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窝
江南的春天特别高寿，但八岁的王?走出大门的时候，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江南的春，而是村东头那古树上的鸟窝。当王?看着鸟窝的时候，鸟窝便也看回他。
古树旁边也有几棵稍矮的古树，令这棵树更显鹤立鸡群。王?心情好的时候，就望着鸟窝，满面笑容，鸟窝也望着他满面笑容；王?受委屈的时候，望着鸟窝的眼光就变了味儿，鸟窝就用变了味儿的眼光回望他。每每这时候，王?就恨恨地说，让你笑，让你笑，看我不爬上来拆了你当柴烧。但王?只是想想罢了，却不敢赴于行动。因为，那是喜鹊的窝。
喜鹊是吉祥鸟，得到镇长保护。镇长是王?的父亲，他放话说，我丑话说前头，都管好自家孩子，若谁家孩子拆了鸟窝，惊走喜鹊，看我怎么治你！
父亲的话像秤砣，砸在地上一砸一个坑。王?脑海里烙印着父亲看村旁这些古树的眼神，与看自己的眼神一样，王?更想起父亲说话的样子，令人打寒颤。其实，王?这寒颤是多余的，因为，他虽然会爬树，但从来不敢爬这些古树，不仅仅是古树高达十余丈，更是古树有着镇长的狠劲，高高在上，睥睨四方，更有喜鹊在上面安家，助长了威势。
王?与许多小孩一起玩过家家游戏时，新郎总是轮不到他，因为，大家都说王?的父亲脾气臭，要让王?成为孤老，让王?家断后。每每这时候，王?总是申辩，可是，没人睬他，但这并不能减少王?渴望做一次新郎的愿望，而且这愿望却像春风一样，愈来愈烈。
一天，孩子王二毛对王?说，你想做我妹妹的新郎不？王?连忙答，想。二毛又问，真的想？王?再答，真的想。并边说边点头表达自己的渴望。
今天的游戏，我妹妹是新娘，你若是真心的，你一定要做一件事来表明你是真的想。
二毛的妹妹叫小惠，生得很好看，王?很喜欢，但一直因为二毛管着，所以不敢与她一起玩耍。王?看机会来了，很开心。他挺了挺小胸脯说，二毛哥你说，只要让我做小惠的新郎，上山下锅我也去。上山下锅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是王?从电影里学来的。
那就好，你去给我拆了这鸟窝，西头金亏伯家冇柴火烧了。金亏是五保户。
好，二毛哥说话要算数。王?边说边跑向那大树，可是，到了大树底，王?瘪了。大树三、四个人抱才能合围，鸟窝藏在半天云里，看一眼都头晕，哪能爬得上去？
王?迟疑着。二毛骂道，瞧你那怂样，还想做我妹妹的男人，滚一边去，让我来！
二毛这么一骂，大家跟着起哄。正在王?进退两难的时候，小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哥，我信你，别输给我哥哥，只要你爬上树，我就做你的媳妇。
王?扭头看，小惠正用力朝自己点头。王?一下子来了力量，双手抱着大树虬干，心里想着小惠，双眼盯着鸟窝，竟然爬上去了。鸟窝里有三个绿色鹊蛋，像鸟窝的泪珠，哀哀地哭。王?的心颤了，但想到小惠，还是忍心动手拆了鸟窝。随后，王?又折了一些新枝，另做了一个简陋的鸟窝，将三个鹊蛋放在里面。
王?溜下大树后。二毛说，树上还有鸟窝，我妹妹不与你过家家。王?争辩说，二毛哥你赖皮。二毛说，我就赖皮，你想咋的？
王?看着二毛的凶样，很想咋的，但又不敢咋的。王?做新郎的愿望落空了。倒是后来，小惠瞒着他哥哥，偷偷跑来与王?一起玩了一次过家家。虽然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抬轿的，没有送祝福的，更没有起哄的，王?也觉得很满足。临别时，小惠央求王?，你也别恨我哥哥，前几天你爸爸将我爸爸的大队长撸了，我哥哥发了脾气，想法子报复你爸爸，就骗你去拆了那个鸟窝，我爸爸说，那鸟窝是你家的风水。
王?一听，顿时傻了。过了不久，果然王?的爸爸就被批斗，说他是个迷信头头，是封资修的徒子徒孙，必须被打倒，并且永世不得翻身。接着，工作组开进来了，砍伐队开进来了，要破除迷信，这些古树都遭了殃。
王?更傻眼了。
二零一四年，远在塔克拉玛干做治沙工作的四十八岁工程师王?与小惠接到父亲的电话，老人家颤抖着声音告诉他俩，孩子，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你们结婚时栽的那几棵树，上面又有了鸟窝，是喜鹊的呢！
断章
银子浜河水静静地流淌，月亮银洁生辉，甜甜地笑。月色洒在水面上，斑斑驳驳碎银一般的白。
瀛夫坐在旅店窗前，推开百叶窗，夜风不请自来，令寂静的房间热闹许多，更清凉无限。窗外，古老的建筑黑黝黝地沉睡着，天幕恍如一匹蓝缎，熠熠生辉的星星恰如缀在蓝缎上的银子金子。
周庄的夏夜静谧宜人。
忽然，瀛夫看到河畔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有个人影在缓慢移动，相距不远，看得真切，是个女孩，穿一件纯白色无袖领边无纽扣丝绸上衣，下着一条淡蓝色碎花裙子，袅袅娜娜似风摆杨柳，与柳岸、浩空、河水相映成趣。
面对如此夜景，嬴夫想起卞之琳的《断章》，情不自禁地吟诵。三十五个字，正好将此情此景诠释得淋漓尽致。瀛夫有一股子冲动，他觉得自己必须去见见这个水墨丹青般的女孩，否则会千古留憾。
当脚步跨出房门的时候，犹豫也跟着跨步而出，嬴夫想，自己与她素未平生，怎样开口才不至于尴尬，怎样交流才不至于令女孩误会自己是个不怀好意的人，讨个没趣倒在其次，唐突佳人那才是罪过。嬴夫携着矛盾走下台阶，看看女孩就在不远处。嬴夫张了几次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圆月下，倒是女孩“扑哧”一声轻笑，化开嬴夫的窘境。女孩落落大方，介绍说她叫杏子，家住周庄。
瀛夫明白，一个女孩在异性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便是不讨厌他，连忙将自己介绍给她，我叫瀛夫，嬴政的嬴夫子的夫。
杏子又展颜一笑，笑声让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距离感既无，瀛夫便打开了话匣，多是说一些对周庄这水乡景致的感知和赞叹，还有典故，娓娓道来，就像他笔下的灵感一样自然流淌着的优美。杏子是个很好的听众，偶尔微笑着附和一句，也偶尔惊讶嬴夫对周庄的如数家珍。吐谈优雅、举止得体的瀛夫，渐渐使杏子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涟漪，与河水一起轻拍着杨柳岸。
月亮西沉，银子浜的流水渐渐模糊起来，那些古建筑的倒影也跟着模糊，还有跟着模糊的是杏子的心事。杏子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孩，她的心是江南烟雨做的，极易感动。她知道自己被瀛夫的才气拨动了心弦，禁不住双颊潮红，意醉神迷，好在树影朦胧，瀛夫没有看见。为了避免失态，杏子不得不与瀛夫作别。
走回旅店的路上，嬴夫听到杏子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天中午三元楼，不见不散。
走进租住旅店，瀛夫小坐一会，意兴盎然，忍不住站起踱步窗口，只见河畔处，疏影中，杏子飘逸娇俏的身影依旧在徘徊，也正抬头望向自己的窗口。四目交投，瀛夫的心似被一把锤子撞击：这就是一见钟情。
三元楼是一座格局独特的木楼，双层建筑，木楼上的门帘斜插一面银色的旗子，迎风招展，三元楼三个鎏金大字热情洋溢。木楼临桥依水，地理位置奇佳，加上菜式是农家特色，价格也宜惠，坐在上面用餐，不仅可以享受万三蹄米西菜，同时可以欣赏河面上的渔家唱及周庄幽致的景色。
瀛夫和杏子如期而至，相谈甚欢。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很快过去了。瀛夫告诉杏子自己来此旅游的目的是为了写一篇描写周庄的小小说。杏子很开心，高兴地说，那你将我写进你的书里。瀛夫满口答应，但接着又摇头。杏子追问为何摇头，瀛夫只笑不答。
又一天，杏子依旧如往常一样坐在三元楼里候着瀛夫，可是，直到打烊时分，也不见瀛夫俊朗的身影出现。再一天，又再一天，也依然如故。杏子心里念了千遍万遍瀛夫，但瀛夫始终杳如黄鹤。杏子看瀛夫不是绝情之人，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杏子再也坐不住了，心想，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杏子放下女孩子的矜持，走到瀛夫租住的旅店，但是人去楼空。
房东适时而至，递给杏子一个封信，说是瀛夫交代好要交给一个前来找寻他的女孩。杏子脸有喜色，接过拆开一看，里面只有四句诗，正是卞之琳那首著名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杏子不死心，将信纸翻过来看，反面端端正正写着一行正楷字：对不起，杏子，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爸。
这就是周庄馈赠给我父亲与母亲的爱情故事，至于后来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请允许我卖个关子。
【秦德龙点评】老到的《断章》
写周庄的笔墨很多，作者这篇当属上乘之作，敢于虚构，且文笔老到，尤其是结尾耐人寻味。
扶
牛旺南巡睨着办公室里一切，心像打翻的五味瓶，自己是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孩子，能够拥有许多人所无法企及的东西。七年前，牛旺南若不是不惜冒着局长千金的最后通牒，毅然辞去那份朝九晚五读读报聊聊天混日子的工作，孜身一人南下淘金，自己哪有今日的成就。
门牌上副总经理昭示着办公室里主人的身份，配置齐全的办公设备令主人工作起来得心应手，特别令主人可心的是那张纯羊皮制成的大班椅。关于办公用品有这么一句：金屋银桌温柔椅。事实上也确实这样。牛旺南身体埋进去的时候，就像埋进心爱女友柔软香糯的酥胸里。
牛旺南和柴霞是在一次联谊会上对上了眼的。那次是企业和政府合办的联谊会，镇政府副镇长柴霞，年轻有为，仪态万方；企业副总牛旺南春风得意、风流倜谠，两人恰如金风玉露相逢，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32岁的牛旺南还从没有这样对一个女孩倾心过。有时候，牛旺南也想，比自己小六岁的柴霞，是个要年轻有年轻、要美貌有美貌、要文化有文化、要地位有地位的女孩，为何就看上自己？
牛旺南所供职的是一家大型的外资企业，一万多号职员。他凭借自己的敏锐的触角和才干研出一套营销理念，从一个小推销员一步步升迁到公司主管销售的副总位置，比肩股肱之臣。其实，说穿了牛旺南的营销理念就是由诚信、责任、细节、宽容、态度和口才再加上公司产品过硬的质量构成，这些环节缺一不可。
想当初，牛旺南决定辞去那份工作的时候，前女友那嘲弄的目光令其心寒。她说，凭你这土得掉渣的样子也出去捞世界，除非这世界已经没有人捞了。想起这些，牛旺南就心酸，为何她就那么的不相信我？那么的瞧不起我？那她当初为何看上自己这土包子？牛旺南与她之间就产生了裂缝，直到决绝地分道扬镳。来到南方后，牛旺南特意去买了面镜子，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还真不赖，从此，他便就有了这个照镜子的习惯，且一直保持到今。每天出门前，牛旺南总要在镜子前正正衣冠，保正自己以一个端正的形象出现在客户面前。
生意场里，牛旺南经过刻苦努力，取得成功，但初恋的失败，对他打击很大，一直没再找女朋友，虽然不乏追求者。依牛旺南自己的话说，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小宇宙，都有自己特有的磁场，若两个小宇宙不能相吸引形成一个浑然一体的小宇宙，这婚姻的幸福指数注定不高。但是，当牛旺南见到柴霞，两个小宇宙的热当量瞬间爆发。
这不，就到了谈婚论嫁了。柴霞说结婚前想去南京逛逛，牛旺南自然爽快地答应了。两人商量着自驾游，这样方便沿途享受风景。一个中午的时候，当车经过南京中山广场时，忽然看见一位大妈跌倒在地。牛旺南立刻停车去扶。柴霞连忙拉住他说，旺南，还是少管闲事吧，你没看网络里报纸上报道的那些冤枉栽赃事件吗？牛旺南说，就是被栽赃也要去扶，若老人是真的跌倒了没人扶会崴在地上有生命危险的。柴霞又说，车停这里会被交警罚款的。牛旺南说，罚款就让他罚，那点钱与一条生命相比算不得什么。
这时，柴霞的脸上溢满阳光。
回家后，柴霞认真地问牛旺南为何坚持去扶？牛旺南说在老家县城工作时，有一次他外婆去县城探望他的时候走失了，在一条马路旁晒了几个小时的太阳，问路也没人搭理她。这件事，牛旺南是刻骨铭心的。
新婚之夜，牛旺南抱着柴霞软玉温香的身子，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柴霞羞涩地闭着眼睛问，旺南，咋啦？牛旺南说，霞，想问你一件事？脸颊红粉菲菲的柴霞微睁眼笑说，官人尽管问，为妻的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牛旺南神色变得严峻，两眼盯着柴霞问，那次在南京跌倒的老人是什么人？柴霞一怔，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双手捧住牛旺南的头颅真诚地说，旺南，那是我闺蜜的外婆，是她坚持让她外婆来试探你的，她说，最简单的试探才会获得最可靠的答案，因为，她婚姻失败。
嗯，我知道霞之所以同意这么做，是想让事实来证明给你的闺蜜看，你的眼光绝对不会错。牛旺南说完抱住新婚妻子。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妻子，这事是她的闺蜜十多天前告诉他的，说的时候，对方的眼光勾魂摄魄。
风中的小丫
二姨家的麦地在村东头，小丫喜欢去玩耍。这一天，小丫追逐着鸟儿，来到麦地。看到麦子，小丫就想起麦子做的棉花糖。妈妈也是棉花糖，舔舔就没了。小丫心说。
春天的时候，经过霜冻的麦地，软软的，像母亲的胸脯，踩在上面，有一股柔软的温暖从脚底直涌到心底。小丫就这样一个人在麦田里来来回回地踩着，一串串小小的脚印就像她的一串串心事。小丫望着这些无忧无虑的小麦，羡慕着。小丫想，这一丛丛小麦有妈妈，小丫的妈妈呢？
小丫想到妈妈，就笑了，像歇在树枝上的“吱吱”欢叫的鸟儿。
小丫记得她也是有妈妈的，以前在自家的时候，听邻家的婶们说过，妈妈很疼爱她，在她二、三岁的时候。至于后来怎么没有妈妈了，小丫不清楚。后来小丫也听到了更多关于妈妈的事，她们说起妈妈的时候，有的人恨，有的人厌，有的人笑，有的人忽然不语，但有一种动作是相同的，就是看到小丫走来的时候，都是用眼光“瞥”她几眼。小丫很懂事，知道她们是在说妈妈的坏话，于是，小丫恨道：这些狼外婆。
狼外婆是奶奶告诉小丫的。凡是说别人坏话的女人都是狼外婆。奶奶对小丫说。
我妈妈去哪了，奶奶？我要妈妈。许多时候，小丫拉着奶奶的衣襟撒娇。
小丫乖，你有奶奶疼呢。奶奶抱着小丫，用手在她小脸蛋上来回地轻轻地搓。
前年，不幸的小丫不仅听不到妈妈的声音，而且连奶奶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奶奶去世了。小丫哭得很大声。奶奶故去之前，来不及告诉小丫她的妈妈去了哪里。哭得很大声的小丫也忘记了问，等到想问的时候，奶奶已经耷拉了那双秋蝉壳一样的眼皮。好在奶奶的去世也给小丫带来了一点好处，她的爸爸回来了，但是，办好奶奶的后事，他就走了。仿佛他是硬生生挤进这时空里来的，又被这时空给挤了出去。
临走前，爸爸将小丫带离这住了五年的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子，安排到三十几里远的二姨家里。爸爸说，小丫乖，等爸爸打工赚很多钱回来，像别家一样起新屋，小丫住在敞亮的新屋里读书，好不好？小丫摇摇头，看着爸爸，又使劲点了点头。小丫问，爸爸，那时候，妈妈会回来吗？爸爸说，会有妈妈的。小丫笑了，放心地让爸爸走了。
就这样，两年里，小丫再也没有回到那土坯房子里。小丫想奶奶，想爸爸，想那里的小蜻蜓小蜘蛛小青蛙小鸟儿，但想得更多的是妈妈。在小丫的心里有一幅画，画的是妈妈，画中的妈妈是最漂亮的，最慈善的。小丫又想到棉花糖，妈妈的声音像棉花糖一样甜。小丫吃过棉花糖，那还是奶奶在世时给买的。小丫想着想着，就笑了，心也“咚咚咚”地跳。
一天，村里来了个卖棉花糖的。“叮叮叮”的声音很好听，也很诱人，很多妈妈都去买了棉花糖，给她们的孩子吃。二姨也买了，但是只买了一串，给了小表哥。小丫也想买，但摸摸口袋，没有一分钱；小丫也想吃，但没人买给她吃。二姨不是妈妈。小丫晓得。小丫就冲卖棉花糖的喊一声：妈妈。卖棉花糖的是个女人，她听到有人喊妈妈，便停下忙碌的手，看看小丫，递过一串棉花糖。小丫摇摇头，没有伸手去接。小丫记得奶奶的话，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这以后，小丫就天天跑到麦地边，一次次地对着远方喊妈妈。小丫想，自己一定要记得喊妈妈，等妈妈回来了，自己就会知道怎么喊。一天，小丫照例来到麦地边喊妈妈。喊着喊着，小丫就看到挑着棉花糖的妈妈从麦地那边来了。挑着棉花糖的妈妈说，我的乖小丫，妈妈想得你好苦，跟妈妈走吧。小丫就跟着卖棉花糖的妈妈走了。
小丫走了，二姨似乎忘记了有小丫这个人。二姨心慌慌的时候，是快年关时收到小丫爸爸寄来的一大笔生活费。二姨拿着钱的时候，心里很难受。她才真正地想，小丫去哪儿了？怎么向他交代？可是，二姨想破脑壳也想不起小丫是几时离开的。
不过，二姨的心慌慌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小丫爸爸在回家过年的路上出了车祸，他再也不能回来，更不可能给小丫找回妈妈。二姨还意外地发了笔财，是公汽公司赔偿给小丫爸爸的丧葬费，他只有二姨这么个亲人。
又一个春天到了，麦地依旧酥酥的，风一阵阵吹，麦浪起伏着。
【卧虎点评】现实主义的力量
这是一篇让人心头悲泣的小说。这种力量来自作家对生活现实客观的零度描述，没有大呼小叫，却是无言的控诉，没有声嘶力竭，却有于无处听惊雷的震撼灵魂的情感力量。沉重的话题平淡着说，让人愈发悲愤。作家愈沉得住气，读者愈沉不住气。反之，把小说当杂文写，是永远不得小说是感悟的艺术之道的。
《风中的小丫》虽短，却是有四只眼的“翻三番”：第一只眼是小丫走失了；第二眼是小丫的爸爸在打工回家途中死于车祸；第三只眼是小丫二姨做为唯一的亲人意外地得到了一笔丧葬费；第四只眼尾句“又一个春天到了，麦地依旧酥酥的，风一阵阵吹，麦浪起伏着”看似闲笔，实则摹写现实如同草木无情的点睛之笔。四只眼，即只种结尾。四种结尾，即四种层次，四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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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想请老师给我的《鸟窝》《断章》《扶》《风中的小丫》写序言，《渑池报》主编想给我一个版面重点推出四篇小小说，不知老师有时间没，打扰！ 发表于昨天 2015-1-5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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