹眼泪，完全忘了这只是演戏。
平时，奶奶有了兴致，也爱哼几句唱词，然后给我讲戏文里的故事：《铡美案》里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二进宫》里深明大义的李妃；《武家坡》独居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望江亭》里果敢机智的谭记儿……
后来父亲买回一台“宝灯”牌收音机，一有空闲，奶奶就把收音机调到戏剧频段，坐在藤椅上，手不时地在扶手上打着拍子，嘴里还哼唱着：“猛听得旌鼓响画角声震……”
也许是耳濡目染的缘故，有时我觉得无聊，也会随着奶奶哼几句。记得我考师范那年，面试的老师要我们几个考生来一段才艺表演。这可难住我们了，农村的孩子，上学时和书本打交道，放学后帮家里做事，那有什么才艺？这时我忽然想起，奶奶这段时间正在听京剧《霸王别姬》，《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那个唱段，我跟着学过几句，于是就来了个京剧“模仿秀”，不想竟得到面试老师的赞许，意外地被录取了。
真正喜欢戏剧还是在工作后，有段时间我很苦恼，既不想安于清贫的教师工作，想改行又困难重重。有一次，我以前的班主任老师对我说，记得你小时候，爱听戏，用心听一听，对你现在会有好处。
于是在一个夜晚，我躲进陋室，拧亮一盏昏黄的灯，听戏。听着听着，从来没有感觉到戏剧有这么美，那委婉甜润的声音仿佛阳光撒着欢儿在地上飞溅。丝竹之音缓缓拂过云际，那么高远，那么开阔……我开始醉于戏剧，也渐渐拥有了一颗平和静笃的心。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