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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岛之恋:在回忆与梦境中遗忘
 
1959年的法国电影《广岛之恋》是法国左岸派的经典之作,由阿伦雷奈导演,玛格丽特杜拉斯编剧。这部象征意味极强的影片表面上看来叙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婚外恋故事,实际上暗示着历史和现实的暧昧与不可信。左岸派倾向于认为电影类似其他艺术,尤其是文学,他们的电影在叙事结构和叙事方法上和文学作品有许多共通之处,擅长使用倒叙和旁白以及独白的方式来表现事件和人物内心。《广岛之恋》堪称其中典范之作。
一个法国女演员到广岛拍摄一部宣传和平的片子,工作即将完成之际邂逅一日本男子,两人迸发出热烈情感,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纠缠不清。他们做爱,聊天,争吵。其间不断闪现她对被原子弹摧残后的广岛的记忆,以及二战期间她在家乡内韦尔与一名德国军官的爱情故事。通过女主人公的两段情感经历,把现实、回忆和梦境交织在一起,她对他的讲述、她的内心独白与旁白交错进行,叙事在时间和空间上大幅度切换,融合了客观记录、主观表达和观看者的评论,整部片子表现得暧昧,混乱,断裂。

影片画面简洁干净,节奏松弛有致,语言呈现明显的玛格丽特杜拉斯风格,对话和旁白极其优美,如同一篇抒情诗。电影以两人的裸体拉开序幕,身体纠缠的画面以外,一个低沉的女中音娓娓道来。她给他讲述着她所见到的经历了爆炸的广岛,真实历史镜头的恐惧和女声的平静以及曼妙的人体形成强烈对比,造成视觉和心灵的震撼。她以“我看到了”作为每一片段的起始,他则重复“不,你在广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有”来引导下一片段。她不停地说“我忘记了,我什么都忘记了”,却不停地记起那个被十万度高温烤得满目沧夷的城市,烧焦的皮肤,畸形的五官,残肢的野狗,建筑的废墟。

她和他穿梭在广岛城市中,随着镜头的推移,街道的影象快速闪过,她的声音徐徐道出:
我碰见你了
我爱上你了
你是谁呢
你折磨着我
同时又使我满心欢喜
你如何知道这座城市是为了爱而建造的
你如何知道你的身体是为了我而生的
我爱你
很爱很爱你
一切都来得那么快
一切都来得那么快
又来得那么柔美
你不会知道的
你在折磨我
你又让我充满生机
你折磨着我
又让我欢喜
我恳求你
吞了我吧
吞了我吧
为什么这样做呢
在这样的城市
在这样的夜晚
吞了我吧
我求求你把我吞了吧

诗一般的语言让人在梦呓中沉醉,凸现她复杂矛盾的内心。

影片倒叙回忆她与德国军官故事,这个时候她把他幻想为夕日恋人,以他为倾诉对象,喃喃自语中重温当年的幸福和所受折磨,故事以德国军官被击毙,她背井离乡去往巴黎结尾。导演花费大量篇幅构建回忆中的那个故事,却紧接着以她的一段独白加以否定,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承认前面所述都是谎言,如此凄美的爱情并不存在,她不过在臆想。
她的内心一直焦灼不安,有莫名的恐惧,极力要忘却,但又不舍地纠缠。关于德国军官的故事,关于广岛爆炸的记忆,关于和日本男子的婚外恋情,一切都是矛盾。“时间会过去。而且只有时间在流逝,终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将不知道有什么能将彼此联系在一起。一切都会慢慢消逝,在我们的记忆当中,慢慢地逝去”。
由此,《广岛之恋》实际上事关三个层次。一是爱情,二是战争,三是现实和历史。所有一切都虚无飘渺,暧昧矛盾,因此忘却就成为必然。

影片结尾,说他的名字叫广岛,她的名字实际是内韦尔,明白道破导演的本意并非爱情那么简单。这个结尾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幼稚而煽情,不过并不影响该片成为我最喜欢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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