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苏轼72：酒贱常愁客少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凉北望。

——苏轼《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

 

 

　　这首词大概作于元丰三年（1080）。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过着近似流放的生活。此年中秋，距入狱日已近一年，也是他受贬后的第一个中秋，皓月之下，词人不免百感交集。

词的上片写感伤，寓情于景，咏人生之短促，叹壮志之难酬——世上万事恍如一场大梦，人生经历了几度悲凉的秋天。晚上风吹秋叶，声音响彻在回廊里，眉头鬓上又多了几根银丝。

下片写悲愤，借景抒情，感世道之险恶，悲人生之寥落——酒并非佳酒，却怕少有人陪，就像月亮一般，被云遮住了月光。中秋节里谁能够和我共同度过这孤独寂寥的时光啊？无人回答，我只能拿起酒杯，凄然望着北方（弟弟所在的方向）。在这热闹的中秋月明之时，唯一可以慰藉自己落寞孤寂情怀的是那真挚的手足深情。

“酒贱常愁客少”，在词中作者委婉地点出遭贬斥后势力小人避之如水火的情形，而读到此句，也往往让人联想《增广贤文》中的一首诗：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人情似纸，自然是一种不争的事实。你看那官府门第、富贵之家，他们在位或显贵之日，逢年过节，哪家不是门庭若市；一旦退位或衰败，那些亲近之人，纷纷退而远之，门庭若市迅速变成了门可罗雀。当年的繁华，后来的冷落，简直判若两处，实在叫人心寒。

但是，也总有一些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总能保持自己的独立人格——显达时保持低调，和蔼可亲；逆境中坚守自我，不卑不亢。这样的人，总能得到世人的尊重与敬佩。

酒贱何必愁客少，月明何惧被云妨？一生何求，惟有心安。自斟自饮，自娱自乐，保持心灵的宁静，做一个率真的自己，比什么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