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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慈铭与东浦酒歌

 东浦,省级历史文化名镇,地处绍兴市区西郊7.5公里处。这里河流纵横,风光秀丽,素有水乡、桥乡、酒乡之称。早在宋代,东浦已是绍兴酿酒业的中心。从晋朝江统《酒诰》所云到梅里尖山陶罐、陶鼎、陶壶等的出土,从“壶觞”地名的由来到东晋末南朝初王城寺的建成……大量的人文典故、历史流韵,珍品遗物,以及传承在民间的古老的绍兴酒酿制技艺及文化,都足以证明东浦酿酒业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

 



从古至今,东浦镇处处弥漫着浓厚的酒乡气息。古镇老街新桥上的对联“浦北中心为酒国,桥西出口是鹅池”,就开门见山地点出了东浦的特产是酒。而镇内老街就是一条很有历史和特色的街道,头朝东,尾朝西,形成于南宋,繁华于清代,沿河南北店铺林立,在250余家店(铺)中酒楼就有45家。酒旗招展,酒客满座,觥筹交错,佳酿飘香,被誉为东浦的“酒文化街”。

 

绍兴是酒乡,历史上许多文人墨客与酒结缘,留下许多动人的故事,如王羲之的“曲水流觞”、贺知章的“金龟换酒”、爱国诗人陆游与唐琬的爱情故事……这些脍炙人口的动人典故充实了绍兴酒,丰富了绍兴酒,也升华了绍兴酒。与上述表现方式不同的是,晚清著名文史学家、诗人李慈铭(1829~1894年)曾用文集的方式热情讴歌了他所喜爱的绍兴酒。

 

李慈铭,字公书,自号越缦老人,清末同治、光绪年间才望倾朝的学者,浙江绍兴人。太平天国前后,曾家居于城北光相桥(即现中国黄酒博物馆广场)、会稽云门,山阴柯山、湖塘等处。出身书香门第,6岁识字千余,13岁即能吟诗对客。以后博览群书,经史子集,无不精到。自20岁起记日记,几十年撰写不辍,直至逝世前10天停笔,成《越缦堂日记》72大册,被列为晚清四大日记之一,同治、光绪年间文人圈内甚至有“生不愿做执金吾,惟愿尽读李公书”之语。《越缦堂日记》是一部博大精深的学术巨著,说经论史,考据记事,固然致力务穷,即如乡情习俗、闾里琐闻也有很多记载。李慈铭酷爱绍兴酒,因此日记中酒诗、酒事、酒文化比比皆是,后来他手定刊行的《越缦堂诗初集》、《霞川花隐词》中就有不少关于酒的吟咏。

 

李慈铭对绍兴酒的喜爱不亚于陆游与徐渭。其因,一是他家世居西郭门外霞川,左为青甸湖,右为大树港,与酒乡东浦仅一江之隔。他在柯山筑室读书,又在湖塘有定居之所,而这一带正好是鉴湖中心,是当时绍兴酒的主产地,从小为酒香所陶醉;二是他仕途困顿,自1850年21岁以第二名进会稽县学为生员(秀才)起,先后乡试11次,直到50岁时才考上进士,可谓白首名扬,蹭蹬至极,因此常寄情于酒,借酒解闷。

 

偏门外快阁是当年陆游读书之地,李慈铭的族兄弟在那里建了一个水香轩。有一年上元之后一日,26岁的李慈铭与友人共饮于此,从晨到晚,又从夜达旦,开怀畅饮,互吐衷肠:“相携秋酿与春琴,别馔铜盘共竹林”,“贫犹诗酒原奇福,乐仅乡园岂本心”……

 

1868年春,他偕友人游兰亭,正值山阴县令刚对流觞亭、右军祠进行修缮,风雅至极,景物触人,于是他纵情唱酬:“载酒来寻兰上里,依然胜赏属山池。”

 

湖塘乡依山傍水,水面辽阔,面对如此景象,他更是流连忘返,放声歌唱:“十里湖塘一镜圆”、“山影随波漾酒船”……他在《舟行湖塘村》诗中说:“又携画舫过湖塘,风物依然爱此乡……沿堤花气通人语,隔岸松风引酒香。”诗人用高超而写真的笔墨使家乡美丽的景物跃然纸上,渲染了美酒的诱惑力,令世人为之陶醉。绍兴酒真是因品而名,因人而美!湖塘乡酒坊林立,酒香飘空,难怪他多年后居于京师时还在清明佳节回忆湖塘佳景:“清明忆,风景最湖塘,新水暖香浮笋市,乱山晴翠落鱼床,斜日酒旗黄。”假如说,他没有少时生活的烙印及经历,是万万写不出如此逼真的诗语的;如果说,他没有对绍兴酒的热爱,也是万万写不出如此画龙点睛的酒意的!他的许多诗词中无不充满着对家乡风光的眷恋,对绍兴老酒的喜爱,对酒后快感快意的感悟。

 

1855年,正月十四日,上元前夜,他与友人从东浦月夜泛舟归大树港,此处水阔岸长,湖平如镜,明月在天,四野寂然,众人欣然而歌,开怀欢饮。他唱道:“春初访客东浦乡,东浦十里闻酒香。醉披风帽出门去……夜夜此地飞千觞。”一幅纵情山水、临风执盏、把酒酬唱的画卷跃然纸上。

 

有一次,他夜沿官渎诸水村至东浦,一路所见全是红灯酒户,当场即兴作二绝,其一云:“夜市趋东浦,红灯酒户新。隔村闻犬吠,知有醉归人。”多么生动的醉乡夜归图。

 

李慈铭的嗜酒堪与阮籍媲美。阮籍一醉60天,李慈铭毫不逊色,有一次他与友人“遍饮村店,无日不醉”,长达一个多月。如此生活,他快活至极,作诗道之:“日日腰带插手巾,旧家风调酒杯新。谁知三里红桥市,擘脯弹筝大有人。”将一个腰插手巾、擘脯弹筝、穿街过市、村店沽酒的醉士活龙活现地展示在人们的眼前,多么洒脱,多么自然!

 

1859年以后,李慈铭北上宦游,长期居京为官,结交虽广,但总以同乡人为最,当时特别与陶浚宣、少篔等人过从密切。他们经常聚饮于北京的瑞春、东升堂等酒家,并饮当时已能在北方买到的绍兴酒,因酒怀乡,在酒中寄托思乡之情。他多次商请乡亲故旧进京时携带绍兴酒若干,并贮存在家中,以应时应节品尝。

 

1883年四月初五,他想到第二天是老家青甸湖的庙会日,每年此日热闹非凡,家家宾客盈门,湖上龙舟竞渡。于是他在初五晚邀友人痛饮家乡酒,酒香人欢,不觉醉倒床上,进入梦乡,其诗序曰:“梦舟行故里青甸湖中,乐甚,醒而赋之。次日是湖中竞渡日也。”

 

1861年,他又作《青甸湖竞渡词十六首》,内述青甸湖一带酒户之多,“万人歌吹绿阴天,酒户茶樯处处连。谁坐水边凉阁子,画罗扇底看游船。”青甸湖畔即是他的老家霞川,他对老家的思念最为感人。《望江南》云:“清明忆,老屋傍霞川,十里酒香村店笛,半城花影估人船,水阁枕书眠。”

 

晚年《自题霞川老屋图》长诗中,李慈铭深情地叹道:“多情唯有霞川水,日望行人万里归。”他多么想在“烟波浩淼,鸥凫四散”的故乡安享天年呵!他喜欢家乡习俗,尤其是酒俗。一次,他在京都把酒欢庆上元灯节,作《越中灯词十首》,其一写故乡的灯市:“陶堰年年灯市新,百家庙里共嬉春。春星渐乱歌尘歇,灯火家家扶醉人。”陶堰地处东鉴湖,是当时绍兴东路酒的主产地。“家家扶醉人”,写出了酒之多,人之乐,也表达了他对醉乡“醉人”的无限向往。

 

李慈铭乃一代名人雅士,经历了绍兴山水的感召和绍兴酒的滋润,留下了许多不朽的名诗佳词,咏诵出不少不朽的东浦酒歌,为绍兴酒文化着上了浓浓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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