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十二月词》中的四月

  今天是农历三月最后一天，明天进入农历四月。但今年气候错位，节气却早过立夏了。

  李贺当年，19岁时（元和三年，808）应河南府试时所作的《十二月词》。这一年他通过了府试，但在韩愈等支持下赴京应礼部试，却落第了。他的命太短，只活到27岁。他死的这一年写的《将进酒》：“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帷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才华横溢，又无所顾忌，便早夭了。

  李贺所描写的农历四月是：“晓凉暮凉树如盖，千山浓绿生云外。依微香雨青氛氲，腻叶蟠花照曲门。金塘闲水摇碧漪。老景沉重无惊飞，堕红残萼暗参差。”

李贺视野中的初夏美绿：夏云已起，“千山浓绿生云外”，云是缥缈虚，浓绿是层叠耀目实。此时云飘飖而洒香雨。宋之问之前用过“香雨”：“江鸣潮未落，林晓日初悬。宝叶交香雨，金沙吐细泉。”而氛就是云气，氲是迷蒙。王维用过：“骤雨昼氛氲，空天望不分”，意境也妙极。“依微香雨”泛起“青氛氲”，其绿意迷蒙了四月，令人神往。白居易后来用“桑麻青氛氲”，就逊色多了。

  腻叶是肥厚的叶子，“蟠”在这里应是遍及，李贺自己后来写《昌谷》诗，用“厚叶皆蟠腻”，能证明“腻叶蟠花照曲门”写的是香雨润泽的浓绿与繁花。金塘呢？这个“金”是坚固，坚围着的池塘。建安七子中的刘桢最早用“芙蓉散其华，菡萏溢金塘”，“金塘”就成为美景地。江淹后来写初夏，就用“金塘湎演，绿竹被坂”，湎，沉湎；演，演漾，“湎演”就被描写为水流之貌。李贺只不过发挥了这个“湎演”。

  老景指春暮——春意已尽，再无生气，当然也就再无惊飞，无论求春之鸟还是争艳之花。最后的“堕红残萼暗参差”，花落尽更显绿之浓稠，叶茂谓之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