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三香轩主 三香轩 2022-11-11 22:06 发表于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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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中说“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牛车的每个轮子上，都有三十根木条，它们向内汇聚到一个中空的圆木圈上，看起来就像圆木圈向四周射出去的光线，我们称之为“辐条”，也就是“辐射出去的木条”。圆木圈的中心必须是空的，这样才能保证轮子安装到车轴上。所以，轮子能转动的关键，就是榖的“空”，有了榖的“空”，轮子的“有”才能起作用。所谓榖，就是轴心。英国哲学家凯伦·阿姆斯特朗写过一本《轴心时代》，专门研究公元前800至公元前200年这段时间，称为“轴心时代”。这五六百年，东西方几乎同时出现了好几个伟大的思想家，大师们不约而同地将东西方文明推向了高峰。古希腊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师徒三代，他们对古希腊文明、甚至整个西方文明产生了巨大影响；古印度有释迦牟尼；古代中国有孔子和老子，还有墨子、庄子、孟子等。这两千多年以来，轴心时代的思想精髓仍然在照耀世界。老子接下来又举了两个例子。第一个是陶土做成的器皿，就是现在有些人还在用的那种砂锅。老子认为，器皿之所以能用，同样因为它的里面是空的，不是满的；如果里面是满的，它就盛不了东西。另一个例子是盖房子，就是我们陇东的窑洞，在里面掏出洞来，才能安上门窗，也就是老祖先住房子，是先掏个洞，人才能住进去。老子举这几个例子，就是在强调空了才有用。因为他想说明一个朴素的道理：“有”许多时候都必须依托于“无”，才能生起妙用；没有“无”，生命就太满了，世界也构不成世界。天地也是这样，正是因为“空”，天空才成了天空，大地才成了大地。但是，老子在这里说的“空”，不是佛法的“空”——前者是“没有、不存在”，后者是“变化、无数可能性”，一定要把佛道两家的“空”区分开来。老子的“空”和有是二元对立的，它相对于器皿的有而存在，相对于辐条的有而存在，相对于门窗、墙壁的有而存在，有了客观存在的“器”，才有这里的“空”和“无”。车轴中间是空的，车轮就可以绕着榖转动；埏埴中间是空的，就可以装东西；门窗中间是空的，就可以进出；房子中间是空的，就可以住人。埏埴的空、门窗的空、榖的空、房子的空，看起来是无用的，但没有这些无用，就不会有它们的用——这就是老子的无用之大用。而且老子看似在讲物件，其实仍然在讲做人、讲修道。最典型的就是艺术、文学、哲学，这些文史哲的人文学科看起来没有实际的功用，因为它们不能让你赚钱，不能给你带来财富。但这些看似不实用的东西，对我们的人生有很大的作用，一个人没有人文素养的滋润，就和一个机器没有太大的区别，他的人生不知有多么的无趣。它们的大用，就是提升人的生命质量、心灵境界，让人成为一个有智慧、有修养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各个领域里得到大成功。现在很成功的人之中，大部分都有大哲学的思维，不会跟你计较小东西，不可能是小商人。小商人的心，永远做不成大事。比如说现在的电商平台，这些平台就像是四面墙壁之中的那个“空”，能容纳无数人的才华和抱负，能让无数人在这个平台上跟着一块成功。正因为他们有这样的胸怀，他们才有了划时代的意义。就像此刻是“双十一”电商节，很多商家又在创造一个奇迹。很多人随着他们的成功而成功，从而使他们变得更加成功。这就是无用之大用，也是空和有的关系。整个网络世界也是这样，因为开辟出了无，于是孕育出了无穷的有，网络的诞生改变了世界。所谓的无用，其实只是表面上的无用，它更接近于本体。本体是什么？是无为，是道家的顺其自然。有一个成语叫“虚室生白”，一间空空的房子里生起了白光。它说的其实是一种意象：心中没有杂念，真的实现“无”的时候，就会出现一种清净智慧。这就是典型的“无”的境界，也是佛家所说的空性境界。心不清净、充满杂念时，智慧是生不起妙用的，就像堆满了杂物的房间里生不起白光一样。中国画有个特点，就是喜欢留白。有一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如果用中国画怎么表达？看过《独钓寒江图》的人都知道，画面非常干净，只有一个拿着钓竿的老翁，和一只小船。看得出，当时正在下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鸟飞绝就没有鸟了，人踪灭就没有人了，就是这么干干净净的一片天地，表达出了后两句无法表达的意境。这就是中国画的精髓之处：用一种“无一物”的境界，叫你自己去生起无穷的妙用，感受那妙有中的静寂之美。最美的东西在自己的感受，在心里。人生也是这样，能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就够了，不要把人生填得太满。要学会留白，要给自己留一个从容、逍遥、自在的空间，让自己自由地呼吸，而不像现在的很多成功者那样，把人生填得太满，充满了物累、疲惫、焦虑和痛苦。你要知道，能为人生留出一点空白，人会更幸福一些。空，不是消极，反而可以生起大用，它可以让人生变得最有价值。因为，只有你从容地拒绝一些东西，给自己留下一些必要的“有”，让自己能自由地做出人生的选择，让自己有一份选择的自由，人生就会非常精彩。不要追求完美，甚至要追求不完美，要学会退让，因为退是最好的进，“天道忌满”。这也是老子要告诉我们的道理。要学会拒绝，实践老子的“留白”，给自己留出一定的空间。现代人缺的就是这种智慧，很多人太忙、太累了，老是在吸收一些“有用”的东西，人生中没有一点“无用”的东西——不是消遣、享受之类的无用，而是有大用的那种无用，是能提升你人生境界的东西。不要让你的生命被各种“成功学”填满。没有一点自由选择的余地。不是老是追求成功，成功是一种欲望，它是没有止境的，你永远不可能比所有人都强、都厉害。廉颇虽强，也有老的一天。留白天地宽。有了留白的智慧，人生的天地才会变得更加宽广，更加自在，你才能像大鹏那样展翅飞翔。当你的人生既有“有”，也有“无”的时候，你的“有”才能发挥更大的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