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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国风·周南》赏析一(篇160•01-篇160•05)

       

【诗经·国风概述】

《诗经》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它汇集了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五百多年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诗经〉在先秦叫做〈诗〉,或者取诗的数目整数叫《诗三百》,本来只是一本诗集。从汉代起,儒家学者把《诗》当作经典,尊称为《诗经》,列入“五经”之中,它原来的文学性质就变成了同政治、道德等密切相连的教化人的教科书,也称“诗教”。《诗经》中的三百零五篇诗分为风、雅、颂三部分。

《诗经·国风》是《诗经》中的精华,是中国古代文艺宝库中璀璨的明珠。“国风”中的周代民歌以绚丽多彩的画面,反映了劳动人民真实的生活,表达了他们对受剥削、受压迫的处境的不平和争取美好生活的信念,是中国现实主义诗歌的源头,奠定了中国诗歌的优良传统,哺育了一代又一代诗人,中国诗歌艺术的民族特色由此肇端而形成。

国风的“风”即音乐曲调,国风即各地区的乐调。国是地区、方域之意。十五国风160篇包括周南、召南、邶风、鄘风、卫风、王风、郑风、齐风、魏风、唐风、秦风、陈风、桧风、曹风、豳风。周南、召南、豳都是地名,王是指东周王畿洛阳,其余是诸侯国名,十五国风即这些地区的地方土乐。国风中,豳风全部是西周作品,其他除少数产生于西周外,大部分是东周作品。国风是当时当地流行的歌曲,带有地方色彩。从内容上说,大多数是民间诗歌。作者大多是民间歌手,但是也有个别贵族。

《诗经·国风》分布的地区:“周南”是周公所治的南国,“召南”是召公所治的南国,以陕地(今河南陕县)为分界线,其东为“周南”,大体上是从洛阳向南抵湖北北部江、汉一带;其西为“召南”,大体上是今陕西南部到湖北西北部地区。其他13国风,“邶”、“卫”、“王”、“郑”、“桧”、“陈”为今河南北部、西部、中部及东南地区,“秦”、“豳”为今陕西中部及西北部地区,“齐”、“曹”为今山东东北部及西部地区,“魏”“唐”为今山西南部及中部地区。可以看出,《国风》产生的地区很广阔,包括今陕西、河南、山东、山西、湖北,而多集中于河南,各地的风俗习尚,在诗里多有反映。如郑、卫两国地处中原,商旅丛集,男女相接,约束较少,多桑间濮上之音,投桃报李之作。郑诗共21篇,情歌就占了大半。卫诗10首,涉及爱情、婚姻问题的也不少。又如秦国地接戎狄,常相争斗,《驷》、《小戎》等篇描述车马田狩之盛,《无衣》叙写战士的同仇敌忾,反映了秦国的尚武之风。又如陈国巫风盛行,迎神祭祀,载歌载舞,在《宛丘》、《东门之行》等篇里有生动的描绘。所以《汉书·地理志》也多引《诗经》以说明各地的风尚。

“周南”是什么意思?“南”,是南方的意思。成周在中国的北方,文王教化,由北而南,由近及远。这就好比《春秋》“王鲁”,因为孔子所在之国是鲁国。任何一个诸侯国,要想行王道仁政,都要从君主的自身修养开始,进而使所在的京畿之地有道德礼义,并且使“近者悦,远者来”,此谓之“华夏”;再进而使周围各国也能有道德礼义,此谓之从华夏扩大到“诸夏”;最终使天下各国也能有道德礼义,也就是说让夷狄之地也能变而成为华夏。有道德礼义叫做华夏,无道德礼义叫做夷狄。《诗经》以《周南》为首,意味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顺序和原则。

     

【《国风·周南·关雎》篇160·01

 【原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译文】

 关关和鸣的雎鸠,相伴在河中的小洲。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捞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醒来睡去都想追求她。

 追求却没法得到,白天黑夜便总思念她。长长的思念哟,叫人翻来覆去难睡下。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采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奏起琴瑟来亲近她。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拔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敲起钟鼓来取悦她。

 【注释】

⑴关关:象声词,雌雄二鸟相互应和的叫声。雎鸠(jū jiū):一种水鸟名,即王鴡。⑵洲:水中的陆地。⑶窈窕(yǎotiǎo)淑女:贤良美好的女子。窈窕,身材体态美好的样子。窈,深邃,喻女子心灵美;窕,幽美,喻女子仪表美。淑,好,善良。⑷好逑(hǎoqiú):好的配偶。逑,“仇”的假借字,匹配。⑸参差:长短不齐的样子。荇(xìng)菜:水草类植物。圆叶细茎,根生水底,叶浮在水面,可供食用。⑹左右流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地择取荇菜。这里是以勉力求取荇菜,隐喻“君子”努力追求“淑女”。流,义同“求”,这里指摘取。之:指荇菜。⑺寤寐(wù mèi):醒和睡。指日夜。寤,醒觉。寐,入睡。又,马瑞辰《毛诗传笺注通释》说:“寤寐,犹梦寐。”也可通。⑻思服:思念。服,想。 《毛传》:“服,思之也。”⑼悠哉(yōuzāi)悠哉:意为“悠悠”,就是长。这句是说思念绵绵不断。悠,感思。见《尔雅·释诂》郭璞注。哉,语气助词。悠哉悠哉,犹言“想念呀,想念呀”。⑽辗转反侧:翻覆不能入眠。辗,古字作展。展转,即反侧。反侧,犹翻覆。⑾琴瑟友之:弹琴鼓瑟来亲近她。琴、瑟,皆弦乐器。琴五或七弦,瑟二十五或五十弦。友:用作动词,此处有亲近之意。这句说,用琴瑟来亲近“淑女”。⑿芼(mào):择取,挑选。⒀钟鼓乐之:用钟奏乐来使她快乐。乐,使动用法,使……快乐。

【赏析】  男欢女爱的千古绝唱

《国风·周南·关雎》这首短小的诗篇,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据着特殊的位置。它是《诗经》的第一篇,而《诗经》是中国文学最古老的典籍。虽然从性质上判断,一些神话故事产生的年代应该还要早些,但作为书面记载,却是较迟的事情。所以差不多可以说,一翻开中国文学的历史,首先遇到的就是《关雎》。

  当初编纂《诗经》的人,在诗篇的排列上是否有某种用意,这已不得而知。但至少后人的理解,并不认为《关雎》是随便排列在首位的。《论语》中多次提到《诗》(即《诗经》),但作出具体评价的作品,却只有《关雎》一篇,谓之“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在他看来,《关雎》是表现“中庸”之德的典范。而汉儒的《毛诗序》又说:“《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这里牵涉到中国古代的一种伦理思想:在古人看来,夫妇为人伦之始,天下一切道德的完善,都必须以夫妇之德为基础。《毛诗序》的作者认为,《关雎》在这方面具有典范意义,所以才被列为“《风》之始”。它可以用来感化天下,既适用于“乡人”即普通百姓,也适用于“邦国”即统治阶层。

  《关雎》的内容其实很单纯,是写一个“君子”对“淑女”的追求,写他得不到“淑女”时心里苦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到了“淑女”就很开心,叫人奏起音乐来庆贺,并以此让“淑女”快乐。作品中人物的身份十分清楚:“君子”在《诗经》的时代是对贵族的泛称,而且这位“君子”家备琴瑟钟鼓之乐,那是要有相当的地位的。以前常把这诗解释为“民间情歌”,恐怕不对头,它所描绘的应该是贵族阶层的生活。另外,说它是情爱诗当然不错,但恐怕也不是一般的爱情诗。这原来是一首婚礼上的歌曲,是男方家庭赞美新娘、祝颂婚姻美好的。《诗经·国风》中的很多歌谣,都是既具有一般的抒情意味、娱乐功能,又兼有礼仪上的实用性,只是有些诗原来派什么用处后人不清楚了,就仅当作普通的歌曲来看待。把《关雎》当作婚礼上的歌来看,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唱到“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也是喜气洋洋的,很合适的,

  当然这首诗本身,还是以男子追求女子的情歌的形态出现的。之所以如此,大抵与在一般婚姻关系中男方是主动的一方有关。就是在现代,一个姑娘看上个小伙,也总要等他先开口,古人更是如此。娶个新娘回来,夸她是个美丽又贤淑的好姑娘,是君子的好配偶,说自己曾经想她想得害了相思病,必定很讨新娘的欢喜。然后在一片琴瑟钟鼓之乐中,彼此的感情相互靠近,美满的婚姻就从这里开了头。即使单从诗的情绪结构来说,从见关雎而思淑女,到结成琴瑟之好,中间一番周折也是必要的:得来不易的东西,才特别可贵,特别让人高兴。

  这首诗可以被当作表现夫妇之德的典范,主要是由于有这些特点:首先,它所写的爱情,一开始就有明确的婚姻目的,最终又归结于婚姻的美满,不是青年男女之问短暂的邂逅、一时的激情。这种明确指向婚姻、表示负责任的爱情,更为社会所赞同。其次,它所写的男女双方,乃是“君子”和“淑女”,表明这是一种与美德相联系的结合。“君子”是兼有地位和德行双重意义的,而“窈窕淑女”,也是兼说体貌之美和德行之善。这里“君子”与“淑女”的结合,代表了一种婚姻理想。再次,是诗歌所写恋爱行为的节制性。细读可以注意到,这诗虽是写男方对女方的追求,但丝毫没有涉及双方的直接接触。“淑女”固然没有什么动作表现出来,“君子”的相思,也只是独自在那里“辗转反侧”,什么攀墙折柳之类的事情,好像完全不曾想到,爱得很守规矩。这样一种恋爱,既有真实的颇为深厚的感情(这对情诗而言是很重要的),又表露得平和而有分寸,对于读者所产生的感动,也不致过于激烈。以上种种特点,恐怕确实同此诗原来是贵族婚礼上的歌曲有关,那种场合,要求有一种与主人的身份地位相称的有节制的欢乐气氛。而孔子从中看到了一种具有广泛意义的中和之美,借以提倡他所尊奉的自我克制、重视道德修养的人生态度,《毛诗序》则把它推许为可以“风天下而正夫妇”的道德教材。这两者视角有些不同,但在根本上仍有一致之处。

  古之儒者重视夫妇之德,有其很深的道理。在第一层意义上说,家庭是社会组织的基本单元,在古代,这一基本单元的和谐稳定对于整个社会秩序的和谐稳定,意义至为重大。在第二层意义上,所谓“夫妇之德”,实际兼指有关男女问题的一切方面。“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记·礼运》),孔子也知道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要求。饮食之欲比较简单(当然首先要有饭吃),而男女之欲引起的情绪活动要复杂、活跃、强烈得多,它对生活规范、社会秩序的潜在危险也大得多,孔子也曾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论语》)所以一切克制、一切修养,都首先要从男女之欲开始。这当然是必要的,但克制到什么程度为合适,却是复杂的问题,这里牵涉到社会物质生产水平、政治结构、文化传统等多种因素的综合,也牵涉到时代条件的变化。当一个社会试图对个人权利采取彻底否定态度时,在这方面首先会出现严厉禁制。相反,当一个社会处于变动时期、旧有道德规范遭到破坏时,也首先在这方面出现恣肆放流的情形。回到《关雎》,它所歌颂的,是一种感情克制、行为谨慎、以婚姻和谐为目标的爱情,所以儒者觉得这是很好的典范,是“正夫妇”并由此引导广泛的德行的教材。

由于《关雎》既承认男女之爱是自然而正常的感情,有要求对这种感情加以克制,使其符合于社会的美德,后世之人往往各取所需的一端,加以引申发挥,而反抗封建礼教的非人性压迫的人们,也常打着《关雎》的权威旗帜,来伸张满足个人情感的权利。所谓“诗无达诂”,于《关雎》则可见一斑。

                

【《国风·周南·葛覃》篇160·02

【原文】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译文1

葛草长得长又长,漫山遍谷都有它,藤叶茂密又繁盛。黄鹂上下在飞翔,飞落栖息灌木上,鸣叫婉转声清丽。

葛草长得长又长,漫山遍谷都有它,藤叶茂密又繁盛。割藤蒸煮织麻忙,织细布啊织粗布,做衣穿着不厌弃。

告诉管家心理话,说我心想回娘家。快把内衣洗干净。洗和不洗分清楚,回娘家去看父母。

【译文2

葛藤多柔长,蔓延山谷中,叶儿真茂盛。黄雀轻轻飞,栖息灌木上。喈喈啭欢声。

葛藤多柔长,蔓延山谷中,叶儿真清鲜。割来煮泡后,织成粗细布,穿试百不厌。

轻声告保姆,思归情牵缠。洗罢贴身衣,又忙洗外衫。何洗何不洗?早归父母安。

【注释】

⑴葛:多年生草本植物,花紫红色,茎可做绳,纤维可织葛布,俗称夏布,其藤蔓亦可制鞋(即葛屦),夏日穿用。覃(tán):本指延长之意,此指蔓生之藤。

⑵施(yì):蔓延。中谷:山谷中。

⑶维:发语助词,无义。萋萋:茂盛貌。

⑷黄鸟:一说黄鹂,一说黄雀。于:作语助,无义。于飞,即飞。

⑸集:栖止。

⑹喈喈(jiē):鸟鸣声。

⑺莫莫:茂盛貌。

⑻刈(yì):斩,割。濩(huò):煮。此指将葛放在水中煮。

⑼絺(chī):细的葛纤维织的布。綌(xì):粗的葛纤维织的布。

⑽斁(yì):厌。

⑾言:一说第一人称,一说作语助词。师氏:类似管家奴隶,或指保姆。

⑿归:本指出嫁,亦可指回娘家。

⒀薄:语助词。污(wù):洗去污垢。私:贴身内衣。

⒁澣(huàn):浣,洗。衣:上曰衣,下曰裳。此指外衣。

⒂害(hé):通“曷”,盍,何,疑问词。否:不。

⒃归宁:回家慰安父母,或出嫁以安父母之心。

 【赏析】  织布女心中的歌

人们常爱用“多义性”来解说诗意,这其实并不准确。“诗言志,歌永言”(《尚书·尧典》)。当诗人作诗以抒写情志之时,其表达意向应该是明确的,不可能存在迥然不同的多种含义。

但是,诗人用以表达情志的词语,却往往是多义的。倘若在诗之上下文中,那多种含义均可贯通,说诗者就很难判断,究竟何义为作者所欲表达的“原意”了。

为了不至过于武断,人们只好承认:那首诗本有着“多种含义”。对于《葛覃》,遇到的也正是这样一个难题。

这首诗的主旨,全在末章点示的“归宁父母”一句。然而“归”在古代,既可指称女子之出嫁,如《桃夭》的“之子于归”;又可指称出嫁女子的回返娘家,如《左传·庄公二十七年》记“冬,杞伯姬来,归宁也”。

所以,《毛诗序》定此诗为赞美“后妃”出嫁前“志在女工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的美德,其出嫁可以“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而今人余冠英等则以为,这是抒写一贵族女子准备归宁(回娘家)之情的诗。二者对主旨的判断相去甚远,但在诗意上又均可圆通。究竟取“出嫁”说好呢,还是“回娘家”说好,也实在无法与诗人对证,只能留下一个悬案。

不管抒情主人公是待嫁女还是新嫁娘,她此刻正处在喜悦而急切的企盼之中却毫无疑问。

诗分三章,展出的是跳跃相接的三幅画境。首章似乎无人,眼间只见一派清碧如染的葛藤,蔓延在幽静的山沟;然而这幽静的清碧,又立即为一阵“喈喈”的鸣啭打破,抬眼一看,原来是美丽的黄雀,在灌木丛上啁哳。

这“无人”的境界只是作者营造的一种画境,在那绿葛、黄雀背后,还有一位喜悦的女主人公,在那里顾盼、聆听。

次章终于让女主人公走进了诗中,但那身影却是飘忽的:刚看到她弯腰“刈”藤的情景,转眼间又见她在家中“濩”葛、织作了。于是那萋萋满谷的葛藤,又幻化成一匹匹飘拂的葛布;而女主人公,则已在铜镜前披着这“絺綌”,正喜孜孜试身。

那一句“服之无斁”,透露着辛勤劳作后无限的快慰和自豪。

三章的境界却又一变,诗行中多了位慈祥的“师氏”。

她似乎在倾听,又似乎在指点,因为她的女主人,此刻正央求她告知急需浣洗的衣物。“害浣?害否?归宁父母”——那便是情急的女主人公,带着羞涩和抑制不住的喜悦,终于向师氏透露的内心的秘密。

这里终于透露出,这位女主人公,原来是一位急切待“归”(出嫁或者回娘家)的新人。

这样,前两章的似断似续,山谷中葛藤、黄雀的美好春景,和“刈濩”、织作的繁忙劳动,就不仅传达着女主人公期盼中的喜悦,而且表现着一种熟习女工、勤劳能干的自夸自赞了。

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嫁到夫家还是回返娘家,都是足以令夫家爱怜并带给父母莫大安慰的。

在中国的传统中,对女子的要求从来是严苛的。所谓“妇德、妇言、妇功、妇容”,便是古代的男子世界所强加给女子必须习练的“妇教”。其要在于规定女子必须“贞顺”、“婉媚”和勤于丝麻织作之劳,老老实实作男子的附庸和婢妾,若非如此,便不配为人之妇。

此诗所表现的,便正是一位“待归”女子勤于“妇功”的情景。

 【简析】  读《葛覃》看古代媳妇回娘家

就是那句俗话,高潮之后是平淡。高峰之后是低谷。在光芒四射的《关雎》之后的这首《葛覃》,名气不大。然而,它依然是《诗经》的一个重要组成,与《关雎》前后呼应,才能完成一个宏大的述事结构,共同成就了这部名著的史诗性。《关雎》讲的是爱情的浓烈、浪漫,而《葛覃》说的却是平常的生活。

与《关雎》的第三人称口吻不同,这首诗的视角是完全从女性出发的,这一特色不知领先其他文化几多,深刻体现出了属于我们这个民族自己的女性关怀。诗的作者可能真的是一位女性,也许她就是《关雎》中的那位“淑女”,也许不是,但这关系不太大。因为无论是不是,它们描写的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活。中国人从三千年前持续到现在的生活。近现代学者认为此诗为一首描写女子准备回家探望爹娘的诗,叙述她在采葛制衣时看见黄雀聚鸣引起了她和父母团聚的希望,在得到公婆及丈夫的应允后就告诉了家里的保姆,开始洗衣,整理行装,准备回娘家。

全诗三章,每章六句,形象地表现了女主人公喜悦而急切的企盼之情,诗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氛,给人以美的享受。

《葛覃》讲的是女子回娘家。当时社会的女孩子出嫁后,回娘家不容易,所以,回娘家是一件大事,很值得高兴。然而诗并不从她要归宁直接写起,而是先写季节、写天气、写自然景物,山谷之中,葛藤长得十分茂盛,叶子翠绿,黄雀上下飞鸣,停落在灌术丛中,诗人用丁六句,二十四个字,先描绘出一幅阳光明媚的景象。

接着讲到收割,讲到煮葛,讲到用葛的纤维织成粗布、细布,作成衣服,这样的衣服,穿起来舒舒服服。“服之无斁”,四个字,朴素无华地体现了穿着自已亲自割、亲自煮、亲自织,并且亲自缝制的衣服那种高兴而得意的心情。

最后一段写到本诗的主体。活终于干完了,女孩子可以回娘家看望自己的爹妈去了。她征得了公婆的同意,她是多么快活啊!她告诉“师氏”,快快帮我收拾衣物吧,哪件衣服当洗、哪件衣服不必洗,赶快挑出来,我就要动身了。

诗的内容并不复杂,但却含蕴了很多内容。概括起来,这首诗写了一个女孩子的勤、俭、敬、孝。她自已收割、煮葛,自己织布、作衣。是说她勤俭,她干完活征得公婆同意才回娘家,是说她敬,她虽然出嫁了,但时时惦记看望自己的父母,能够回去是那样的高兴,是说她孝。短短一首小诗,写了女孩子勤、俭、敬、孝的品德,含意可谓深长。

【创作背景】

关于此的背景,《毛诗序》曰:《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工之事,躬俭节用,服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认为是讲后妃之德的。而方玉润《诗经原始》对毛序的观点进行了驳斥,说:后处深宫,安得见葛之延于谷中,以及此原野之间鸟鸣丛木景象乎?认为此亦采自民间,与《关雎》同为房中乐,前咏初婚,此赋归宁耳

      

【《国风·周南·卷耳》篇160·03

【原文】

 采采卷耳①,不盈顷筐②。 嗟我怀人③,寘④彼周行。

 陟彼崔嵬⑤,我马虺贵⑥。 我姑酌彼金罍⑦,维以不永怀⑧。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⑨。 我姑酌彼兕觥⑩,维以不永伤⑾。

 陟彼砠⑿矣,我马瘏⒀矣。 我仆痡⒁矣,云何吁⒂矣!

【注释】   

①采采:采了又采。卷耳:野菜名,又叫苍耳,嫩苗可食用,子可入药。 ②盈:满。顷筐:浅而容易装满的竹筐。 ③嗟:叹息。怀:想,想念。 ④真加宝盖(zhi):放置。周行(hang):大道。 ⑤陟(zhi):登上。崔嵬(wei):山势高低不平。 ⑥虺贵(huitui):疲乏而生病。  姑:姑且。金罍(lei):青铜做的罍。罍,器名,青铜制,用以盛酒和水。 ⑧维:语气助词,无实义。永怀:长久思念。 ⑨玄黄:黑色毛与黄色毛相掺杂的颜色。朱熹说玄马而黄,病极而变色也,就是本是黑马,病久而出现黄斑 ⑩兕觥(sigong):犀牛角做成的酒杯。 ⑾永伤:长久思念。 ⑿砠(ju):有土的石山。 ⒀瘏(tú音如图):因劳致病,马疲病不能前行。⒁痡(pū音如扑):因劳致病,人过劳不能走路,人生病而不能走路。 ⒂云:语气助词,没有实义。何:多么。吁(xu):忧愁。

【译文】

采呀采呀采卷耳,半天不满一小筐。我啊想念心上人,菜筐弃在大路旁。

攀那高高土石山,马儿足疲神颓丧。且先斟满金壶酒,慰我离思与忧伤。

登上高高山脊梁,马儿腿软已迷茫。且先斟满大杯酒,免我心中长悲伤。

艰难攀登乱石冈,马儿累坏倒一旁,仆人精疲力又竭,无奈愁思聚心上。

【题解】

采摘卷耳的女子,怀念离家亲人,设想他途中种种困顿情况,以寄离思。

【简析】

《卷耳》,《诗经·周南》的一篇。为先秦时代汉族民歌。全诗四章。每章四句。是《诗经》中的一篇抒写怀人情感的诗作。此诗由女子在采集卷耳的劳动中想起了他远行在外的丈夫开始,想像她丈夫在外经历险阻的各种情况。全诗四章,第一章实写,二、三、四章是想像的情况,虚实结合。开始以思念征夫的妇女的口吻来写,然后描述以思家念归的备受旅途辛劳的男子的口吻来写,犹如一场表演着的戏剧,男女主人公各自的内心独白在同一场景同一时段中展开。《诗经》是汉族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对后代诗歌发展有深远的影响,成为中国古典文学现实主义传统的源头。

【赏析  征夫怨妇的无限离思

征夫怨妇,是中国古代生活方式中的独特景观,也是中国古代诗歌的独特景观。正如西方文学中崇尚个人奋斗的英雄一样,中国古代诗人十分关注由男女有别、男女分工而造成的男女不同的内心情怀。

《卷耳》是一篇抒写怀人情感的名作。其佳妙处尤其表现在它匠心独运的篇章结构上。 《卷耳》四章,第一章是以思念征夫的妇女的口吻来写的;后三章则是以思家念归的备受旅途辛劳的男子的口吻来写的。犹如一场表演着的戏剧,男女主人公各自的内心独白在同一场景同一时段中展开。诗人坚决地隐去了“女曰”“士曰”一类的提示词,让戏剧冲突表现得更为强烈,让男女主人公“思怀”的内心感受交融合一。首章女子的独白呼唤着远行的男子,“不盈顷筐”的卷耳被弃在“周行”——通向远方的大路的一旁。顺着女子的呼唤,备受辛苦的男子满怀愁思地出现;对应着“周行”,他正行进在崔嵬的山间。一、二两章的句式结构也因此呈现着明显的对比和反差。第三章是对第二章的复沓,带有变化的复沓是《诗经》中最常见的章法结构特征,这种复沓可以想象为是一种合唱或重唱,它强有力地增加了抒情的效果,开拓补充了意境,稳定地再现了音乐的主题旋律。第四章从内容分析仍是男子口吻,但与二、三章相差很大。这类《诗经》中经常用的手法称为单行章断,比如《召南·采蘩》《召南·行露》《周南·葛覃》《周南·汉广》《周南·汝坟》等诗中都有此类手法。这类手法是合唱形式的遗存,可以想像这是幕后回荡的男声合唱。其作用是渲染烘托诗篇的气氛,增强表演的效果。  

《卷耳》的语言是优美自然的。诗人能够熟练地运用当时的民谣套语。《周易·归妹三·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女承筐,无实”正与《卷耳》首句“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对应。把民谣用作套语,像一个套子一样放在诗章句首,为诗奠定韵脚、句式的基础和情感思绪的习惯性暗示,这是《诗经》的起兴手法的一例。诗人善于用实境描画来衬托情感。旅途的艰难是通过对山的险阻的描摹直接反映出来的:诗人用了“崔嵬”“高冈”“砠”等词语。而旅途的痛苦则是通过对马的神情的刻画间接表现出来的:诗人用了“虺隤”“玄黄”“瘏矣”等词语。而描摹山、刻画马都意在衬托出行者怀人思归的惆怅。“我姑酌彼金罍”“我姑酌彼兕觥”,以酒浇愁,便是正面对这种悲愁的心态提示。全诗的最后是以一种已类化的自问自答体收场的:“云何?吁矣!”它既是对前两章“不永怀”“不永伤”的承接,也是以“吁”一字对全诗进行的总结,点名“愁”的主题,堪称诗眼。  

怀人是世间永恒的情感主题,这一主题跨越了具体的人和事,它本身成了历代诗人吟咏的好题目。《卷耳》为中国诗歌长河中蔚为壮观的一支——怀人诗开了一个好头。其深远影响光泽后世。徐陵《关山月》、张仲素《春归思》、杜甫《月夜》、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元好问《客意》等抒写离愁别绪、怀人思乡的诗歌名篇,多多少少体现了与《卷耳》一脉相承的意味。

                      

【《国风·周南·樛木》篇160·04

【原文】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译文】

南有弯弯树,攀满野葡萄。新郎真快乐,安享幸福了。

 南有弯弯树,覆满野葡萄。新郎真快乐,大有幸福了。

  南有弯弯树,缠满野葡萄。新郎真快乐,永驻幸福了。

【意译】

南方地区有很多生长茂盛的树木,这些树木中有下垂的树枝,葛藟爬上这根树枝,并在这根树枝上快乐的生长蔓延。一位快乐的君子,他能够用善心或善行去安抚人或使人安定。  

南方地区有很多生长茂盛的树木,这些树木中有下垂的树枝,葛藟爬上这根树枝,在这根树枝上快乐的生长蔓延,并且这根樛木都被葛藟覆盖了。一位快乐的君子,能够用善心或善行去扶助他人。

南方地区有很多生长茂盛的树木,这些树木中有下垂的树枝,好几根葛藟爬上这根树枝,缠绕在这根树枝上快乐的生长蔓延。一位快乐的君子,能够用善心或善行去成就他人。

【注释】

①这是一首祝贺新婚的民歌。诗人先以葛藟缠绕樛木,比喻女子嫁给丈夫。然后为新郎祝福,希望他能有幸福、美满的生活。诗凡三章,每章只改易二字,句式整饬,以群歌叠唱的形式表达出喜庆祝颂之情。②樛(jiū):下曲而高的树。③葛(gé)藟(lěi):多年生草本植物,花紫红色,茎可做绳,纤维可织葛布。藟似葛,野葡萄之类。④累:攀缘,缠绕。此处又作纍。⑤只:语气助词。⑥君子:此处指结婚的新郎。⑦福履:福禄,幸福。后妃能逮下而无嫉妒之心,故众妾乐其德而称愿之曰:南有樛木,则葛藟累之矣,乐只君子,则福履绥之矣。⑧绥:安定,安抚人心的意思。⑨荒:覆盖。⑩将:扶助;或释为“大”。朱熹:《诗经集注》将,犹扶助也。萦(yíng 营):回旋缠绕。《康熙字典》:玉篇萦,旋也。广韵 绕也。成:就;到来。

【赏析】  祝贺新婚男子的赞歌

  《诗经》中的“兴”语往往兼有“比”义,《樛木》就是如此。“兴”者起也,“先咏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朱熹《诗集传》)。从这一解说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二句,乃是首章所咏之本体;“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二句,则是引起所咏之词的“兴”体。后二章每章只改动二字,大体意思与首章相近,运用的是“国风”常用的“叠章”形式。以反覆咏唱逐层推进,在回环往复中造成浓浓的感情。故从“兴”之引起的“所咏之词”看,这乃是一首为“君子”祝“福”的歌,当无可疑。

  而这三章中的“兴”语,同时又带有“比”义。“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诗中的“彼物”即“樛木”和“葛藟”,“此物”则是“君子”和“福”——以樛木的得到葛藟缠绕,比君子的常得福禄相随,也实在非常形象。故从各章之“比”义看,这也是一首形象动人的祝福歌。

  所以透过诗经比兴的手法,从中可以还原在三千多年前一场婚礼宴席上:秋日的黄昏宾客毕集,辘辘的车音自远而近。性急的孩童早从村口奔来,嚷叫着:“接新娘的车子到啦!”欢乐的鼓吹由此压过喜悦的喧声齐鸣。当幸福的“君子”搀扶新娘下车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青年男女们一遍又一遍的热烈歌唱:“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于是,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荒之、萦之)”来比拟、形容新郎新娘的喜悦和美满以及当时的情景,是十分贴切的,也体现了《诗经》表达感情克制而平和的优雅。数次的叠唱将在众宾客心间的祝福之情宣泄的兴奋和浓烈,而《樛木》,正以如此兴奋和浓烈的激情,表现了我们民族淳朴、古老的婚礼祝福习俗。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此处的“福”究竟在赞颂什么,诗中的比兴之物给了我们判断的方向。“国风”比兴,常以花草、藤蔓、雌鸟、牝兽喻女子,而以高木、日月、雄狐之类喻男子。其中尤以树木喻男、花草喻女更为常见。如《邶风·简兮》的“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又如《郑风·山有扶苏》的“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都是如比。至于《唐风·葛生》叙妻子对亡夫的哀恋,更有“葛生蒙楚(荆树),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之语,以葛藤与荆木的相互依存,抒写了女主人公失去夫君的凄伤之情。通过对这一特点的掌握,则《樛木》进一层的比兴之义亦可迎刃而解:倘若此诗中的“樛木”,喻的是青年男子的话,那么缠绕樛木的翠绿“葛藟”,即比喻着他的美丽新娘。故《毛诗序》旧说:以为此乃歌咏“后妃”“能逮下而无嫉妒之心焉”之作,为对诗歌原意的误读;而方玉润《诗经原始》、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推测此诗“似于夫妇为近”、“喻妇人之托夫家也”,才真正猜着了这首祝福诗的旨意。

《樛木》赞美君子礼下扶持的精神。并表达衷心的祝福。诗中用木就下的攀附作比喻,也有人说是借喻夫妻相爱或臣对君的赞颂。

【创作背景】

周代由文、武奠基,成、康繁盛,史称刑措不用者四十年,这时可称为周代的黄金时期。昭、穆以后,国势渐衰。后来,厉王被逐,幽王被杀,平王东迁,进入春秋时期。春秋时期王室衰微,诸侯兼并,夷狄交侵,社会处于动荡不安之中。相传中国周代设有采诗之官,每年春天,摇着木铎深入民间收集民间歌谣,把能够反映人民欢乐疾苦的作品,整理后交给太师(负责音乐之官)谱曲,演唱给天子听,作为施政的参考。反映周初至春秋中叶社会生活面貌的《诗经》,就整体而言,正是这五百年间中国社会生活面貌的形象反映,其中有先祖创业的颂歌,祭祀神鬼的乐章;也有贵族之间的宴饮交往,劳逸不均的怨愤;更有反映劳动、打猎、以及大量恋爱、婚姻、社会习俗方面的动人篇章。这一篇《樛木》很好的表现了西周当时的社会状况和纯朴的民风。

         

【《国风·周南·螽斯》篇160·05

【原文】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译文】

蝈蝈张翅膀,群集低飞翔啊。你的子孙多又多,家族正兴旺啊。

蝈蝈张翅膀,群飞嗡嗡响啊。你的子孙多又多,世代绵延长啊。

蝈蝈张翅膀,群聚挤满堂啊。你的子孙多又多,和睦好欢畅啊。

【注释】

⑴螽(zhōng终)斯:或名斯螽,一种直翅目昆虫,常称为“蝈蝈”、也指蝗虫。一说“斯”为语词。⑵诜(shē身)诜:同莘莘,众多貌。⑶振振(zhēn 古音):茂盛的样子。⑷薨(hōng轰)薨:很多虫飞的声音。或曰形容螽斯的齐鸣。⑸绳绳(mǐn):延绵不绝的样子。⑹揖(jí集 古音)揖:会聚的样子。揖为集之假借。⑺蛰(zhé哲)蛰:多,聚集。宜:多

【赏析】  人多势众

全诗三章,每章四句,前两句描写,后两句颂祝。而叠词叠句的叠唱形式是这首诗艺术表现上最鲜明的特色。如果说,“宜尔子孙”的三致其辞,使诗旨显豁明朗;那么,六组叠词的巧妙运用,则使全篇韵味无穷。《诗经》运用叠词颇为寻常,而《螽斯》的独特魅力在于:六组叠词,锤炼整齐,隔句联用,音韵铿锵,造成了节短韵长的审美效果。同时,诗章结构并列,六词意有差别,又形成了诗意的层递:首章侧重多子兴旺;次章侧重世代昌盛;末章侧重聚集欢乐。由此看来,方氏的评语似可改为:诗虽平说,平中暗含波折;六字炼得甚新,诗意表达圆足。另外,在朱熹《诗集传》中,《螽斯》是比体首篇,故用以释比。其实,通篇围绕“螽斯”着笔,却一语双关,即物即情,物情两忘,浑然一体。因此,“螽斯”不只是比喻性意象,也可以说是《诗经》中不多见的象征性意象。

关于诗旨,《毛诗序》云:“《螽斯》,后妃子孙众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也。”点出了诗的主旨,但拖了一个经学的尾巴。朱熹《诗集传》承毛氏之说。还作了“故众妾以螽斯之群处和集而子孙众多比之”的发挥,没有贯彻其“《诗》作诗读”的主张。对此,姚际恒一并认为“附会无理”(《诗经通论》);方玉润进而指出:诗人措词“仅借螽斯为比,未尝显颂君妃,亦不可泥而求之也。读者细咏诗词,当能得诸言外”(《诗经原始》)。确实不可泥求经传,而应就诗论诗

体会意象,细味诗语,先民颂祝多子多孙的诗旨,显豁而明朗。就意象而言,飞蝗产卵孵化的若虫极多,年生两代或三代,真可谓是宜子的动物。诗篇正以此作比,寄兴于物,即物寓情;“子孙众多,言若螽斯”,即此之谓。就诗语而言,“宜尔子孙”的“宜”,有“多”的含义;而六组叠词,除“薨薨”外,均有形容群聚众多之意。易辞复唱,用墨如泼,正因心愿强烈。“子孙”,是生命的延续,晚年的慰藉,家族的希望。华夏先民多子多福的观念,在尧舜之世已深入民心。《庄子·天地》篇有“华封人三祝”的记载:尧去华地巡视,守疆人对这位“圣人”充满敬意,衷心地祝愿他“寿、富、多男子”。而再三颂祝“宜尔子孙”的《螽斯》,正是先民这一观念诗意地热烈抒发。

就诗篇编排而言,前篇《国风·周南·樛木》祝贺新婚幸福,此篇继而祈颂多生贵子,不仅顺理成章,或恐正是编者苦心所系。

以蝗虫来比喻生殖力的强盛,是本诗的主题。我们今天既不会歌颂蝗虫(总把他同灾难联系在一起),也不会歌颂生殖力的强盛(因为我们面临着人口爆炸的世界性难题)。 我们的祖先把人生的幸福同多子多孙世世代代生生不息联系在一起,保留着浓厚的部落氏族的血缘意识,同时,也体现了他们的生存法则:人多势众,以量的优势而不是质的优势去参与生存竞争,使短暂的个体生命用遗传的方式得到无限延伸。儒家思想对群体的重视而忽略个体,对血缘、等级的强调而不讲公平竞争,大概与上述观念有密切关系。不管怎么样评价,这些思想对塑造民族心理起了关键性作用。人心齐,泰山移。众人拾采火焰高。人多好种田,人少好过年。人多势众。这些说法,便是老祖宗们由此给我们留下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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