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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憾是另一种完美

   

    “啪!……咕噜噜……”

 

     在搬茶几的时候,一不小心,放在茶盘上的茶杯一歪,掉到了地上。

 

    手没有那么急,眼也没有那么快,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发生的结果就是茶杯盖缺了一个小口。虽然创面连一个糯米牙的面积都没有,而且不影响杯子的严丝合缝,但,它毕竟不再完美了。

 

    唉!……

 

    这是一个相当精致的茶杯:小小的托盘,底部微凸而线条性感的杯子,里面是网状的可以放茶叶的部件,小巧的杯盖,酷似耳朵状的把手……杯盖、杯身、托盘上各绘有竹子主题的水墨画,杯身上最粗壮的竹干上有一只小巧玲珑的蝉,黑红、暗红相间,透明状,极其可爱。杯盖、杯身各有草书的“高风亮节”四字,杯身上还有郑板桥的一首七绝:

 

    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

 

    一切都显得那么典雅,那么协调,令人爱不释手。

 

   可是,现在,它的杯盖的边缘有了瑕疵了!

 

    这是有位要好的朋友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送的,并无特殊的意思,却有着特殊的情愫。

 

    如今,无意之间,它有了破损。尽管创面好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且不影响它的使用。但毕竟有了缺憾了。就那么一丁点儿的时间,它告别了一个时代,告别了青春、清纯、青涩,从此要以另一种面目示人,另一种姿态去走接下来的路。它会怎么看待自己,别人又会怎样看待它?

 

    黯然神伤……

 

    就那么可怜巴巴地放在那儿,尽管对那个创面洗了又洗,却丝毫不能减弱我在心里把它扩大化,仿佛是有意识地去注意这一点点的瑕疵,而不再欣赏它别处的美感与细腻。

 

    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这么坐着,甚至不敢再去瞅它一眼。

 

    过了好久,我站起身子,伸懒腰的时候,眼光放到窗外,投射到广场的一尊雕塑上,竟一下子释然了:

 

    那是一尊维纳斯的雕像,高贵而雍容,恬静而优美,那种气质靓丽可人,又不咄咄逼人,穿越了历史时空的洗礼,仍然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但维纳斯没有胳膊,缺憾鲜明。后世的许多艺术家一直想还原它,于是创作了无数有胳膊的维纳斯,但与原作放在一起,均黯然失色。

 

    有胳膊的,不如没有胳膊的!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从这个角度来说,满与盈其实是另一种缺憾,而有缺憾本身却是另一种完美。

 

   就像《红楼梦》,之所以魅力不减,几百年来成为一门“红学”,与它后四十回找不到了有直接的关系。正因为找不到了,所以各种猜测与解读才成为可能,才有了派别的纷争与解读的市场。假如它一开始就是全本,估计人们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兴趣。因为,那不会激发人们的猎奇心和探索欲。

 

    再把目光投到茶杯上,突然发现它更加可爱了,可爱之处就在于它那点破损像极了美人的酒窝,不但漂亮,而且韵味十足。

 

    泡上茶,没放到嘴边,香气就已经四溢了,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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