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蓝
诗经读到《大雅》,忽然发现,“媚”这个词很有意思。
1、【大雅·思齐】: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
注释:
庄姜是文王之母,大王深爱之,而成为周王室最受尊敬的女人。
朱熹:此庄敬之大任,乃文王之母,实能媚于周姜,而称其为周室之妇。至于大姒,又能继其美德之音,而子孙众多。上有圣母,所以成之者远;内有贤妃,所以助之着深也。
这里面的庄姜,不是作为一个美貌的宠妃来炫耀的。而是特指她有才有德,既能辅佐大王成就宏图大业,又能培养出文王这样的一代英名贤王。朱熹在解读中说“上有圣母,所以成之者远。”把她称为“圣母”。
媚,指爱,但不是指一般的男女情爱。这里面有敬重的意思。
2、【大雅·下武】
“下武维周,世有哲王。媚兹一人,应侯顺德。”
武王继先王之德,顺应天意,建立了周朝天下,天下之人皆爱戴,以为天子。而四方诸侯之所以听命于他,完全是因为他以德服人啊。
这里的“媚”,指爱,但是指天下臣民爱戴君王的意思。
3、【大雅·假乐】
“假乐君子,显显令德。百辟卿士,媚于天子。”
君王有德,纲纪四方,而臣下民众赖之以安。所以,天下泰然,君王宴请群臣,而臣下也都围绕在君王身边,言笑灼灼,其乐融融。
这里的“媚”,有臣对君诚挚地赞颂敬贺与祝福祈祷的意思。
4、【大雅·卷阿】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这首诗是说召康公从成王游歌与卷阿之上。颂扬成王寿考福禄之盛,而臣子随从亦如凤凰非梧桐不栖,纷纷为王所使。而君王也自然更加珍爱臣民,日修其德。
这是的“媚”字,有臣忠心侍君,君顺爱于民的意思。
总之,“媚”这个词,作为“爱”来解,只出现在大雅中。而且频率很高。《大雅》多为西周王室贵族的作品,主要歌颂周王室祖先,文王、武王、宣王等之功绩。是非常正规的礼乐场合使用的。因此,“媚”在西周应该是个比较高贵的词语。似乎只能用在君臣大爱之上。这样看来,如今对“媚”字的使用和习惯看来,真是太滑稽了。
“媚兹一人,应侯顺德。”
“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蔼蔼王之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按照现在的理解,看到 “媚”这个字,是不是想到奴颜媚骨的阿谀奉承之态了?
还有某些通行本上是这样注解的:这当然还是媚言谀词,与颂词是必不可少的,可见奴性在那个时候已深入骨髓。赞扬的调子“高唱入云”,颂德答歌又“媚语摄魂”。
再想起“烟视媚行”一词,原来指的是新娶妇微视徐行,害羞的样子。如今却含有“含烟笼雾的眼神,妖娆妩媚的走姿,深藏媚骨的风姿。”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古代欢场女子。
这里的分歧在于,“媚”在如今是贬义,带有轻浮、妖艳、露骨的意思。但在文言中,很多是美好、可爱、赞赏之意。如:辛弃疾的“吴音相媚好”;陆机“水怀珠而川媚”;谢灵运的“绿竹媚清莲”……一直到清代时,“媚”仍然多属褒义。
年代差异,情怀不再。以致于,胡乱读书,读出不少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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