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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苏轼44:欲棹小舟寻旧事



翠蛾羞黛怯人看。

掩霜纨,泪偷弹。

且尽一尊,收泪唱阳关。

漫道帝城天样远,

天易见,见君难。

 

画堂新构近孤山。

曲栏干,为谁安?

飞絮落花,春色属明年。

欲棹小舟寻旧事,

无处问,水连天。

——苏轼《江城子·翠蛾羞黛怯人看》

 

神宗熙宁五年(1072年)五月,陈襄出任杭州太守,七年六月调任陈州太守,这期间苏轼正好在杭州任通判。虽然陈襄是苏轼的顶头上司,陈又比苏大20岁,然而,这时苏轼却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所以陈襄没有把他作下属看待,而是作为忘年交朋友交往,留下一段佳话。而该词写的却是歌妓饯别及思念陈襄的一些情事。可谓佳话中的佳话了。

上片描述歌妓的饯别之景。她眉目含羞,却又因离别而伤心流泪,怕被人知道而取笑,于是用纨扇掩面而偷偷弹泪;她强制住眼泪,压抑着情感,唱起《阳关曲》,殷勤劝陈襄再尽一杯酒;她临别赠言:“帝城(应天府)虽然有如天远,但此后见天容易,再见您太守却太难了。”

下片描写歌妓的相思之情。官妓想象,如果这位风流太守没有离任,或许还可同她于画堂之曲栏徘徊观眺呢!她回忆起去年飞絮落花暮春时节,与太守游湖的一些难忘情景,叹息明年将不会欢聚一起了。想象明年春日,当她再驾着小船在西湖寻觅旧迹欢踪,“无处问,水连天”,情事已经渺茫,唯有倍加想念与伤心而已。

“欲棹小舟寻旧事”,在词中是歌妓对浪漫旧事的幸福回忆,也是对凄凉景况的深深叹息。其实,对于一个歌妓来说,碰上陈襄这样的多情太守,又何尝不是美事一桩,甚至是人生之大幸。

当下有这样一句流行语:“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也即是说,只有曾经拥有过,即使有一天他一去永不复返,虽然遗憾难免,但悲伤却大可不必。收藏家大多抱着云烟过眼的淡泊心态对待自己的藏品,即所谓:过眼即是拥有,过眼即是享受。许多时候,我们的确也应当有着收藏家的心态,以这样的心态,来对待曾经的人,曾经的事,曾经的情。

当然,还有一种更积极的方式,那就是对于当下正经历、正拥有的一切,好好珍惜,倍加呵护,这样一旦失去、一旦别离后可以减少忧伤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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