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传统 默默耕耘

——我印象中的越剧徐派小生郑国凤

 

第一次接触越剧，并且迷上越剧，就是因为看了徐玉兰、王文娟主演的越剧电影《红楼梦》，自然徐派小生成了我最喜欢的越剧流派。徐派小生的创始人徐玉兰自不必说了，那是越剧徐派小生的鼻祖，她高超的艺术造诣是后来的徐派弟子都不敢轻言超越的。徐玉兰最得意的弟子，几乎是大家公认的钱惠丽。她以洒脱俏丽的扮相，美妙绝伦的演技征服了许多越剧戏迷。然而，钱惠丽动人的光芒如正午的太阳普照大地的时候，另一位徐派小生郑国凤却如一轮皎洁的明月，以其独特的魅力令越来越多的戏迷心驰神往。

           

我第一次知道郑国凤的名字，并不是她当年的成名之作《宰相嫁妾》，而是九十年代的一个越剧演唱会上，她演唱了徐派小生的流派形成剧目《是我错》的唱段。我当时就觉得，这个演员唱得真好。原来孤陋寡闻的我，只知道钱惠丽是最出色的徐派弟子，没想到还有一位徐派小生，能将高难度的徐派唱腔演绎得如此完美。不仅高音收放自如，而且小腔低沉浑厚，处理上比徐玉兰似乎更胜一筹。

   

郑国凤的艺术道路，并不是象钱惠丽那样一帆风顺的。虽然1999年，她也作为贾宝玉的扮演者之一参加了新版《红楼梦》的演出。但是，她的《红楼梦》在大剧院上演之后，就几乎封箱了，不仅没有出版完整的音像资料，而且后来也没有再演出。我们在电视上和全国各地巡回演出上，看到的都是钱惠丽主演的红楼梦。这一点，我有点不同意见，既然排演了三组《红楼梦》，难道仅仅为了炒作吗？花费如此大的投资，为什么在首演成功之后，另外两组就彻底告别观众了呢？郑国凤、王志萍当时肯定是没有钱惠丽、单仰萍的观众感召力强的。但不管怎么样，既然被入选《红楼梦》的排演，总要给他们演出和出版音像制品的机会，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好是坏，票房是一目了然的。

     

《蝴蝶梦》是郑国凤艺术生涯中，迄今为止很少见的极为成功的原创作品。也许有些朋友不认可郑国凤的红楼梦，但是，几乎没有人不认可郑国凤的蝴蝶梦。在蝴蝶梦中，郑国凤同时扮演了庄周和楚王孙两个角色，分别演唱徐派和尹派。郑国凤本来就是一位多才多艺的演员，不仅擅长演唱高亢洒脱的徐派，而且缠绵委婉的尹派也让观众余音绕梁，我记得她出版的专辑里，还演唱过唱腔很难把握的竺派代表作《柳毅传书》。有一次，居然同时兼唱小生花旦，为现场观众演唱了《红楼梦》最著名的对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关于《蝴蝶梦》，韦翔东的评论是“婉转、大气、空灵”，在我看来，《蝴蝶梦》由里到外，渗发出让观众无法抗拒的越剧的美。如果说，《舞台姐妹》代表了钱惠丽最高艺术水准，那郑国凤同样有一部引以为豪的原创代表作品《蝴蝶梦》。遗憾的是，因为郑国凤出国，错过了《蝴蝶梦》的晋京演出，也使那一届戏剧界的最高艺术奖项——梅花奖与郑国凤、王志萍失之交臂。

         

《蝴蝶梦》的导演 陈薪伊先生曾经这样评价郑国凤：“我喜欢这个孩子，因为她的眉宇之间有一种悲剧美”。韦翔东也这样评价过她：“她的眉宇之间总有一种淡淡的忧郁蕴藏其中。”同样是徐派小生，郑国凤的性格与钱惠丽有着很大的反差，钱惠丽热情开朗、真诚大度，郑国凤却是沉稳内向、韵味十足。我文章的开头，将钱惠丽比作光芒四射的太阳，郑国凤比作富有朦胧美的冰轮。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比喻，钱惠丽有一种令人惊艳的美，如同烈性美酒，没有打开瓶塞，就非常让我们迷恋了，喝上一口，便会深深为之沉醉。而郑国凤好比甜甜的葡萄酒，非常爽口，让我们喝了一口，还想喝第二口，不知不觉中就醉倒了，而且这一醉，非同了得，后力无穷，想从酒中醒过来，太难太难了。

 

在人才济济的上海越剧院，象郑国凤这样出色的演员，好几年不怎么演戏，也是屡见不鲜的，因为名角太多了，配戏的班底却就那么一些人。但我坚信，是金子早晚要发光的。2007年，随着经典版和交响版两部越剧电影《红楼梦》的公演，郑国凤名气大增，有越来越多的戏迷开始用敬佩的眼光，来认真审视这位绝美的越剧小生。我们这才发现，郑国凤不仅唱腔音域宽广、声音明亮、悦耳、富有磁性；而且她的扮相和表演也是非常出色的。贾宝玉的纯真、贾宝玉的执着、贾宝玉的优雅、贾宝玉的落寞，都被郑国凤一点一滴的电影中体现了出来，不仅完美的再现了贾宝玉复杂的内心情感世界，同时，在另外一部《红楼梦》中，扮演了郁郁寡欢的戏子琪官，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句低沉的唱，几分钟之内，把一个不甘沉沦、身份卑微的形象立在了观众面前。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2009年，对于郑国凤来说，是她艺术道路上硕果累累的金秋，也是她多年来孜孜不倦追求艺术的真诚回报。不仅赴香港成功演出《追鱼》，而且回国之后，《红楼梦》、《追鱼》、《西园记》、《蝴蝶梦》四部代表作品轮番上演，郑国凤的名字，在徐派艺术史上奠定了自己举足轻重的地位。

现在有些越剧的改革实在是越来越离谱了，看看那些令我们眼花缭乱的越剧新戏，把越剧改革得几乎看不出越剧本体的味道了，甚至身着外国服装，用洋腔洋调为观众演唱外国名著。而郑国凤却在繁华中耐得寂寞，默默的将徐玉兰老师的代表剧目，一部又一部的以原汁原味的徐派唱腔呈现给观众，不刻意追求创新，不哗众取宠。因为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就是因为经过了浪里淘沙般的艺术沉淀，这样的作品如果进行修改，是要倍加小心的，稍不留意，修改后的新版就可能变成东施效颦，不为观众认可。她演出的《红楼梦》、《西园记》、《追鱼》几乎采用的就是50年代徐玉兰老师的舞台剧本，让观众欣喜的在舞台上看到了久违的优秀传统剧目，特别令老观众流连忘返，新观众心驰神往。

就在我们为郑国凤蒸蒸日上的艺术成就欢欣鼓舞的时候，另一个好消息石破天惊的令我们震撼，郑国凤美轮美奂的原创大戏《蝴蝶梦》搬上银幕了。这部10年前，郑国凤在舞台上展现了自己风华绝代的作品，经过了10年的打磨，艺术上更加成熟了。以电影的方式记录下来，给郑国凤留下一个珍贵的资料，是越剧的幸事，也是郑国凤的幸事，更是我们越剧戏迷的幸事。

 

（后记：为郑国凤写一篇文章，是我两个星期以前就有的想法了，思考了整整两周，才草率的拟出来，不到之处，希望朋友们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