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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那条无名胡同

*老北京杂谈

记忆中的那条无名胡同

本人要写的这条胡同,不叫“无名胡同”,也不是这条胡同没有名儿,而是我实在记不清它叫什么名字了,或者确切地说,我从来就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写它,是因为它在我记忆中印象很深;不知其名,是因为我频繁进出这条胡同时,是在我3岁到5岁期间,我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我根本没有打听胡同名儿的意识,没有研究胡同历史和全貌的意识,更没有想到这些古老的胡同会逐渐消逝,甚至转瞬消逝,否则我就成了神童啦!

这条东西走向的胡同成“凸”字形,我都不知道这胡同在什么位置、什么地区,只知道这里有我父母的几位朋友和亲戚。那时候,我母亲每次带我来这条胡同串门儿时,只是说:“走,带你去冯姨家玩儿。”或“走,去看看佟奶奶。”所以我家这些朋友或亲戚的称呼,就成了这条胡同的“代名词”。这条胡同干净、整齐,说它呈“凸”字形,是因为一条宽窄间距一致的胡同内,在其中间部分有近7米左右长度的凹进去部分,那凹进部分地面面积有几十平方米。凹进部分的墙面儿呈“梯形”,中间部分,即梯形的上边约7米长,两侧相同的“腰儿”的长度约2米,底边和胡同内大部分墙面儿在同一直线上。这凹进部分的墙面儿,是相邻胡同内一个大院的后墙,高大整齐,顶部有房檐,如果下小雨,完全可以在房檐下避雨。整个墙面儿又像一个大影壁,虽其面积很大,但上面没有任何人,包括孩子们乱涂乱画的痕迹,可见那时候人们素质很高。不管去亲戚或朋友家,我都“偷偷儿”跑出来和胡同里的孩子一起在那宽阔的地面玩游戏。在那凹进部分的地面儿玩儿非常安全,既不用担心有车辆进入,而且累了可以背靠墙面儿休息。胡同里在这儿玩的孩子们很多,男孩子玩弹球儿等;女孩子玩跳皮筋儿、拽包儿等。男女孩子们一起玩的最多次数的游戏,叫“找老丫头”。有时候,那些孩子也邀请我和他们一起玩“找老丫头”。

找老丫头"游戏的玩法儿是这样,一群孩子(至少八九个,男女孩子一起玩)把一个女孩子藏在身后,不留任何痕迹;然后由一个男孩儿当“找老丫头”的人,他要原地转着圈儿地反复唱“一里地的老丫头唉,穿着红皮鞋,裹着小脚儿,你们看见没看见呀”?这时候大家一起喊“没看见”,如果那男孩儿看不见被藏女孩儿的任何痕迹,就要继续找,那歌词儿基本一样,就是“一里地”改成“二里地”了,如果找不着,就“三里、四里等”依次唱下去。如果那男孩儿发现了被藏女孩儿穿的衣裤颜色或鞋的颜色,就马上指出来,于是那“老丫头”就要“亮相”。这时候,那群藏“老丫头”的孩子中,就要选出一个人(男女孩儿皆可)和“找老丫头”的孩子两个人划拳,嘴里要喊着“青豆、黄豆,嘎巴(读ber)儿,一溜儿”,喊毕,那群孩子要迅速拍成一队,“老丫头”站在队伍最后一个。队伍为首的,必须是一个健壮、动作灵敏的男孩子,他张开两只胳膊,随时判别“找老丫头”的男孩子“进攻”的方向,阻挡他抓住“老丫头”。这时候,那个“找老丫头”的男孩子要机灵地奔跑、跳跃,瞄准抓住“老丫头”的方向和空隙进攻;那支队伍里的孩子们,每人要紧紧抓住前面孩子的衣服,步伐要随着领头儿男孩子的步法跳跃或奔跑,并随时保护“老丫头”不被抓。玩这个游戏,还要有一个孩子做“裁判”(男女孩儿都可以),如果几个来回儿,那“找老丫头”的男孩子依然抓不住“老丫头”,听到“裁判”喊“停”,那么就说明这个“找老丫头”的孩子输了,要换人继续找,还是那个程序。如果那个“找老丫头”的男孩子非常机敏且善于虚晃一招迷惑对方,趁机抓住“老丫头”,哪怕他的手碰触到“老丫头”的衣服或身体一点点儿,对方就必须交出“老丫头”,否则“裁判”也会判定他们输。这时候,就要重新找一个女孩子当“老丫头”继续玩儿。玩这个游戏的孩子们又唱又跳又喊,还夹杂着笑声,使胡同里充满生气和孩子们天真的稚气。一条安静的胡同里,有这么一片地方供孩子们玩耍,也是这条胡同的一景,也是大人们解闷儿的地方。看着欢笑的孩子们,大人们也随着喊、随着唱、积极鼓掌助威,呈现一派欢乐、和谐的气氛。所以我很爱和胡同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儿,由于这些孩子素质高,没有骂人或打人的现象,我母亲也不阻拦我和他们玩儿。

提到这条胡同里住的我家亲友,他们都是文明、有知识的家庭。那家亲戚是我奶奶的一个近亲,是住在一个独门独院的四合院里的旗人家庭,那一家之主是一位有学问的旗人老太太。走进院门,迎面是一扇木头影壁,记得上面写个“福”字。绕过影壁,里面是宽阔的院子,正面有三间高大的北房,东西两侧是厢房,院子地面有青砖铺就的十字甬道,中间是一个放在木头架子上的青色大鱼缸,那像浴盆一样的圆形鱼缸,直径约1米,里面养着金鱼,那些鱼愉快地游来游去。三间西厢房,应该算书房,里面的书架上满是书,可惜当时我太小,所认识字数有限,看不了那厚厚的一册册古书。

东西厢房的南墙与院墙之间,各有一条宽窄相同的地面儿,我家亲戚称其为“过道儿”。那两个过道儿长度相同,约3米多长、宽度1米。除西边的过道儿里摆放几十个花盆外,东边过道儿什么东西都没放,两边地面都非常干净。我愿意坐在过道儿里看小人书或练习弹球儿,不过我母亲和亲戚都反对我弹球儿,所以我每次进门,亲戚都拿出大量小人书供我看。顺便说一句,我的这家亲戚于1956年就搬家了,“文革”中,那些书都被烧毁啦!

住在这条胡同里的我家朋友有四五家,其中有两家我特别喜欢去。一家住在那扇宽阔的墙面儿斜对面儿的一家有着铁院门的独门独户小院子里,这位我称为“李姨”的我母亲的朋友,不仅是一个知书达理的贤淑女人,而且是个“评剧迷”。她会唱全本的评剧《秦香莲》、《小女婿》、《刘巧儿》、《小借年》等。我从小受母亲影响,也喜欢唱评剧,所以李姨很喜欢我,有时候小小的我还和李姨对口唱《秦香莲》中包公见皇姑的唱段儿。从李姨和我母亲交谈中,从我观看的评剧中,我熟悉了评剧著名演员小白玉霜、喜彩莲、魏荣元、席宝昆、新凤霞、李忆兰、张德福、陈少舫等,以后逢他们中的人表演的评剧我几乎都看。由于李姨家是独门独院,平时关闭街门后,院内非常清静。那院子里的宽阔空地上,没有堆放任何东西,大概为的是李姨在这里“演戏”吧。李姨这个“评剧迷”,有不少喜欢评剧的朋友,也认识不少评剧演员。所以她们经常聚在院子里唱戏或“演戏”。每逢这种聚会,我们母子必定在受邀请之列。由于有时候聚会时只有我一个小孩子,所以时不时地李姨还让我唱几句,我每次唱的戏剧选段儿,基本都是评剧《秦香莲》中包公的唱段儿,不少人都说我嗓子好。但即便我嗓子再好,到了我上小学后,我母亲就不带我来李姨家了,为的是让我安心学习。大约在上世纪50年代末,李姨搬家了,搬到哪儿,我母亲始终没和我说,只是说“李姨一家是好人”。

我母亲的另一位朋友所住的院子布局很特别,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个院子。这个位于该胡同东段北侧的院子,在雕花门楼下,有两扇木头院门,那门联儿就是老北京典型的对联儿:“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那院子面积很大,但东西两边没有住房,是两面高大的院墙。在西边院墙的墙根儿下面,有一块长方形用砖围成的花池,里面种着各种鲜花;花池南边是一棵高大、粗壮的老槐树,靠近老槐树的一间把西南角的平房是厕所,那厕所地面和粪坑周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边靠近院门1米多远处,有一间厨房,厨房面积很大。院子南北两边是住房,北房三间住的是两位老人;南边三间房住着我母亲这位朋友夫妇和她们的孩子。我第二次走进这个大院时,才知道这院子里住的人们是一家人,北房老两口是我母亲的朋友的公婆,都是学识渊博的老知识分子。一次,我被那位老爷爷叫进北屋,他问我几岁啦,当我告诉他四岁半时,他问我喜欢看书吗,我说喜欢。接着,他问我会不会背诵古诗词,我说会。于是他让我背一首给他听,我就背诵了母亲教我的那首诗,即“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当我背诵最后两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时,老人笑着说“好好,将来有出息”。我上小学时才知道,那两位老人都是大学教授,教授文学的。

我母亲的这位朋友姓“唐”,我称呼她“唐姨”。她很喜欢我,如果有较长时间我母亲没有带我去她家,她会来我家,埋怨我母亲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带我去她家玩儿。她的长子当时正在上高中,我每次去唐姨家看见他时,他总想和我说话,但我母亲嘱咐我不要影响大哥哥学习,所以我总是躲着他。一天傍晚,我和母亲去唐姨家,一进院门就听见悠扬美妙的小提琴声,进屋一看,原来这个大哥哥正在家拉小提琴。这次他可抓住和我说话机会了,他问我喜欢音乐吗,我告诉他喜欢后,他马上演奏一曲《天鹅》,然后问我好听吗。当我告诉他我知道这首曲子名叫《天鹅》时,他很惊讶,大概没想到我一个不足5岁的孩子会知道这首名曲。于是他又拉了一首影片《渔家女》的主题歌《渔家女》时,不等他问我就说出歌名,他更吃惊了。这时候,唐姨对他说:“你王姨(我母亲)什么歌都会唱,小弟弟学会唱不少歌。”这位大哥哥非常高兴,非邀请我母亲唱一支歌,由他伴奏。盛情难却,我母亲首先在他用小提琴伴奏下,唱了一首《渔光曲》。因为这首歌我也会唱,所以我也随着哼唱。那天,这位哥哥拉了不少曲子,在他的伴奏下,我也唱了几首歌曲,其中就有我曾发表博文谈到的那首《小小姑娘》。

这条胡同除了一些穿街走巷的小贩吆喝声偶尔出现,和在那扇大墙面前空地上孩子们玩耍外,平时胡同气氛显得非常宁静。遗憾的是,在1958年,这条胡同拆迁了,我正上小学,甚至在我连再看一眼这条胡同的愿望都没来得及实现的情况下,那条我至今不知道名称的胡同就迅速消逝了。既然消逝了,我就更没有心思去问胡同名儿了。所以如今只能写出这条“无名胡同”。其实那些曾经去过,后来消逝的胡同中,还有几条我不知名儿的胡同。现在看来,知道不知道这些胡同名儿已经没什么意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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