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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智斗勇:唐武宗与李德裕君臣联手打败强悍回鹘

    话说唐肃宗乾元年间,与唐朝友好的黠戛斯部落被逐渐崛起的回鹘国打败。从此以后,由于强大的回鹘(回鹘回纥)阻隔,黠戛斯无心也无力和唐朝联系,算是彻底陌生了。

其时,黠戛斯的酋长阿热在青山建立牙帐,听说距离回鹘国牙帐还很远,骑骆驼要走四十天才能到达。回鹘国的西邻黠戛斯原本就民风剽悍,打起仗来十分勇敢,几乎是不要命的样子,见过不怕死的,却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所以吐蕃和回鹘两个大唐军队都怵三分的强国只得准备很多金银财宝和美女来贿赂他,还给其授予尊贵官位名号,大加笼络,以减少边境军事摩擦,强邻谁都有点怕也。 

虽然利用怀柔政策曾经奏效(这一招大唐弱帝经常用到,而且还是经常送的大唐惹火美女),阿热同学拿人家的手软,也就不好意思和邻居打真军只做军演,倒也相安无事了一阵子。不过回鹘国衰落以后,打仗很有一手的阿热同学可能是受到的贿赂也逐渐少了,于是也不老实起来,甚至开始自称为可汗,不再臣服任何势力和任何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 

阿热这样干,当然也算是不公开向邻居宣战了,所以回鹘人当然很不高兴,想给喂不饱的黠戛斯一点颜色看看,老虎不发火你还以为是病猫了不是?于是回鹘国派宰相率大军攻打黠戛斯,这一战就是二十多年,居然曾经十分强大的回鹘国也多次被骁勇善战的黠戛斯打败,重创了曾经不可一世的也十分善于打仗的回鹘人,从此草原形势逆转。 

“你们的命数已经到了尽头,强大的黠戛斯军将直捣黄龙打到你的金帐(回鹘可汗居住的牙帐)里让你签城下之盟!”得胜的黠戛斯头领斥责回鹘可汗说。 

最终曾经强大的回鹘被勇猛异常的黠戛斯军攻破,诸部像被捅破了巢穴的蚂蚁一样四处溃散。 

因为看到形势危急,内讧也就来了,回鹘宰相掘罗勿便杀死彰信可汗,拥立特勒为新可汗,这引起了回鹘国一个名叫录莫贺的偏将的不满,于是勾结黠戛斯十万骑兵攻打掘罗勿,结果把他打得大败,他自己命也没了,回鹘国的牙帐尽数被焚。 

就这样,曾经强大的回鹘国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各个部落也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像受惊的兔子般撒丫狂奔四散逃亡,有的投奔葛逻禄,有的投奔吐蕃国,另一支逃到安西。 

到了公元840年(唐武宗即位之年),回鹘可汗的贵族兄弟嗢没斯等人,以及宰相赤心、仆固、特勒那颉啜,各率自己的部落兵马抵达唐朝天德军的塞下(天德军使驻天德城,在今包头市附近),依靠和杂居这一地区的各族部落进行边贸讨生活,同时请求内附。为此天德军使温德彝向唐廷奏报:“回鹘逃兵进逼西受降城,逃兵很多,人喊马嘶地连绵六十里,浩浩荡荡烟尘滚滚看不到尾。因为回鹘国的逃兵大举侵扰,大唐边民都恐惧不安,怕回鹘生事,请朝廷加强边防力量。”一收到此种十万火急的边防文书,唐武宗立马下令振武节度使刘沔出兵屯守于迦关,军旗猎猎以防回鹘突袭。

这边厢,立功心切的天德军使田牟、监军韦仲平也想乘机出兵攻打遭受灭顶之灾还没回过气来的回鹘军(落井下石的人当然很多),捏捏“软豆腐”,即可轻而易举打败曾经的劲敌又可立功受奖博取功名,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傻瓜才会无动于衷呢,于是也奏称:“回鹘叛将嗢没斯等人侵逼天德要塞。吐谷浑、沙陀、党项等部落本来就和回鹘世代为仇,怕回鹘生事,所以请求朝廷批准我们出兵驱逐回鹘,以保大唐边疆平安。”这个和温德彝的想法如出一辙,聪明能干的强力宰相李德裕立马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这些沽名钓誉的军棍为了一己之私利想让国家陷入战争泥潭,万万使不得啊,于是力排众议,坚请天子约束好“好战分子”田牟,决不能邀功生事,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据史载,当时武宗立马令百官商议,拿出切实的解决方案。 

奇怪的是,百官都认为既然嗢没斯连自己的主人都可以叛变,这种不仁不义的“二五仔”怎么能收留呢?这不是东郭先生捂暖狼后来咬自己吗?说不定归附是假行不轨是真,当然不能接受他的内附,不然的话后悔莫及。不仅如此,群臣还极力支持边防军的用兵计划,劝说天子应当批准田牟等人的用兵请求,出兵驱逐回鹘,以保边境平安,一时群情激昂的样子。 

看到文武百官如此态度,唐武宗也犯迷糊了,为难之际只好问自己非常信任的李德裕,看看他能支什么高招。 

“我能理解诸君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迫切心情,不过做人不可无信义,甚至于乘人之危。大家想想,伤鸟飞不动了落到人的手中,尚且有人会动恻隐之心加以保护让其存活,何况回鹘曾经是有大恩于大唐的友好邻邦,曾多次出兵救大唐于危难之中,难道大家忘记了安史之乱是如何平定的了?现在回鹘被黠戛斯击败,部落四分五裂分崩离析,穷途末路之时远来归附大唐,正是我们知恩图报的时候,为什么反而要落井下石呢?何况他们并没有丝毫异动,自顾不暇啊,我认为,为了显示大唐的仁慈和诚意,朝廷应当立即派遣使者前往安抚他们,赈济钱粮让其安然度过难关,而不是攻打他们,这也是当年汉宣帝之所以能臣服匈奴呼韩邪单于的英明策略也。”李德裕有理有据地说道。 

“老朽以为,德裕此话差矣,正如古人所言,此是借给乱人兵马资助盗贼粮食,这与东郭先生救狼有什么区别呢?等恶狼缓过劲来大唐就遭殃了,迂腐至极,这样明显对国家不利,不如出兵驱逐。”陈夷行也振振有词地反驳说。 

“我说老陈,你这只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为表面现象所蒙蔽。你想想,像吐谷浑、沙陀等族各有许多部落,也各打自己的如意算盘,利则争先出兵,不利就作鸟兽散,各回自己的地盘,怎么会指望这些利字当头的部族为大唐效死呢!何况现在天德城仅有一千多士卒,兵力远远不足,杯水车薪难以担当重任,如果打了败仗,此城必定陷落,这才是最重要的。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回鹘人也有心归附,大唐正好对回鹘用恩德和大义进行安抚,让人心安定,才不会对大唐造成祸害。即使回鹘人要侵掠边境,也必须要调集大批兵力,岂能让天德独自出兵攻打大唐呢!”李德裕还是不慌不忙地说。 

看不出李德裕还是一个儒将,连军事都有一手,那么多书不是白读,正是他坚持己见,高瞻远瞩地约束边将因邀功请赏而无事生非,危及大唐边事,最后还通过分化瓦解敌军,集中力量打击主要敌人,于公元843年大破侵扰天德、振武的乌介所部,乌介逃走,果然也是善于用兵也。嗢没斯等也顺利入朝归附,任归义军军使,皆大欢喜,当然这是后话。 

却说李德裕以高超的政治演讲艺术说服了天子和文武百官之后,唐武宗便下诏命鸿胪卿张贾为巡边使,探听回鹘虚实,尚未返回。 

“呀,我说李爱卿,回鹘嗢没斯等人请求归顺大唐,这不知真假,你能保证他们会守信用吗?最怕万一啊。”看到张贾迟迟不回来复命,唐武宗也心里七上八下不安地问李德裕道。 

“陛下这样问微臣,我也不知如何答才好,老实说朝廷百官能否个个讲信用我倘且不敢保证,何况千里之外的戎狄呢!不过有一样我是敢肯定的,嗢没斯等人应该不是背叛回鹘。因为回鹘国败无主,大将和宰相都逃跑了,有的投奔吐蕃,有的投奔葛逻禄,嗢没斯带残部远来依附大唐。因为回鹘的可汗已经没了,嗢没斯率部来投降当然不算是叛国投敌。而且从他们请求归附的上表里感觉他们处境很窘迫,归附也成了唯一出路。再说嗢没斯去年九月就抵达天德,而回鹘今年二月才新立乌介可汗,自然不算是君臣关系,何叛之有?所以希望陛下不要太慌张猜疑,只要命河东、振武两道严兵卫边,即使回鹘进犯城镇,也能以充足的兵力驱逐之。如果回鹘对吐谷浑等其他部族加以掠夺,就让他们为了各自利益相互残杀好了,我们可以隔岸观火作壁上观,连官军都不用出动,这叫做借力打力。同时约束田牟等人不得生事偷袭回鹘,而是采取笼络和安抚政策,不要失信于人。回鹘虽然是不通礼节之蛮夷,也会对朝廷感激不尽的。”李德裕平静地答道。 

经很会抓住事物主要矛盾的优秀政治演说家李德裕的一番深情演讲,终于也打动了天子,让天子吃了定心丸。于是辛酉(二十四日)唐武宗下命田牟约束好部下将士和吐谷浑、沙陀、党项等部族兵士,收起好战分子的嘴脸,只能对回鹘进行安抚不取进攻态势,也就是说不得首先出兵侵犯回鹘。然后按照李德裕的建议,命河东、振武军严兵防备回鹘,防患于未然,既拉且打也,十分之高招啊。 

这个军事部署还被后来发生的事印证了是正确无比,这个问题说起来话长也,我们慢慢道来。 

话说当初骁勇无比的黠戛斯打败回鹘以后,俘虏了下嫁回鹘的大唐太和公主。听来好玩,强悍的黠戛斯居然喜欢和大唐认亲戚,他们一直自认为汉朝李陵(就是那个战败投降匈奴的倒霉蛋,西汉名将李广之孙,更加倒霉的史学巨擘司马迁因为给其叫屈而被狂怒的汉武帝将他腐刑下狱)的后裔,应该是和唐朝天子同宗同门,所以就派遣达干十人护送公主回唐,物归原主。 

正当他们走到半路,兴冲冲地去认祖访亲戚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回鹘新立的乌介可汗为报私仇,带兵埋伏于路上,进行突然袭击,黠戛斯达干都被杀死,壮烈献身。 

然后,狡猾的乌介可汗以唐太和公主作为人质,鬼鬼祟祟地越过鸟不拉粪的茫茫沙漠往南迁移,趁机屯兵于天德军北境。在乌介的授意下,太和公主派遣使者上表唐廷,说回鹘国新可汗已经继位,请求朝廷按照固有礼仪进行册封。与此同时,乌介可汗又让自己的宰相颉干迦斯等人上表唐廷,鉴于回鹘国内的重大变故,请求暂借振武城(振武节度使驻金河,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北),以便让太和公主和乌介可汗安稳居住,以示友好和同舟共济,这个明显是得寸进尺的无礼要求,理所当然遭到唐武宗的拒绝。 

不过,在领土问题上毫不含糊的唐武宗还是尽量发挥人道主义精神,看到回鹘人流离失所日子确实过得捉襟见肘,于是命右金吾大将军王会等人前往慰问,还赈济米二万斛,让回鹘人渡过难关,还蛮有国际主义精神也。而谈到了国土问题,唐武宗斩钉截铁地修国书一封一口回绝了乌介可汗,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乌介可汗,关于你提出想借振武城,经我们唐廷研究决定,因前代还没有这样的先例,故不能开这样的先河,请你谅解。我们大唐倒建议你率领英勇的回鹘部落兵马逐渐收复失去的国土,重振国威,因为这样居无定所委身边塞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们打算迁移到其它水草肥美的地方,并请求大唐援助,也必须把牙帐设在沙漠以南。我同意太和公主来京见面,以便向她询问相关情况。如果你们确实需要唐廷接应,我们肯定不会拒绝,其他的不必赘述。”唐武宗在信中不亢不卑地说。

后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回鹘乌介可汗果然不知天高地厚地率所部侵扰天德、振武两军边塞。 

公元843年,早有防备的唐兵大破乌介所部,乌介被枪刺伤后逃走,回鹘兵被斩首万人,收降2万余人,唐朝取得了对回鹘防御战的胜利,这与李德裕的正确军事策略是分不开的,也算是晚唐不多见的一次军事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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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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