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曾子再仕而心再化,曰:“吾及亲仕,三釜而心乐;后仕,三千钟而不洎亲,吾心悲。”
弟子问于仲尼曰:“若参者,可谓无所县其罪乎?”
曰:“既已县矣!夫无所县者,可以有哀乎?彼视三釜三千钟,如观雀蚊虻相过乎前也。”
【解说】
1、 这一章,知道以下几点就全懂了:两个“再”字连用是表示两种情况并举,相当于“又……又……”;“洎亲”和“及亲”义同,都是“能同时侍奉父母”的意思(“洎”与“及”同音同义);“釜”和“钟”都是容量单位(一釜是六斗四升,一钟是六釜四斗);“县”通“悬”,牵挂义;末句中的“相”字可以不要,如果不是衍字,就要这样解释:作者加这个字,是想附加鸟雀蚊虻“是有意地从他面前飞过,惹他注意”这样一个意思。——弟子提出那问题的根据,是认为曾子(曾参)那样说,乃表明他是只想尽孝,决不贪财的,所以问的是:像曾参这样的(不贪财又没有了父母)的人(“若参者”),该说是毫无牵挂了吧?这表明他说的“罪”字是指“被县着(牵挂着)的东西”,因而是借作“坠”:“坠”作名词就是指垂挂之物。又,孔子的话共有三层意思,三层之间是何关系,就靠自己领会了。我的译文是根据我的领会做出的。
2、 这一章的“思想”,全落在孔子(仲尼)回答弟子之问所说的第二句话上,那句话的正面的、肯定的意思是:人“有哀”,就意味着他“有所牵挂”。但细加分析,此话的真意又是:“有牵挂”和“有哀”是一回事,因此,人要“去哀”,唯一的途径是做到“无牵挂”。这就是庄派的主张了。这里,孔子又被“道家化”了。
【辨析】
1、 “及亲”,《今注》和《方注》注释为“父母亲在世上”、“当双亲在世时”,故“吾及亲仕”句,两书翻译为:“我父母在时做官”“我当双亲在世时做官”。后面的“不洎(亲)”,两书却翻译为:“而不及奉养双亲”、“但却来不及奉养他们了”。——我以为,这个“不一致”意味着“这里有误解”。我的解释则能贯彻于两个“及(洎)亲”。据此可知:原文作者说“及亲”和“不洎(亲)”,其着眼点不是“父母在世还是不在世”这个时间差别,而是“能不能在做官的同时又侍奉父母”这个“能否得兼”的差别。又,将“及亲”解释为“同时顾及双亲 ”,不但说得通,比之于解释为“双亲还在世”,还显得更有“训诂根据”一些吧?
2、 “无所县其罪乎”句,《今注》注曰:“意指无所系于禄网”,翻译为:“可以说没有受禄网所系的过错了吧?”《方注》未作注,译文则差不多:“可以说是没有为利禄所系累吧?”——我敢说:是因为没能找到“罪”字的满意的解释,两位注家才做出了“如此不堪”的注释和翻译。
【译文】
曾参第二次出来做官时,心情较前一次有所不同,他说:“我头次出来做官可以同时侍奉父母,所以尽管俸禄只有三釜,但心里很快乐;后一次,俸禄变为三千钟,但不能侍奉父母了,所以我心里很悲伤。”
孔子的弟子问孔子:“像曾参这样的(只求尽孝决不贪财的)人,该可以说是没有牵挂的人了吧?”
孔子回答说:“(他)已经在牵挂着啊!一个没有牵挂的人,会有哀伤吗?真正无所牵挂的人,他看三釜也好,三千钟也好,都像是看雀儿蚊虻从他面前飞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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