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组诗)

 

      梁积林    

 

   呼和浩特

 

这是一个潮湿的词

这是一个下雪的名字

这是一个众多字里的一个空旷的独立

黑漆漆的夜里

你在下雪

一列火车驶向进了呼和浩特

 

黑漆漆的夜里

你在下雪。白毛风袭卷了内蒙古高原

天下大雪，你是一座覆雪的村庄

大雪是天下的母亲

 

一列火车驶进了呼和浩特

一滴血驶出了我皴裂的皮肤：

一滴血

是我打着的灯笼

 

 

关山

 

更冷些的风。一层层加重的暮色

 

他们在准备着夜夕的篝火

准备着，烤羊肉的铁活

 

摇晃的灯泡

回回的白帽帽

 

风再猛些：

坡上、崖上，那一株株草、一块块岩石、一匹匹马

都被逐一吹灭了

 

黑啊，黑得辽阔

 

 

滩涂

 

“先剔除风

再剔除雪

然后剔除暮色的黑……”

这是对那个滩涂最简单的描述

口含星辰，白露为门

炊烟的尾巴

鞭稍声

那只乌鸦在镶嵌眼睛

敲开冰窟窿饮马的人啊

这黑，黑钢钢的

这白，白镪镪的

 

 

一滴水

——题丝路春酒

      

1．

如果剥开一粒青稞

点上一滴祁连之水

那是一眸西域女子动情的眼神

 

哦，谁在忧伤

哦，谁在惆怅

如果那束目光贴在了思念的老痂之上

那一定是一朵咯血的开放

如果那束目光贴在了扼腕的裂缝之上

那一定是一次整饬的飞翔

 

别被吟哦烫伤

别被远望迷茫

 

我的身体如一盏时间擎着的铜灯

请给我再浇些丝绸之柔

请再拔亮一下我的灯芯

 

请让我再一次睒动

请再一次体味我焰展似的温情

 

2．

渴啊，红褐的山梁，红褐的沙场

扬一曲八声甘州                     

日头摇晃

 

是啊，是啊，摇晃的日头

如一坛红布包盖的时间的陈酿

 

品一口，方知丝绸之路上的春天是怎么的甘醇

醉一回，才晓河西古道上的人情是何等的厚重

 

汗颜啊，汗颜

我只能借一句耳语告诉你：

一滴酒就是一滴水

一滴水，就是一滴滋润

 

 

※刊于《飞天》2010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