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母亲在一片喜庆的爆竹声中溘然去世,无疾而终,走得平静,走得安祥。享年90岁。
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从小是在外婆和二个姨妈的庇护下长大,是一个性情比较温柔的女人,做了三十多年的教师,在她的心里只有她的学生,很少有我们子女。在我的印象中,妈妈从来没有抱过我,从来没有帮我梳过头,也从来没有看她洗过衣服,整天就是书本和学生,她没有能力同时爱很多人,爱了学生,就没法爱我们。她白天上课,晚上家访、改作业,我们只有在星期天才能吃到她烧的饭,平时我们都是在父亲学校里吃食堂。
母亲对她的学生却是关爱有加,自己的早点常常省给学生吃,有一年为姐姐新做的棉衣给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学生,有一个学生参加运动会没钱买力士鞋,母亲在那天早晨把鞋悄悄放进他的书包,常为交不起学费的孩子交钱。类似这样的小事有很多很多,我们都习以为常,家里的物品找不到了,我们就知道一定是她送给了学生。多少年后,这些当事人来看望她时都会回忆给我们听。母亲一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对学生的爱如涓涓细流温润着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也羸得了学生们的爱戴。
母亲退休后,拿着不菲的工资,让她心里很是不安。也许是在参加某次公益活动时触动了她的心思,常常在想“我还能为国家做些什么”。96年南京市红十字会“捐献遗体志愿者之友”成立,母亲是第一批志愿者,并给我们写下遗嘱:“我要求死前不发病危通知,死后不发讣告,不设灵堂,不搞遗体告别,不要悼词等等各项悼念活动,本人遗体全部、无条件、无保留地由南京医学院进行医学研究,提高医疗技术之用,为人类作出自己最后的奉献。”
08年起,母亲患上了老年痴呆,一次睡梦中突然惊醒,说上课迟到了,急急往外奔去,黑暗中绊倒在地,摔断腿骨。在她偶尔的清醒中,曾找出她的荣誉证书,再次叮嘱我们,不要违背她的意愿。
母亲走后,我们一切按她的遗嘱执行,只有一样有所改变,在家中设了个简易的灵堂。因为大年初一初二,亲朋好友、晚辈们、学生们按常规前来拜年,我们做子女的总得让他们有个祭拜的地方。我想妈妈你会理解我们的。
母亲走了,九十高龄,也算是喜丧了,但心里终是有些不舍,她的行为被所有来宾称颂和敬仰。我为有这样一个母亲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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