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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记忆 || 田兆宝作品:石磨/轩诚清读(第510期A)

丽梅浅语

看似以文状物,实为借物说事,事必人为。经历过苦寒岁月的人们,方知活着原本不易,经过苦难磨砺之后,人性光辉方显辉煌壮丽!作者出生于农村,熟悉农村生活,故土情结情深义长,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家乡民俗文化的热爱情怀。然而一个时代终将结束,历史发展的脚步势不可挡。可作者依然怀念那个已经逝去的、有声有色又有趣的生活场景。跟随文字走进作者内心,去触摸那个丰富多彩的感情世界。

 /田兆宝

导语/张丽梅

编辑/林小菲

诵读/梁轩城

春秋时期的鲁国出了一位优秀的“大国工匠”鲁班,他不但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木匠,而且还是一位发明家,据说石磨就是鲁班发明的。更为神奇的是,当今民间依然可见的石磨之结构形制,据说完全是鲁班当年的初始设计。鲁师傅对人类社会的贡献实在太大,可歌可泣。

石磨也是陕北乡下庄户人家中常见的一种加工工具。无论从它的成本价值、工艺价值和实用价值任何一个角度讲来,它的存在不但是农家生活的需要,同时也是农人一贯追求的家境向好的象征性物件。所以在我的童年印象里,只要不是十分破败的人家,差不多家家都有。

儿时常听大人说,碾是青龙,磨是白虎,都是神灵,都是天上的星宿。故而,作为工具使唤归使唤,意识里总把它们当神敬哩,决不许娃们有任何不敬的言语和行为。逢过年要剪片三角黄裱纸,糊个香炉贴在磨扇侧面,装上土灰,给土神灶君点香时磨上也点,虔诚之心可见一斑。

公社化那会儿,只有生产队喂养着牲口,农闲时安排各家户轮流使唤牲口做活,一户一驴一天,一般都会在这一天安排磨上的活路。男人们都去上工了,只有婆姨们义不容辞在家忙活了。先得给毛驴儿上套,就是用一套专用工具把毛驴儿和石磨绑扎固定起来,一定要给驴戴上眼罩,让它牵引石磨无休止地转圈(据说罩住驴眼是怕驴睁眼转圈头晕)。婆姨们则忙活着往磨眼处倒粮食等什物,同时要不断调整磨眼粮食下去的速度,下快了磨出来不够细碎,慢了磨损磨齿。这时,驴蹄儿敲打着磨道上的石板,咯咯噔噔价响,顿时便有了“雷轰轰不雨,雪纷纷不寒,路迢迢不遥”的诗情画意,农家小院立马显得景象生动,声色俱全。

这时婆姨们则忙活地从磨盘上揽些磨碎的糁子,就急急地箩了,箩呀箩,箩呀箩,偶尔筛网叫面密住了,就使戴顶针的那只手拍打箩筐,叮叮当当蛮有节奏哩。简单重复的动作容易使人困顿,婆姨们打个哈欠,然后把声音扯的细细长长,妖妖地哼唱些小曲来,根根蔓蔓蛮有味道:“白格生生的馍馍,软格溜溜的糕,三哥哥吃饱给咱挣家当……”

其实在过去漫长的公社化年月里,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一两回白生生的馍、软溜溜的糕。石磨大多磨的是谷糠麸皮,能搅和三两成粮食就算不赖了。蒸得馍馍黑黢黢的象秤砣,咽一口都要扯脖子瞪眼睛下些功夫。那段日子石磨无言,心里有数。

六十年代初,我和哥哥在县城寄宿上同一所学校,正是困难时期,学校一日两餐,每餐都是能照见人影儿的稀饭,而且因为家贫,每顿饭的定量只能维持在最低水平。家里境况也因为人口多劳力少日子更不好过,动辄就断了五谷。尽管如此,母亲依然想尽办法做些炒面,托人给我们捎去。炒面?多么好听的美食名字呀!其实是将三成黄豆和七成谷糠在锅里炒熟之后,用石磨将其混合粉碎,用大筛孔箩子箩下的粗粉(孔小的箩子因为谷糠蓬松无法箩下),美其名曰炒面。吃饭时剩下半碗稀饭,抓两把炒面放碗里搅和搅和吃下,以此补充能量。母亲托村里一位县城工作的人,趁周末回家返城给我们捎炒面。母亲把炒面装在一个很大的袋子里,在路边等那个人骑车子过来。那人过来喵了一眼,估计吓了一跳,那么大一袋东西让他捎带几十里路!母亲能看出那人的难意,求人理短也不好说什么。那人双手用力去掂那袋子,不料东西很轻用力过猛,差点把他腰给闪了。那人顿时明白了一切,长叹无语,一脸凄然。

每当我想起那些艰难困苦的年月,总会为家乡人民那种坚韧不拔的生存能力所感动,有时甚至会不解地自问:在这片浑沌而贫瘠的土地上,为什么生命之歌总会如此悲壮而又辉煌?

石磨是请顶尖的石匠艺人,选质地坚硬的石头精凿细打而成的。分上下两扇,上扇磨齿面中心有圆窝,下扇中心镶轴称磨脐,脐窝精准相配,方有上下一统严丝合缝;上扇偏心处一圆孔叫磨眼,是下粮食之通道;咬合粮食的上下两面刻成槽状斜纹叫磨齿,出粉的一圈棱角叫磨唇;上扇以磨脐为轴心转动自如,下扇与磨盘牢靠固定;磨齿有方向性,只有逆时针转动才能实现磨碎出粉。石磨使用久了磨齿磨损,粉碎能力下降,只得再请匠人刻深磨齿。所以判断石磨使用年代长短,看磨扇薄厚便一目了然。若问磨掉的石头哪儿去了?明摆着尽让人给吃了,于是吃得姑娘们身胚凹凸,面泛红晕,后生们鼻楞嘴阔,心气刚硬。

云卷云舒世事变幻,社会发展急速向前,生活方式的改变一定是大势所趋。在当下,您是不是在民俗博物馆里才能见到大量石磨、拴马桩等物件?而在乡下很难再看到石磨的身影了。在我看来,石磨原本就是老百姓苦寒生活的忠实伙伴,吃粗食干粗活。但当人们日子好转,再也没人睬它没人使它了。相比之下,在我家乡石碾的用途依然广泛,椿米、压钱钱,黄馍馍、油糕等原材料加工,用的都是石碾。甚至可以这么说,石碾可以代替石磨,以磨代碾绝对不成。家乡历来不种麦子,吃面靠买,身世卑微的石磨从未有过麦子磨成面的美好体验,就要行将淘汰了。

时过境迁,那种有声有色又有趣的劳动场景,我倒是依然恋恋不忘,这和我诅咒贫穷毫无牵连。往后的乡下日子里,没有了石磨的陪伴,总归有些于心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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