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古代伟大的水利工程,它山堰的名字很早就进入过口罩的视野。然而两个月之前,口罩被朋友纠正了发音,“它山堰”中“它”的读音为“陀”,这在宁波及鄞州地区是妇孺皆知的事情。这一带的地势从四明山开始由西向东逐渐降低,经过一片河网纵横的丘陵和平原地区就是东海,入海的河流叫做“甬江”。如今,从鄞州到甬江口,都属于宁波市的辖区。
唐代之前,这一地区每到洪水季节便会泛滥成灾,旱季则河溪干涸,而且涨潮时顺着甬江河道的海水甚至能上溯到很上游的章溪,沿途耕田因海水倒灌而卤化,甚至民众的吃水都成了困难。
大唐开元二十六年(738),明州建置,最初治所位于小溪(今鄞州区鄞江镇境内),上述问题一直困扰着当地民众和地方官;长庆元年(821),明州刺史韩察将州治迁到三江口,并筑内城,标志着宁波建城之始,但更靠近入海口的位置让海水倒灌、田地卤化、饮水困难等问题更为突出,如果不能解决,明州再度迁移州治所在是迟早的事情。十多年后,这一切忽然有了转机。
唐大和七年(833),水利方面颇有造诣的鄞县县令王元暐到任后,旋即着手整治鄞江,他所考虑的是几十公里范围内的一项挺浩大也颇为精巧的水利系统,其主体工程它山堰位于鄞江镇的它山旁、樟溪出口处。樟溪流经此处,因地势一部分成了南塘河,另一部分汇入鄞江,鄞江在中游汇入奉化江、到了下游则汇入甬江,而南塘河与鄞江、奉化江、甬江水系几乎一直并行到如今宁波的三江口。
它山堰选址很有智慧,在樟溪分流后不远的鄞江上,相当于一条水坝阻断了鄞江。遇到旱季的枯水期,宝贵的水因为堰身的阻隔尽数流入南塘河;如果是洪水季节,大量的水漫过堰体进入鄞江,继而经奉化江、甬江入海。如此这般,从上游经南塘河的水量一年四季不断流,不仅保证了沿途灌溉的需要,也解决了从鄞州到宁波的民众淡水饮用问题。
它山堰至今保持完好,堰身由巨石条层层堆积,长113.7米,宽4.8米,高约3米,成功地调节了樟溪流入南塘河的水量。它山堰只是鄞州到宁波的系列水利工程的主体部分,王元暐还设计了一系列其他工程以保证它山堰功能的实现,比如疏浚和加固甬江、奉化江河床以减少海水涨潮的影响等;堰东侧的南塘河中建有乌金、积渎、行春三座矸闸,西北建有洪水湾、官池墩、回沙闸等附属水利设施,形成一个完整的水利体系。
分流后的樟溪水有一路入南塘河,经洞桥、横涨、北渡、栎社、石碶、段塘,再经宁波南城甬水门,注入日、月二湖(如今日湖已湮没),复经支渠脉络,供城市用水之需;另一路北入小溪港至它山堰园、蜃蛟,两路水经支脉分流贯通鄞西平原诸港,灌溉七乡农田数千顷。
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它山堰这座水利工程,其中游和下游地区还会不断受到洪涝和旱灾的影响,而且明州范围内不仅饮用水得不到四季保证,甚至因耕地严重卤化使得粮食供给也成了问题,所以它山堰对唐代确立三江口为宁波府城所在地有着重要意义。
它山堰平时可以下挡咸潮、上蓄溪水,供鄞西平原七乡数千顷农田灌溉,并通过南塘河供宁波城使用。从宋代到民国,它山堰的维护和修缮工作一直没有停止:宋熙宁元年(1068),县令虞大宁在北渡附近建风棚碶;宋淳祐二年(1242)郡守陈恺为于堰西北一百五十米处建回沙闸;明嘉靖十五年(1536)堰顶加高一尺;清咸丰七年(1857)曾进行较大修治;民国四年清理堰上淤积使水道通畅等。它山堰的设计相当科学,迄今千余年,仍然发挥着阻咸、蓄淡、引水、泄洪的作用。它山堰堪称水利史上的奇迹,海内外研究者颇多,其不少设计原理是近百年内才发现的。
为纪念它山堰的创建者王元暐的功绩,后人在堰旁筑庙,正殿不仅供奉这位兴修水利的县官,也有为修堰而献身的“十兄弟”塑像,不过看上去都是近期重修的。
庙侧后几十米的地方还有一座修复的古宅,如今是村中的文化活动中心,口罩到访时恰好遇到每日中午进行的“宁波走书”表演。
宁波走书原称“莲花文书”,又名犁铧文书,约起源于清末的同光年间,到上世纪三十年代还相当盛行。宁波走书的唱词用宁波方言,有说有唱、说唱并重,并辅以形体动作,表演富有生活气息。
表演者一般为两人,一人主说唱,另一人以胡琴伴奏,伴奏者偶尔也帮腔和随唱,是具有独特风格的曲艺走唱形式。如今从事这项曲艺活动的人很少,从当天的现场看,前来观赏的几乎都是年至古稀老人。尽管作为“非物质遗产”进行保护,“宁波走书”还是处于失传的边缘。
村北的南塘河就是古代长期为宁波供应淡水的“南塘河”,到如今河水还是相当清澈,成为女人们洗衣涤菜的好去处。站在近代修建的公路桥上,可以一览南塘河两岸的水乡风光和始建于明代的光溪桥。
明朝嘉靖三年,鄞县县令沈继美发动民众修建了“光溪桥”,方便了两岸交通;清末光绪二十八年大修,根据交通需要原桥宽度扩建一倍。现桥全长四十米、宽四米五、桥孔跨度十二米、高七米八、高度六米五;南端石阶二十八级、北端石阶二十五级;桥两侧各悬桥匾,东面中刻“光溪桥”、西匾中刻“四明首镇”四字。
光溪桥是宁波境内最大的单拱石桥,桥身轻盈却并不轻佻,至高处两侧的四只石狮子为其增添了几分灵动。口罩相信,桥都是有灵性的。
如今是枯水季节,村南鄞江在它山堰下游的河道几乎是干涸的。江边的一排老宅有着明显修复过的痕迹,但“修旧如旧”的火候拿捏得并不算好,而且仅仅修复了外观。这些清末民初的普通民宅并没有多大的修复价值,仅是为了给它山堰附近的鄞江增色而已。
距它山堰数百米的鄞江下游有座跨江廊桥,是三十年前拆除老桥改建而成的,桥身和上层建筑尽量模仿古桥,但已失去了原有的韵味。若对这种石墩木廊桥有兴趣,不妨到鄞江更下游的洞桥镇惠江村,那里有浙东最大的廊桥“百梁桥”,外形和结构都与鄞江桥非常相似。
百梁桥始建于北宋元丰元年(1078),是座长七十七米、宽七米、高十米的六墩七孔木梁桥。中间桥洞用十六根直径半米的木梁,左右六个桥洞上方各有十四根同规格木梁,共计一百根梁成为桥面的基础,故名“百梁桥”。
百梁桥桥面用厚栗木板铺成,桥上建瓦顶廊屋廿七间,廊屋之顶用一百卅二根廊柱承托,左右二厢数十条长凳可供旅人歇息,桥廊中间是行人和人力车的通道。
桥中两侧供奉着从道教到佛教的各路神明,或许因为位置不够以至于把文武圣人都摆在了关平、周仓之间。
百梁桥在南宋绍兴十四年、元代至正二十四年和明朝成化八年曾三次重建,千年来还有过多次维护,有效地抗御了上百次洪水江潮的袭击。
近年由于鄞江下游元贞桥架通,百梁桥失去了往日“鄞奉通途”的重要地位,除桥边村民和对古桥有兴趣的学者及旅游者外,几乎无人问津了。
如果继续沿水路东行,可随鄞江并入奉化江,奉化江向东北蜿蜒而行,入海前是个叫做“三江口”的地方,是奉化江、姚江和甬江的汇集之处,自唐代长庆元年(821)就是明州(今宁波)的市中心。
(网络图片:宁波月湖)
三江口以西不远原有两个湖泊,是配合它山堰水利工程人工挖掘而成的,古时是经南塘河为宁波提供淡水的蓄水池。如今两湖之一的“日湖”已淤塞成平地,但“月湖”还有相当广阔的水面,其周边地区亦有不少文化遗存。
上千年来,它山堰及包括“月湖”在内水利系统不仅解决了海水倒灌、田地卤化等问题,而且为从鄞州到宁波的南塘河流域提供了灌溉用水和城市淡水。
可以这样说,如果它山堰,当年的明州州治迁离三江口是必然的事情,现在的宁波市应该就不在今天的地理位置上了。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所以修建此堰的唐朝鄞县县令王元暐应该被宁波百姓永远铭记,而且早就应当被明州地方官尊立为“城隍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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