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三百首译注评之80

45【双调·沉醉东风】别情

关汉卿

咫尺①的天南地北，霎时间②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阁③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④，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⑤望前程万里。

【注释】

①咫尺：非常近的距离。 ②霎时间：非常短的时间。 ③阁：通“搁”，即含着。 ④将息：将养调息。 ⑤者：通“着”。

【译文】

       眼面前的两个人就要天南地北，说话间就要像月亮不圆花儿凋零纷飞。手里端着送别的酒杯，眼睛里含着别离的泪水。刚刚说一声自己要注意保重身体，便极端悲痛而实在是舍不得，好好前去我盼望你前程万里。

【评析】

       文学作品最主要的功能是抒情，而爱情是人类感情最丰富最精彩的部分。爱情中，离别之情又是最丰富最动人最出彩的，因为空间距离的阻隔使深爱尤其是处在热恋中的两个人极度痛苦，因此也是文学作品中表现最多写得最好的部分。离别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既别，即已经离别后的相思，一种是即别，即即将分手时的难舍难分，这首小令写的就是后一种，一对情侣告别时的情景。

“咫尺的天南地北”用即将发生的空间距离写分别的巨大痛苦，咫尺是目前，二人就在对面，而马上就要天南地北。“霎时间”就是刹那之间，用聚会时间的短暂写分别的痛苦。“月缺花飞”是比喻而不是实景，与之对应的正是花好月圆，实际就是比喻分别后再也没有好的风景，因为意中人不在，便是“良辰美景虚设”，是设想别后的情境。“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两句颇是柳永《雨霖铃》中“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情境，天下有情人分别时其情景都相类似，故语言表现也相似。“刚道得声保重将息”，是送别人努力克制自己情绪而对行人的一句叮嘱，但马上便说不出下一句话来，接着的表现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这句是极其精彩的一笔，表现送别双方都难舍难分的精神状态。双方都在对视对方，都有许多话要说，都“痛煞煞舍不得”，但终究要分别，因此在停顿一会儿后，女子还是坚强地叮嘱对方：“好去者望前程万里”，好好地走吧，不要惦记我，盼望你前程万里。一般情况下，这种送别都是女子送别情侣，情侣是追求功名，多数是进京赶考，或者是谋取官职，故最后的希望和祝福是最常见的，也是最普通最符合常理的。女子最后的祝愿和勉励，是唯一能够做的转移自己情绪的办法，也是淡化离别愁绪的一种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