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是晚唐杰出的诗人,虽然他满腹经纶,却深陷朝廷牛李之争的漩涡之中,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他的很多诗没有题目,或者采用典故,或者描写晦涩,令读者如堕云里雾里。但如果我们善于抽丝剥茧、拨云见日,就会发现李商隐的诗歌无论是艺术性,还是思想性都是晚唐第一流的。下面介绍李商隐的一首诗,开篇就出语惊人,颈联更显豪迈襟怀。
行次昭应县道上,送户部李郎中充昭义攻讨
唐代: 李商隐
将军大旆扫狂童,诏选名贤赞武功。
暂逐虎牙临故绛,远含鸡舌过新丰。
鱼游沸鼎知无日,鸟覆危巢岂待风。
早勒勋庸燕石上,伫光纶綍汉廷中。
唐代会昌三年,昭义镇节度使刘从谏去世,其侄儿刘稹据镇自立,抗拒朝命。宰相李德裕从大局出发,坚决主张对其进行讨伐。但朝内许多大臣则以“边境犹须警备,国力不支”为借口,主张允许刘稹割据世袭。也有不少人制造舆论,宣称刘从谏的父亲有功,不可绝其嗣,而且刘从谏训养了精兵十万,粮草充足,不可力战,以此阻挠伐叛战争的进行。李商隐得到这个消息后,便写诗阐述了自己的立场。
作者先在题目中做了一些交代,次,指行路时止宿。昭应县,在今陕西临浦县。充,指临时充任,另有本职。昭义攻讨,指讨伐昭义镇刘稹的军事行营的攻讨使一类职衔。李郎中,姓名不详,他是带攻讨衔去赞助军幕的。首联 “将军大旆扫狂童,诏选名贤赞武功”, 大旆,大旗;狂童,形容狂妄无知的小子,一种轻蔑的称呼,此指刘稹。诗人轻蔑地说,主将奉命率军扫荡刘稹,皇帝下诏选拔您这样著名的贤才赞助军事,共建功勋。诗人分别用了“扫”和“赞”,有贬有褒,旗帜鲜明。
接下来诗人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暂逐虎牙临故绛,远含鸡舌过新丰。”虎牙,汉代将军名号,这里暗指行营主将。故绛、新丰都是地名,为征讨大军行营所在地。鸡舌,鸡舌香,即丁香。汉代尚书郎到明光殿奏事,都要口含鸡舌香。因为李郎中以尚书省户部郎中之职远赴行营,故说远含鸡舌。颔联这两句是说,李郎中跟随主将,经昭应远赴大军行营。李商隐熟知历史,在此引用了汉代行军打仗的典故和名称,却对仗工整,丝毫不显累赘。
颈联转而描写叛军的形势,“鱼游沸鼎知无日,鸟覆危巢岂待风”,鼎,古代烹煮食物的器具。诗人在此运用比喻手法,委婉含蓄地说,刘稹的处境,就像鱼儿在开水锅里游,肯定挣扎不了多久;又如鸟儿筑巢于危弱的树枝,不等风吹就要覆灭。诗人只字不提对行军打仗的主张,却更清楚地表达了对结局的期待。
最后诗人畅想未来,“早勒勋庸燕石上,伫光纶綍汉廷中。”勋庸,即功勋。古称“王功日勋,民功曰庸”,后来合为一词。燕石,东汉窦宪突击匈奴,破北单于,登燕然山刻石纪功。佇,期待;纶綍,皇帝的诏书。诗人深深祝愿李郎中早日立功归朝,得到皇帝荣耀的褒奖。
读完全诗,可以看出,李商隐出语惊人、襟怀豪迈,直斥妄图割据世袭的刘稹为狂童,说他正如鱼游沸鼎、鸟居危巢,灭亡指日可待。诗人对割据者表示了极大的蔑视,也对战争的前途充满了胜利的信心。只可惜如李商隐这样胸怀韬略,又忠心耿耿的大才,却一直受到排挤,难怪大唐江山江河日下,岌岌可危,今日亦当从中汲取深刻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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