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家庭生活中的“盲点”——《孔雀东南飞》读解

旧课重读

警惕家庭生活中的“盲点”

——《孔雀东南飞》读解

四川省绵竹中学  龚志华

冢庭于结婚女子来说，包括前家与后家，由不同年龄、经历、个性的人所组成。这其中的每一个人，若都从家庭利益出发，顾全大局，家庭就会无矛盾或者少矛盾。可是处在现实家庭生活中的人，往往又会有了“盲点”而不自知，这就给家庭生活带来阴影甚至带来悲剧。由此看来，处在家庭中的每一个人身上的“盲点”是应该警惕并努力去除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孔雀东南飞》展现的就是焦、刘两家各色人物在处理家庭矛盾中存在的“盲点”：

刘兰芝：得理不饶人

刘兰芝应算《孔雀东南飞》中近乎完美的女性，美丽聪明，勤劳能干，知书达礼，多才多艺。她忠于爱情，不为荣华所动。

可是她也有着“盲点 ”，这就是得理不饶人，可从她的行动与语言中表现出来。

面对着焦母的骄横无礼，她自请遣归。离开焦家前，天刚亮就起来盛装打扮一番，这其中一个原因显然是针对焦母，表现自己的尊严，决不示弱，想表明自己从始到终没有什么过错。

现在来看她对焦母说的话语：

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

这一段话，得体的言语有着锋芒。

“无教训”“愧”不是认错，也不是后悔，而是反唇相讥。潜台词似乎是，你说我“无礼节”“举动自专由”，那我就是你眼中的无教养之人。

刘兰芝是个冷静清醒的人，在原则问题上决不让步。“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道出了自遣之因，也回击了焦母的无礼狂语。最后一句，似乎是说，去了我这个操劳的人，现在焦家就只留下你一个人自己操劳了。

可以说，刘兰芝并不是一个标准的封建时代的儿媳妇形象，而是一个不任人摆布的不低眉顺眼的不露声色的清醒而坚决的妇女形象。

焦母：极端的蛮横无理

或许是寡居的落寞，或许是爱子的自私，或许是长期养成的强硬和独断的个性，或许还中作为女性的一种本能的嫉妒心理，或许是官家主持的嫌穷爱富之心，让她对刘兰芝这个媳妇总是瞧不上眼，视之为“眼中钉”。她对于兰芝的美德与能力不认可，百般刁难，横挑鼻子竖挑眼：

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

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

这就是她对兰芝劳动成果的考量和品行态度的评价。

她对兰芝与儿子仲卿的爱情，不理解，不同情。对仲卿，她一会儿恶语威胁：“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一会儿又是好言诱哄：“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软硬兼施，目的是要仲卿遣走兰芝，除却眼中钉。这种逼迫持续到仲卿殉情诀别之时。你听：

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可以说，焦母爱仲卿，但并不认可仲卿与兰芝的真挚爱情，是一种狭隘的自私的爱。

焦仲卿：不善调节与缓和家庭矛盾

焦仲卿，是一个不错的官家子弟，作为独子，他对家庭有责任感，爱妻子，也敬奉老人。不仅如此，他忠于爱情，敢于为爱情献身，也是突出的。对于母亲的威逼、诱哄，他坚决地回应道：“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但他缺乏调节家庭矛盾的意识与能力，不讲求说话的语气与方式，有些急躁。我们来听听他对焦母所说的话：

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这是他听了兰芝自诉后对焦母说的一番话，大有兴师问罪之态，语气之急切，语调之高亢，语势之凌厉，从话语中可以见出一二。

婆媳关系本来难处，何况焦母与兰芝一向不和，这样一番话语，无疑火上浇油，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而会加剧情感裂度。难怪乎焦母大为震怒，有了这样的话语：

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当然仲卿是否注意交流方式，都可能无法改变刘兰芝受遣的命运，但多少会有些回旋的余地与希望。而他这样一番言语举动，直接把希望化为泡影。所以他只能将兰芝暂且送回娘家。

刘兄：性情粗暴，趋炎附势。

人们常说，娘家人是嫁出去的女子的最大依靠。可是刘兰芝，虽遇上知她懂她的母亲，却遇上了一个不管妹妹情感生活是否真正幸福的哥哥。

兰芝自遣回家，他对妹妹这样说：

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作计何不量!”，是一种训斥人的口吻，态度粗暴，语气凌人。“先嫁得府吏……足以荣汝身”，暴露出的是市侩嘴胸，只慕富贵，不顾礼义，贪婪之心顿显。

  如果说，焦母是产生焦仲卿与刘兰芝悲剧的直接初因的话，那么刘兄则是祸根。前者，只是破坏的是一对相爱的人的幸福，将之活活拆开；后者则将刘兰芝推向死亡的深渊，最终造成了焦刘双双殉情的悲剧。

  扩大开来说，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爱情悲剧，如上几个人物或多或少都可摊上些原因。

刘兰芝与焦母的矛盾，不管如何激烈，但最终不是阶级矛盾，在家庭这个认情不认理的地方，是可以缓解并再生出希望的。为什么要等焦仲卿与刘兰芝两人死了后才有“合葬”这一弥补性的举动呢？

诗后说“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戒”什么，“勿忘”什么，可能是处在家庭生活中的人身上的“盲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