捭（1）阖（2）第一
奥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3）。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4）万类（5）之终始。达人之心理，见变化之联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至今其道一也。变化无穹，各所其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
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番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夫贤不肖，智愚，勇怯，仁义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以为牧（6）之。番定有无与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贵得其指（7）。阖而捭之以求其利（8）。或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开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阖而闭之者，异其诚也。可与不可，番明其计谋，以原其同异。离合（9）有守（10），先从其志。
即欲捭之贵周（11），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12）而与道相追（13）。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结其诚也，皆见其权衡轻重，乃为之度数（14），圣人因而为之虑。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纳之；阖者，或阖而取之，或阖而去之。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以变动阴阳，四时（15）开闭以化万物，纵横（16）反出，反覆（17）反仵必由此矣。
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必豫备其变化。口者心之门户也，
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欢，智谋，皆由门户出入。故关之以捭阖，制之以出入。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阴阳其和，终始其义。故言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曰“始”。故言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论，诸罚为阴，曰“终”。诸言法阳之类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诸言法阴类者，皆曰终，言恶以终其谋。
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者依崇高，与阴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为小无内，为大无外。益损，去就，倍反（18），皆以阴阳御其事。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阳还终始，阴极反阳。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以阳求阴，苞以德也；以阴结阳，使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
注释
（1）捭:开的意思，把心扉打开积极行动或探纳外部事物。
（2）阖：闭的意思，关闭心扉不让外部事物进来。
（3）先：先知先觉，尊者。
（4）筹策：好好计算加以谋划。
（5）完类：万物。
（6）以牧：进行调查。
（7）指：意同宗旨。
（8）求其利：检讨对方所说的善恶厉害。
（9）离合：跟自己谋划的事物观点一致或不一致。
（10）有守：坚定自己的意志而加以信守。
（11）周：周祥的考虑，不遗漏。
（12）微：微妙。
（13）与道相追：合乎道之理。
（14）为之度数：测量重量和长度的数值。
（15）四时：春夏秋冬。
（16）纵横：自由自在的变化。
（17）反覆：覆同复。或离开或复归。
（18）倍反：倍是背叛，反是复归。
译文
纵观古今，可知圣人生活在天地之间。乃是平民大众的先知先觉，观察阴阳两类现象的变化来认识事物。进而知道明白万事万物生死存亡的道理。古曰：“阳开以生物，阴合以成物。”谋划发现万事万物的发展规律，从而通联人心。观察事物与人心变化的关联，进而掌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所以圣人处于天地之间，从古至今圣人的行为只有一个那就是发现追求救亡图存之道。世间万物的变化虽然无穷，但都服从阴阳变化的一惯之道。古曰：“其道虽一，行之不同变化无穷。然有条不紊各有所常也。”有时归属阴有时归属阳，或松弛或紧张或刚强或罚或关闭。古曰：“法象各异，施教不同。”
所以圣人专心致志地把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仔细审查他们的先后顺序。先测定对方的权谋，其次考验对方的才干。再比较技能方面的优缺。古曰：“权谓权谋，能谓才能。技巧谓百工之役。”说到圣贤，不肖，聪明，愚笨，勇敢，怯懦，仁义等在才质上各有差别。总而言之，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用人要因才而用。优秀的人可以用开放积极的态度对待，应尊重提携让其上进。对品德低下行为卑贱的人要避而远之，总之，看人要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对人品性的判断不能带有自己的感情主观臆断，应该客观实际，公平合理。考察一个人的才干品行如何，可以通过他的嗜好，欲望来分析。观察他的行为品行，志向。仔细推敲他的言语。古曰：“言任贤之道，审定其材术之有无，性行之虚实，然后随其嗜欲而任之，以见其志意之真伪也。”可以略为拒绝排斥对方的说法，摸清对方的真实意图再加以反驳。可以得到他真实的想法意图，或是先拒绝后同意可以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以开放合作的态度对待是因为对方和自己的谋划相合，拒绝是因为和自己的谋划不相合。怀疑他的诚意。古曰：“开而同之，所以尽其情；合而异之，所以知其诚也。”可以与不可以都要仔细审查对方的计谋，明白对方的想法。自己要明白不合的原因，坚守自己的底线而加以信守。
假如想要开启合作，那就要做周祥的考虑。如果不想合作采取避藏那就要做到万全隐密。所以“周”和“密”二事非常重要，无形中与道相通。古曰：“言拨动之贵其周偏闭藏之贵其隐密。而此二者，皆须微妙合于道之理，然后为得也。”想让对方说话是为了了解对方的实情，所以要诱使对方说话。估量对方的实情，也是为了争取对方的合作。无论合作或不合作（即捭或阖）都要观察权衡对方，也就是要测量对方的实力。圣人为此而有所顾虑。由此所谓的开启，有的开启之后走出去。有的开启之后收进来。至于闭藏，有的闭藏之后加以争取。有的闭藏之后加以排除。古曰：“诚者阖而取之，不诚者阖而去之也”。因此所谓开启与闭藏的现象乃是阴阳变化，四季更替天地化育万物的方法。古曰：“阖关谓之坤，捭开谓之乾，故曰天地之道”。不论纵横，反复都必须经由开闭。古曰：“阴阳变动，四时开闭皆捭阖之道也。纵横谓废起也，万物或开以起之，或阖而废之。言捭阖之道或反之令出于彼，或反之覆来于此，或反之于彼，忤之于此，皆从捭阖生”。
开启与闭藏的现象乃是天地万物运行规律的一种体现，以及游说之士的变化。必须先详细观察对方的变化，口是心的门户，心是人心灵精神的主宰。古曰：“心因口宣，神为心用，心者神之主也”。意志，情欲，思想，智谋所有这些都要由口出入。因此用捭阖来封堵对方，用出入来控制对方。所谓“捭”就是开启，言谈，阳刚正道。所谓“阖”就是闭藏，缄默，阴谋。阴阳相调才能开闭有节，才能善始善终。所以说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嗜好财物，得意，情欲等都属于“阳”的一类。古曰：“凡此皆欲人之生，故曰始曰阳。”叫做“始”。死亡，忧患，贫贱，羞辱，毁坏，损伤，失意，灾害，刑剹，诛罚等都属于阴的一类。叫做“终”。凡是那些说遵循阳道的人都叫做“始”，以论善作为事情的开端。以恶为谋最后都以阴来终止。
开启和闭藏都要从阴阳两方面来验证，凡是那些做事说话遵循阳道的人，要依据崇高。与遵循阴道的人要低下卑小，以低下来约束卑小。以崇高来要求显贵。用这种道理来游说人，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办不成的。做小事的时候要没有内的界限，做大事的时候要没有外的边界。古曰：“尽阴则无内，尽阳则无外。”所有的损害，补益，离去，接近，背叛，归附等行为都是遵循阴阳的变化。阳的方面是运动前进，活动显出的，阴的方面是隐藏静止的。阴阳相随，阳出阴进阴进阳出。古曰：“上下相成，阴阳相生也。”以阳活动的人，道德就会增长，以阴来对待安静闭藏的人。可根据形势以求保全。以“阳”来追求“阴”就得用德来包容。以“阴”来接纳“阳”就要用力量来约束。阴阳相交相生是依据捭阖的原则。是天地阴阳变化的道理，也是游说人办事的基本方法。这是万事万物的先知先觉也叫做天地之门。古曰：“天圆地方，上下之义也。理应开闭，然后生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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