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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作家‖【情归何处】◆任景林

作者简介

任景林,笔名:竹子。1985年11月结业于北京语言文学自修大学(同时函授北京大学新闻系新闻专业),2000年11月宁夏大学外语系本科毕业,2008年评为中学高级英语教师,1980年参加工作,1985开始文学创作,先后有作品在《杂技界》《银川教育》《中华教育文集》《教与学》《教研论坛》《贺兰》,2014年1月中国基础教育英语教学研究资助资金项目《宁夏初级中学英语教学与测试改革研究》子课题《农村初中英语课堂教学生活化的研究与实践》荣获叁等奖。系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教育学会会员。


  

情归何处(小说)


天悠悠,

地悠悠,

情悠悠,

花开花落

情归处,

家乡栖心驻。

这最耳熟不过的歌谣,常萦绕在我小时候的耳旁,父母在有生之年偶尔闲暇之余,嘴里老嚼磨着这诗情画意的语句,那时我还不大懂其中的寓意,人走了我忽然明白了许多。

人生来不过是尘世中的过客,尽管是此生,仍毅然决然地为维系这一生,而尽情地挣扎着、渴望着收获生命中那一抹幸福与安宁,这是人与生俱来的秉性。

人生在世精彩也好,淡泊也罢,总因美好而向往,总因短暂而珍惜。人因生活的多彩,才负于人对生存的选择;有的人则为一己之私的钱欲与权欲而生存,而有的人则为家国情怀而逝去,只因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八月的一天,暑假将尽,我在家陪护病重的父亲快两个月了,又到了开学返校的日子,天不亮我就忙着赶往小县城的长途车站,乘长途车前往商丘火车站,坐火车还没到达目的地,家里就传来父亲咽气的消息,说父亲没撂下一句话就走啦。顿时,我难以接受这不料的噩耗,心急如焚,“怎么办?即刻返程”我自问自答道,嘴里还不停地嚼磨着:“我离开家时父亲还能说话,神智还算清明,咋能说走就走了呢?惋惜......惋惜,要是我还在家里陪护,父亲就不会那么快就……”嗨,我自责自己不该急忙离开这个家。

说来话长,国家改革开放的春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吹拂到全国广袤的各个角落的乡村,农村实行了分田到户,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年,父亲就撇下这么个家撒手走了,走的令人揪心。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人挺精神,爱干净,就是穿着补丁裤子,也显得合身得体,看上去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身板儿挺硬朗,脸盘说不上是圆或是长,一双有神的眼睛,还时不时地刮一刮胡子,打我记事起压根就没见他留过长发,老就是留着光头,与人碰面老是面带微笑地先开口问候人,就是有天大的事,表象中从来也看不出丝毫的烦恼与压抑,在村里就数他辈长,不论男女,还是老少,见面都称呼他“群爷”,“群”是他的乳名。

他是生产队里的好“鞭手”,像犁地、耙地、摇耧、撒种、扬场、赶马车啥的,这些活在他手里都不在话下,整天就知道闷着头干活,生产队里不管谁当队长,轻活重活都派他去干,整天起早贪黑地像打狼似的忙个不停。

父亲乃一介贫民,不说是穷的尿血,那也是穷的够呛。我记得小时候常听父亲讲起他小时候的家和他后来的经历:

小时候我的这个家在这个村里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父母生有七男七女,我排行老五,从没在别人面前提起过自己的生父生母,虽然生了我,但也只是生了我的身,没养我这个人,从来没享过父母一天的福,因为弟兄姊妹多,谁也顾不上谁,兄弟姐妹之间好像八竿子打不着一样,没有半点的亲情,一个大家庭四分五裂。在解放前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个大家庭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生活难以维持,只有各扫门前雪,自谋出路。我看生活无望,只好偷偷地出走,靠乞讨度日,外出那么多天,家里也从没人寻找过我,我就像个没娘的孩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与谁都毫无瓜葛,这乞讨的日子啥时候才算是个头啊,我也不知道,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人活着就这么难。说来也巧,一天我露宿在一个小客栈,看着人欢马叫的不知发生了什么,显得格外地喧闹,这时我就好奇地前去盘问,一问才得知是冯玉祥的国民革命军路过这儿。一九三零年三月冯玉祥的中国国民革命军与阎锡山组成讨蒋联军,中原大战失败,就在这个时候我一路跟随着冯玉祥的部队走南闯北,在队伍里帮着喂马、做饭、与军阀周旋和小日本拼过刺,大小战场也留下过我的身影,部队先是隐居山西汾阳峪,后隐居泰山,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听后派遣。一九四八年九月十六日济南战役打响,当时解放军包围了济南城,冯玉祥率兵起义,积极配合,连续八天八夜的激战一举攻克了国民党重兵把守的济南,济南解放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结识了一个叫“淑媛”的山东姑娘,就这样两个人一来二去的交上了朋友,“淑媛”就是你现在的娘。

济南解放了,当地的百姓和居民无不欢欣鼓舞,敲锣打鼓欢迎官兵进驻济南城,然后部队进行整编休整,后来有的士兵留在了当地,有的则随部队南下,这时我听了你娘的话,留在了当地。你娘姓仲,山东宁阳人,她的母亲早年去世,有两个哥哥,她父亲早些年在曲阜孔庙里教私学,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念私书,像什么“三字经”“百家姓”“三纲五常”,还有……也背了不少的书,她是家里的老小,也是家里的娇娇女,更是她父亲的心头肉。她的家是个多党家庭,都不听她父亲的话,她大哥追随了国民党,二哥参加了红军,她本想跟随二哥一起参加革命,可一次次的偷跑都被父亲抓回,父亲骂她不守妇道,一个女孩家在外疯疯癫癫,其不是败坏了家风。父亲为了不让她再三地偷跑,就把她关在家里,大门紧闭,为了防止她偷跑还找人给她“裹小脚”,如果不裹脚就会挨打,裹了脚别说想跑,就是连下床走几步都很困难,这两只脚裹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疼的像刀子剜心一样寸步难行,这是她最难以承受的折磨,不仅葬送了她的前程,也泯灭了她的一生。几个月后,听说她二哥在去往延安追随红军的路上,遭受了国民党的埋伏,中弹牺牲了,家里唯一的愿望彻底破灭,从那以后她彻底恨透了这个因循守旧的家,也与家父分道扬镳。

一气之下的她奔扑到了济南闯自己的天下,一个姑娘家从来没远离过自己的家和家父,在外的日子并非好过,为了谋生,她找了一家包子店,整天帮着卖包子,济南解放之日,她结识了驻军的一个士兵,这个士兵也就是我。驻军的部队南下,为了动情的她,我决定留了下来,两人一起帮着在这家店里卖包子,她说我人老实、精干,一看就是个苦水里泡大的人,知道同情人,两个人也算是同命相连,都有着同样的遭遇,后来两个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成了个家,在好心人的帮扶下也开了个包子店,自食其力地干了一年多,可好景不长店就关了门。

新中国的成立,人民自己当家做主,国家建设逐步走向正轨,社会乱象得到整治,人们的生活也有了奔头。你娘外出的那几年,她的家里也没有个音信,也许她父亲曾来济南找过她,却无望而归,这些都是她个人的猜测。虽人赌气外出的几年,可她的心里却时刻惦记着家中的父亲与大哥,一时的思绪涌向心头,两人商议回家一趟,看望一下父亲和大哥,就这样两个人卷起铺盖一起回到了宁阳,看到当年身板硬朗的父亲,现已成了耄耋老人,当初年轻气盛的大哥显些微胖,现在消瘦了许多,还当上了宁阳县公安局的局长,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她的父亲不停地数落着女儿,说她心太狠,一走了之,把一个老头子扔在家里,可老人却又心疼女儿,这几年在外受了那么多的罪,爷俩抱头痛哭。而后她向父亲和大哥介绍了她身边的我,说:“他叫守志,免贵姓任,他是冯玉祥将军的一个士兵,老家是河南豫东人,在解放济南城时,我们俩相识,他没有随部队南下,就留了下来,在没与家人商议的情况下我们俩结了婚,这也是当时的无奈之举”,她的一番话使她的父亲感到诧异,对这件婚事感到显些不快,可她大哥对这桩婚事也没多说什么,现已生米成了熟饭。打那以后她做事处处细心,尽力多做一些使她父亲高兴的事。她早已习惯了这个对当时来说还算富有的家,当初她父亲在曲阜教私学,她跟着念书,要吃有吃的,要穿有穿的,那真是光宗耀祖,谁都羡慕她,可现在不比从前了,那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这是生她、养她、伴她成长的地方。偶尔之时还向往着她童年的时光,说:“宁阳真好,周围有大山、有小山、有丘陵,还有平原;天高高的、蓝蓝的,白天的太阳像着了火,晒在身上滚烫滚烫的;晚上的月亮圆圆的、大大的像一面大镜子能照出人影来,有时和小伙伴们一起到附近的土山卯上拣“火石”,两块火石相互摩擦,碰在一起就会冒出火花,特别到了晚上,火花点点,繁花四溅,照亮着夜幕长空,也照在每个小姑娘红润的脸蛋上,她们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别提多高兴了”。时间像是和她在赛跑,转眼间两年过去了,她父亲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一天天的老去,直到咽气,一直陪在她父亲的身边,从没离开过半步,她遗憾总嫌陪伴父亲的时光太短暂,能在多活几年该多好啊,父亲不在了,家也就散了。她的大哥整天忙于工作,很少陪在父亲身边,也是积劳成疾,经常在外的人难免会留下伤寒的病根,当她大哥听说父亲病危的消息时,一病不起,这给自己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因伤寒病再度复发,没过一年她大哥也相继去世,这对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五雷轰顶,一时的哀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父亲与大哥的先后离世给她留下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完全打乱了她平静安稳的正常生活,悲痛欲绝中的她当时难以自拔,我看了看心情窘迫、悲伤的她;又看了看这个曾经温存欢笑的家,而今却是那般的冷落与寂静,一时也无计可施。你娘是个性格泼辣、直爽,遇事不乱的人,面对当下这个无依无靠的家,如果再继续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她一直在不停地思虑着摆在面前的难题,是走还是留?未来怎么办?在宁阳她也没有什么别的亲戚,也没人能助她一臂之力,虽说这里有个侄儿,父母也不在了,日子过的也是紧巴巴的,也不想打扰人家。多日来她思前想后,自家事还得自己拿主意,经过再三斟酌,决定回河南老家。

一九五二年的一个春天,我带着你娘回到了河南老家。豫东的春天还带有一丝寒意,万树枝头的花朵在等待时机竞放,你娘对当地的这种气候身感不适。我回到村里还带一女人,村里人都围着看,离家这么多年没人能认得出我,都以为我死了,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我的父母早年已去世,兄弟姐妹该成家的都成了家,该嫁人的也都嫁了人,哪有我的栖身之地?当时吃没吃的、住没住的,哥们之间看我像生人似的,都各过各的光景,无人出来过问,后来生产队里给我随便找了一间牛棚,里面放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牛车、又是杂草的,就这样我和你娘两人拾掇拾掇暂时安顿下来。那年头正赶上国家的“三反五反”运动,运动还没结束,又遇上多年未见的“蝗灾”,一团团的蝗虫滚过,地里的庄稼一扫而光,粮食颗粒无收,庄子里饿死了不少人,前前后后这些是是非非我都看在眼里,也使穷困潦倒的我彻底寒透了心,可面临这种境况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心里想:“当年打过小日本,也参加过解放战争,不说是个战场上的英雄,好赖也曾是个战场上打过仗的人,可现在却落了个人人瞧不起的人,我真是窝囊透顶了,我恨死我自己了,但这些话又向谁能说清楚呢?谁又能为你作证呢?我说不出口,我只能把这些事烂在自己肚子里”。我在外多年受的苦、受的罪又有谁能知道呢?也许在村里人眼里不知我做了多少的坏事,也许怀疑我就是个“国民党的卧底”。所以,人人都见不得我,见我都躲着走。打那以后我再也不去想过去的事了,我只有闷着头干活,一言不语,忍受负重。而你娘这位从未受过别人的气的山东大小姐,自从跟着我回到村里,也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不是看别人的脸子,就是遭受别人的白眼,当时可苦着你娘啦,为我受了不少的委屈。

日子久了庄子里的人对我的某些看法也慢慢地淡化了。在生产队一起干活的也都是老实人,都说我人勤快,干起活来从来不偷懒,对人总是客客气气、谦让三分。后来队里给指了块宅基地,我和你娘两人找邻居帮忙,东拼西凑地建了三间草房,后来你娘也有了身孕。那时候村里的人,以及亲戚邻居都见不得外乡人,看你娘好像是另类似的,处处受人欺负,就连生产队的队长也经常给小鞋穿,怀着大肚子,还给她派重活,妯娌们之间也隔墙有耳、相互捣嘴、背后嘀咕,都瞧不起她。你娘她像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大事小事她都能忍,所有的一切都憋在心里。后来长时间繁重的劳动及家境的贫瘠迫使身孕的她得不到长期的补养,造成贫血,导致流产大出血,就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是医生的及时抢救,才把昏迷中的她从死神堆里拉了回来,因失血过多,要急需输血,这可把身无分文的我逼到了绝路,怎么办?这时我毫不犹豫,卖了1000cc的血钱,再买1000cc的血给你娘输上,这才保住她的命。孩子没了使她伤心不已,可捡回一条命,也给了她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身体也渐渐地好了些,不久就出了院在家休养,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可自从我卖血之后,既没得到足够营养补给,也没得到充分的休息,大脑也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这给我留下了“眩晕症”的毛病。在此后的日子里,我和你娘依靠微弱的身体支撑着这个家,好长一段时间才得到恢复,可双方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可为了生活,农活从不敢怠慢,你娘也是起早贪黑地忙个不停,后来生了你哥,这给家里的生活增添了几分的乐趣,也给了你娘唯一的希望,我也是喜出望外,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面对当下,我向天祈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那几年人穷的都揭不开锅,国家也穷,可国家的发展并没有停步,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可谓是气势雄伟、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大家都积极投身于“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生产运动中。我和你娘也是披星戴月地干活,早起晚睡地加班,挖河打坝都少不了;后来的“人民公社化运动”,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挖沟、筑渠、疏通道路、平整土地,我累坏了腰,没钱看病只能自己忍着;接着又是“大炼钢铁运动”的折腾,又是“三年自然灾害”抢水灾、抗旱灾、灭蝗虫都要冲在一线,日久繁重的劳动彻底摧垮了我的身躯,有一年我得了一场大病,差一点要了我的命,从那以后也给我留下了“腰脊椎劳损”的病根。我所做的一切,并没有换来人们对我的看法和成见,还有人说我每遇运动就投机偷懒,一句好都没落下,我恨透了那天日,可我看着眼前的妻儿,只有咽下这口气,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后来的几年,家的日子比前几年好过了些,又有了你和你弟弟,地方响应国家政策,家里分了两块自留地,我和你娘忙活着栽了些桃树,咱不能让地白白地荒着,就这样一家五口过着平淡的日子。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地方实施党的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各个生产队也实现了“分田到户”,我们家分了五亩多田,一家人那个高兴啊,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啦,我和哥哥都在外地工作,后来弟弟的工作也有了着落,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多了。时光飞逝,斗转星移。我凝望着辛劳的父母的双鬓爬满了皱纹,伴着满头花白的发丝显些老了许多,体力也一年不如一年,虽说几亩田不算多,而对老俩口来说,干起活来还是很吃力,每到夏收麦子和秋收稻谷的季节,就要给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发封电报,回来帮助家里收割。这样一来二去的家里粮食有了收入,生活上有了宽余,可刚过上几年的好日子,却天不遂人愿。一九八七年的四月的一天,父亲生病住进医院,结果查出胃癌晚期,这让他和陪伴身边的母亲当场就吓懵啦,不一会儿,母亲缓过神来,不停地安慰着我父亲说“没事,你平时身体还那么好,咋能说病就病了呢?人生病很正常,你别怕,咱再查一查,这大半辈子,大风大浪咱都闯过来啦,这点小病又算得了啥呢?”,父亲听了母亲的一席话,情绪也稳定了下来。这些话是母亲当着父亲的面说的,可母亲的内心能不担心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后的日子可咋过?我怎么向外地工作的儿子交代呢?”母亲心里自语,不由地两行热泪像是涌流直往下淌,遇到这样的事,只有自认倒霉,后来母亲打起精神,发电报给外地工作的儿子,告诉儿子父亲的病情,我们得知父亲的病情之后,先是我哥急速乘火车回来,前往医院看望生病的父亲,父亲见到了儿子,好像病一下子好了许多,胃也不咋疼了,我哥给父亲商议转院到西安军医大学医院住院就诊,可说啥父亲都不肯,结果就在当地医生的建议下进行了保守治疗。后来住了一段时间的院,父亲的病情有所缓解,出院在家自养。我也深知父亲病重在身,只有放下手头的工作,轮换在家和母亲一起陪护,随时发病随时去医院治疗,一年多过去了,就在一九八八年的八月二十三日,骨瘦如柴的父亲,病情恶化,再也无法支撑癌细胞扩散的躯体,最后咽了气。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在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刻,也没给家人留下丝毫的只言片语,就这样一个曾经靠乞讨度日的人,用尽他一生的热情温暖着他身边的人,把他有生的全部力量贡献给社会,奉献给国家;一个曾经上过战场、扛过枪、冲锋陷阵的无名之辈就这样静静地,无声无息地走了。

一生清贫的老人走啦,堂堂正正地走啦,他生前从没在别人面前显摆过自己“参加过国民革命军”、“抗过日”、“解放过济南”,也从没向什么组织邀功求赏过,自从他当初进村回乡的那一刻起,他就想闷着头干活,就想过个平淡的日子。回味老人的一生,他到底给人们留下了些什么?他的一生到底又想隐藏什么?也许能从字里行间中自然流露的印记里寻找答案,他用自己的一生来回答当初人们对他的不恭、对他的冷眼相待、对他的蔑视、对他身心无情的打压与折磨。

十一

父亲的病逝,无疑对一个年迈的母亲来说失去了一个同甘共苦的好丈夫,儿子们失去了一个家教严谨的好父亲。自从母亲和济南战役后的父亲的相遇与相识,到外公对母亲这门婚事的不认可,已经历许多的曲曲折折风风雨雨。母亲是个有主见、有个性、坚强的女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临危不乱。她很清楚,儿子们都在外地工作,都要回去上班,又要照顾家,都住在一起也不方便,老伴虽然走了,但家里又是房,又是田,总要有人打理,儿子们再三请求母亲一起走,可母亲却不肯,还是决定留了下来。儿子们上班走了,母亲一人在家独来独往、忙前忙后操持着这个家。

一九九三年的夏天的一天,一连下了几天的雨,房屋大门前由于泥水的淤积水流不畅,当时雨下的很大,母亲就忙着向外排水,不小心滑倒,摔断了左腿大胯骨,是邻居们把她送进医院救了她的命。母亲人诚恳厚道,喜欢和邻居们交往,以此母亲非常感激邻居们救了她。自从母亲的左大腿胯骨做了手术,人上了年纪伤势恢复起来很慢,一年多才能下床,走起路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自如、那么平衡,是病情的折磨使她再也没精力张罗家里的那摊子事,于是就跟我哥和我弟住在一起。

后来的几年,母亲还时不时地回来一次,人虽老了可还心挂着家里的那几亩田和前后院的房屋,想着村里几十年来呆在一起劳作的同伴们,想见见她们和她们聊聊天拉拉家常。可因家里的几亩田租给了别人,前后院的房屋常年失修也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这些母亲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时不时地想起和父亲过往的美好时光,要是父亲还在该多好啊,也不会出现这些闹心的事。母亲心知肚明,三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都在为国家做贡献,国家的事才叫大事,要以国家为重,在国家面前,家庭的那些损失又算的了什么呢?可我深知母亲的良苦用心,她和父亲一生受苦受累、省吃俭用创下的家业不能丢在她的手里。为此,母亲就靠这点唯一的念想生活着、守望着。

二零零四年的正月未尽,天气一反常态,淅淅沥沥地雨夹雪下个不停,母亲微弱的身体难以抵抗寒流的袭扰,导致伤风感冒,由此造成低血压,一时晕倒在地,后经抢救无效,于二月二日去世。母亲带着唯有的遗憾与牵挂走了,儿子们唯一的依靠已不复存在,儿子们悲痛欲绝,为母亲的去世而惋惜。作为一个最为平凡的女性、一个曾经山东的大小姐、一个母亲,她为这个社会,为这个家庭做了她所做的一切,用她博大的胸襟面对她一生的失落与喜悦。高尔基曾说:“世界上一切的光荣与骄傲都来自母亲。”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母亲才是最伟大的,靠她微弱的身躯、强烈的母爱、狂热地占据着、倾注着我们整个心灵的情感,我们为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

透过父母度过的一生,领略其人生轨迹,也许会给人们留下点滴的念想与启示,也算是对父母在天之灵的最大安慰。父母的人生像是一本书在倾吐衷肠,也更像是一页翻不过去的篇,让人依恋。

父母带着病痛与苦闷遗憾地走了,也许到了另一个世界无拘无束地去畅游,不再受病痛与苦闷的折磨,去播撒他们的理想……父母走了,却给儿孙们留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与动力,最根本是学会了如何做人、如何做事。父母走了,可根还在,依然深深地扎在生我养我润育我们成长的这片沃土。

天悠悠,

地悠悠,

情悠悠,

花开花落

心归处,

根归吾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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