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鲁：勤奋好学的大哥钱锺书

勤奋好学的大哥钱锺书

钱锺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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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2月9日北京

亲密无间兄弟情

钱锺书大哥是我钱家十五兄弟姐妹的排头兵，我们从小就在一个大家庭生活， 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亲密无间。一到暑假全家兄弟又聚集在一起，听伯父钱基博讲授经史古文，在大厅里打乒乓球，做猫捉老鼠游戏，在天井里踢小足球，阂家洋溢欢乐笑声。锺书大哥比我大十二周岁，同是戌年出生，因此感情特别亲近。在童年时我就经常到他的书房玩耍，翻看他的英文的故事书和图片，并听他说清华大学和北京生活，特别感到惊奇的，就是他介绍清华很大，从前门到后门必须乘人力车，当时我将信将疑，后来到北京去清华一看，他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清华真正很大，非常美丽。大哥和大嫂杨绛结婚后，专门从北京买了一把蒙古刀当礼物送给我，我非常喜欢，经常挂在身上夸耀，在家中跳进跳出，现在大嫂有时还用这话题说笑我。抗日战争期间，我们还在上海辣非德路 609号一同居住一段时间，大哥在此创作“围城”，大哥和大嫂和我们一起说笑，其乐融融。我们调到北京后，特别他们住在南沙沟，就在我们兵器部大楼对面，来往更加方便，一有空闲就往他家跑，一到节假日全家就去看大哥和大嫂，也是我们最开心的节目。锺书大哥十分风趣，对社会风尚看得非常深透，妙语连珠，一针见血，常常引得我们哄堂大笑。相聚欢乐景象至今历历在目。

勤奋好学榜样

我们弟兄都很敬佩钟书大哥，特别他的勤奋好学精神，为我们树立了好榜样。我无锡家中有丰富的藏书，其中古今中外的小说都是名著，就是钱锺书童年最喜欢的读物。他在七岁以前就已读完了家中所收藏的《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古典小说名著。还不过瘾，一有机会就站到街头租书摊看《说唐》、《七侠五义》等武侠小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读得津津有味，连回家都忘了。他的记忆力特别好，回到家中就把书中精彩的内容，原原本本讲给我们小兄弟听，讲得兴高采烈时，滔滔不绝，还手舞足蹈将书中武打场面表演给我们看，他的记忆力使祖父和伯父深感惊异。夏天炎热天气时我伯父和弟兄都在天井中乘凉。我们兄弟最喜欢的节目，就是听钱锺书大哥讲聊斋鬼故事。在锺书大哥乘凉躺椅的周围，坐满了我们听故事的小兄弟。锺书哥记忆许多聊斋故事，能如一千零一夜连续讲个没完没了，把狐鬼讲得活龙活现，使我们兄弟听得入神，久久不愿离去，他有时添油加浆，将凶恶的鬼怪讲得十分可怕，把我们听讲的兄弟吓得混身抖擞，但我们越怕越爱听。听完故事后，在黑暗中我们还害怕凶恶神鬼出现，一个人单身不敢在黑暗中走路。今后我们兄弟相叙一起回想说起无锡老家往事情景时，不禁还要捧腹哈哈大笑。他不仅记忆力好，而且口才好，还善于相象和联想，从小就善于从阅读中前后联想和对照比较，这好学深思熟虑的习惯, 常常在今后在学问工作中发挥运用。

特殊的聪明才智

两位大哥钱钟书和钱钟韩从小就在一起读书，一同进了无锡有名的东林小学。我伯父是国学大师，在他们下课后再亲自教授古文，奠定了他们深厚的古文功底。在中学时代，钱锺书表现有特殊的聪明才智，但他的天赋在文学上，他的中英文成绩在全校一直名列前茅，受到学校校长和教师们的青睐，作为特别保护对象。他喜欢随心所欲任意发挥，特别不愿按部就班地逻辑推理，对数理化等课程感到头痛，根本不想学，成绩很差，他的升学历来都是特别保护才过关。
钱锺书的外语才能更显得特别优异，完全是靠刻苦自学。并不喜欢课堂教学，认为学外语要啃字典，从读原著入手，才有丰富词汇和渊博学识。他不仅啃了成本的牛津大字典和大英百科全书，而且在中学里就阅读了《天演论》等不少的西方文学、哲学原著，因此英语突飞猛进，体现了他的语言天才和大量阅读外文原版书的丰富收获。他还以同样的刻苦精神攻克法语、德语、拉丁文等等，从掌握丰富的语言和原著宝库中吸取丰富知识营养，能在治学和著述中，随心所欲引经据典加以发挥和运用。1975年钱锺书访美时，在一次耶鲁大学茶话会上，他的博学多才，出口成章。将外语天才得到现场充分发挥，一会儿用优美的英语背诵英国作者的诗词，一会儿用标准德语背诵德国诗人的作品，他又用拉丁文背诵拉丁文诗词，他的流利的外语和博学强记，把在场的美国人惊愕了。
钱锺书自视颇高，有一次公开说：“家父读的书太少”，我伯父是有名的古文学家。但听了这些话后却说：“他说得对，我是没有他读的书多。他懂得好几国外文，我却只能看翻译小说，就是中国古书他也比我读得多，读得广”，对于儿子比他读书还多引以为自豪。

横扫清华图书馆

“南交大，北清华”两个名牌大学，也是中国知识分子梦寐以求进身之地，如能考取这样的中国第一流大学，就好比考中了状元，前途无量。钱钟书和钱钟韩同时能以优异成绩考取清华和交大，不仅给我钱家增添光彩。而且成为无锡报纸头条新闻，辅仁中学两个毕业生同时考取清华和交大，无锡人引以为荣，后来一直是无锡人和辅仁中学的佳话。钱钟书录取清华大学也是传奇性的故事，他的中英文考试成绩特别优异，传说数学成绩只有 30分，按一般常规决不能为名牌学府清华正式录取，他考的专业是清华大学文科，他的中英文特别优异成绩，引起清华一些著名教授的兴趣，认为如录取进入清华，将来必然成为奇才，清华大学校长罗家论看到他优异的国文、英文成绩，赞叹备至，特别批准破格录取，这却是清华前所未有的第一次破例。他进入清华，不但得到很多名师扶持和指导，还有两大收获：第一个大收获，就是横扫清华图书馆的丰富图书资料，他进入图书馆如鱼得水，中外名著一本本啃到肚子里，广泛阅读使钱钟书得益非浅，大学四年肚已大腹便便，满腹经论，学业有成，被誉为“清华之龙”。

英国牛津大学培养的杰出人物

最近英国牛津大学校长访华时谈到培养人才方针时，也以牛津能出钱钟书这样杰出人物引以自豪。事实上钱锺书对于牛津的严肃、古板课程不感兴趣，根本不受上课约束，完全凭兴趣读书。牛津博德利图书馆比清华图书馆藏书更为丰富，钱锺书几乎成天埋身图书之中，饱览文学、历史、哲学、心理学等书籍，学问知识方面获得更大的丰收。他自称如“蠹虫”将图书馆的一本本书蛀空，将知识装饱了肚子，因此称牛津博德利图书馆为“饱蠹馆”。
在牛津另一个丰收就是女儿钱瑗出生, 这个掌上明珠给钱钟书一生带来了无穷乐趣。因为爸爸妈妈还要到学校上课，白天她只能睡在一个大抽屉被锁在家中，安安稳稳等爸爸、妈妈回家。可能她因为出生在英国牛津，后来曾是英国纽卡赛尔大学访问学者，成为一个杰出的英国语言学家，勤奋刻苦学习精神几乎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她任北师大英语系主任，任务极其繁重，既要负责英语系的行政事务，上课教书，还是博士生导师，辅导博士生准备博士论文，和大学英语教师进修班培训工作，我们每次看到她在家忙于备课，即使节假日也无一刻休息，终日劳累过度，我们真正感到心痛。由于她长期劳累。积劳成疾，一个充满活力的生命，短短几个月就为病魔所夺，竟然离我而去，在人间消失了，真是叫人难以置信。感到十分悲痛。北师大的学生对老师钱瑗非常爱戴，一致要求将她的骨灰埋在北师大校园内，以纪念她辛勤工作，将一生献身于北师大教育事业。

爱国主义篇章《围城》

大哥钱钟书 “围城”的影响之大出人意外， 我亲身感受“围城”应是抗战期中国知识分子爱国主义的历史篇章。“围城”描写方鸿渐从上海回乡到抗战爆发后逃难到上海的一段经历, 明显以无锡老家 “钱绳武堂”为背景的。在“围城”中介绍方鸿渐的 “父亲在本乡县江南一个小县城里做大绅士,那县里人侨居在大都市的,干三种行业:打铁,磨豆腐,抬轿子,土产中以泥娃娃为最出名,年轻人进大学,以学土木工程为最多,铁的硬,豆淡而无味,轿子的容量小,还加上泥土气,这算他们的民风.” 这里把家乡无锡的特产和民风描述非常风趣.我祖父和父亲都可算是无锡的乡绅.在上海打铁业都是无锡人开的,王冶坊的铁锅几乎占领了上海家家户户厨房.无锡三大特产:泥娃娃,油面筋,肉骨头也是无锡重要出口产品。无锡的纺织业，面粉业在无锡和上海都手首屈一指，是中国民族工业的支柱。无锡城和钱绳武堂一样历尽沧桑，屡屡成为 “围城”，遭受劫难。 杨绛在围城电视剧拍摄时指出 “围城”主要涵义：“围在城里的想逃出来，城外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围城”实际对于抗战时期中国知识分子的人生写照。钱锺书著作“围城”的时代，正是中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时代，是中国人民奋起反抗帝国主义的革命时代，也是中国知识分子冲出“围城”寻求救国之道。他们万分愤恨当时政府卖国求荣和帝国主义侵略压迫，怀着一片爱国热情，有的走向“革命”道路，肩起抗日救国大旗，进行武装革命斗争，千万志士为革命献出宝贵生命；有的深信“教育救国”“技术救国“，冲向世界，出国深造，以期学得世界先进的文化技术，来振救中华民族，回报祖国。他们一旦看到日军发动侵略暴行，毫不犹豫放弃国外优越学习生活，又从外国冲回 “围城”祖国，投奔抗日救国大后方，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办学培养振兴中华的栋梁人才，这就是钱钟书“围城” 的实际生活背景。钱钟书就是在抗日战争爆发后，从法国冲回“围城”祖国，到昆明西南联大教书，后又从“围城”上海冲出去，一路千辛万苦，到湖南兰田师范学院教书。“围城” 的故事，就是中国知识分子从 “围城”冲出去，又冲进“围城”的实际生活的写照。抗日战争前，冲出国门风潮已是当时的时常，与钱锺书同时期出国潮冲出去，我们周围就有大哥钱钟韩（英国学习电机），二堂兄钱锺纬（英国学习纺织），二舅高昌运（英国学习哲学），三哥钱钟毅（美国学习土木工程）到英美留学，学习先进文化技术和救国救民的本领。一旦抗日战争爆发后，在祖国最困难的时侯，毫不例外都满怀爱国热情，冲破重重障碍，回到祖国大后方，参加“教育救国”和“技术救国”革命事业，为今后革命和国家建设立下了功勋。中国知识分子的爱国主义精神应该是“围城”小说的内涵。

崇高的道德品质

大哥的道德品质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不以为奇，却在年轻人眼中认为是无比高大的影像。大哥从不对我们吹嘘自己，却以认真严肃治学态度给我们作出榜样。有人以为钱钟书“只知读书，不问窗外事”，事实上他通晓天下时事，分析极其精辟。面对一些重要任务，他以高度政治责任心，克服重重困难，全力以赴完成任务。由于知识广博，中外文造诣极高，他被聘任参加翻译《毛主席著作》、《毛主席诗词》英文本等严肃而艰巨任务，凭着他的忠心和能力，出色完成这样头等重要的翻译任务。他还曾参加一些重要的涉外任务，总是全副精力都扑在工作上，从不计较困难，索取个人私利。给人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