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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外婆村湾里的年事】◆苏小桃
齐鲁文学

作者简介:苏小桃(曾用笔名素人,晓桃),女,回族,宁夏西吉县人,宁夏作家协会会员,银川市作协理事,中国检察官文联文学协会理事。有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收录于十多种选本(丛书),多次获奖。参与编辑过多部书刊,出版有文学作品集《抬头一片天》。





-作品欣赏-★

【外婆村湾里的年事】外一篇

作者:苏小桃

外婆村湾里的年事

说起年和与之有关的年事,于我这个少数民族人来说,确是少了很多习俗上的遵循和情感上的寄托。从记事起,大人们就训导我们小孩,回族不能讲过年,不能有“吃年夜饭”、“给压岁钱”、“贴春联”、“拜年”等之事的,个别非常敏感的字眼儿也很忌讳。受到“熏陶”,从小我就懂得回族不讲究过年,也没有汉民族过年时的喜庆氛围与繁忙景象,甚至回族人在穿衣装扮、言行举止、礼仪交往、风俗习惯上,还有些避讳之嫌。当然,过不过年,年照样年年都会过去。所以,年于我,在当下更多的只是与亲朋好友能够相聚的时节,是一家人能够团聚一起,同看春晚、自在消闲的美好时光。

但在记忆深处,小时候在外婆家所在的老湾村里亲历和感受到的年事,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回味悠长。那些在一个外民族孩童眼里的有关年的景象,如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我童年的世界里闪闪发光。年于我,也就有着隐晦而欢乐、久远而深刻的感受了。

外婆家所在的老湾村,依山而坐,宽阔狭长,地势较为平坦,是个回汉杂居之地,隔了一条河便有上湾和哈湾(口语“哈湾”意即“下湾”)之分。上湾里世代生活着回族,后来也有稀稀落落的汉族人居住;哈湾里世代生活着汉族。回汉民族互有往来、互相尊重、交情笃深。说是世代,是因为外婆讲起上辈们的故事时离不开“上湾”和“哈湾”,生活的、战争的、饥荒的、瘟疫的等等事件或者逢年过节的故事,随口就来,好像落满尘土的古董一样,一有空就被外婆捡拾起来揣摩着絮叨个不停。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家浪亲戚好像再没有更亲近更宽展的好去处,年关时在外婆家的时光自然不少,我便有机会亲临老湾里的年事,体会年的韵味了。

除夕之前的几天,年的气息悄悄弥散在老湾里,神秘而浓烈。那条狭窄却并不很长的街道一下子就红火起来了,人们忙着置办年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其实,我并不关注大人们的事,也不记得有什么年货,我的目光常常游离在拥挤的货摊上,或是几颗彩色的泡泡糖、一盒子花头绳,或是几个酥甜的洋糖、几块粘牙的干板糖、一袋彩色气球,甚至偶有的鞭炮等。这些平日里在自己家里就很稀奇的东西,这个时候更是我的奢望。外婆疼爱我们,说咱这里汉族过年,回族也图个喜庆,是要给娃们好东西的,便杵着拐棍,挪着小脚,带我和堂弟堂妹们去街上,或者到村里仅有的一个汉族人开的小卖部里,花不多的几块钱就可以满足孩子们的愿望。那时我们简直欢喜得不得了,觉得“过年”真好,年是一个诱人的泡泡糖,年是花花绿绿的气球,年是酥香甜蜜的洋糖,年是粘牙劲道的干板糖,年是我别样的快乐……

但外婆不许我们对本族提及“过年”字眼,这和回族人说人“口化”、“过世”等而忌讳说“死了”一样的道理。外婆还会一边责怨着“哈湾里的汉人又要整开了。”(“整开”之意是闹腾、玩乐),一边张罗着和舅母清扫家里、拆洗被褥、缝洗衣服,并不停地唠叨着“糊心饭一吃他们就开始了,赶明儿哈湾里,那才有看头呢,啊哈,好玩的多着呢……” 

“什么是糊心饭呀奶奶?”那时我已经有自己的思考了,我问外婆。

“呀,就是大年三十的煮角(方言,意为“饺子”)、搅团呀。这可不是骂人,咱也吃搅团煮角,是家人团圆和睦的意思,但咱的不讲过年。他们吃了这饭,就像五谷把心糊了,从大年初一直到正月二十三,别的啥事都不想也不做,只知热热闹闹、痛痛快快地过节。还要做好吃的还要有好玩的,热闹很。赶明儿大年初一早上,谁起得最早,谁就能拾个‘金马驹’,谁就会在新的一年里有好运、发大财。到太阳升起来时,湾里人赶着牲口迎喜神,呵呵,那可是欢着呢。咱不过年,但咱这里能看见过年的……”

外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故事。她记起什么讲什么,眯缝着的眼睛里流出一道幽深的光芒,于是我就不耐烦了,溜到门台上往哈湾里张望。那里,荒凉静谧的大山底下,阴洼处还覆盖着大片积雪,寂寞的、错落的、枯瘦的村庄,常常弥漫着似有似无的氤氲,村庄显得神秘而久远。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我抱着“拾金马驹”的梦想就早早去睡觉,渴盼着新年快快到来。

第二日,我早早起来就跑到门外。冰冷的村庄黑魆魆静悄悄的,除了天空中偶有几颗孤单的星星,听见偶有的狗儿叫声,哪有“金马驹”的影子啊?外婆笑着说,还有比你起得早的人呢,勤快的人坚持早起自然会捡到‘金马驹’的。于是我越发觉得“金马驹”的可贵来,便有些沮丧。当外婆提及牲畜头上的大红花时,一股鲜亮而神秘的气息涌满了我的心窝,哪管他金马银马呢,我和堂姊妹们在外婆和舅母的好一番打扮下穿戴一新后,顾不上吃饭,就像春天的小燕子一样飞出家门只奔哈湾。沿途,人家门口的春联,就像红丝带不时从我眼睛里飘过,这是在我们村里看不到的,我便觉得这年煞是鲜亮。

太阳刚有点丝丝的亮光时,清冷寂寥的大地醒了,村庄开始骚动起来。人们赶着牛羊骡马往哈湾里匆匆而去。听得见牲畜的铃铛声,赶牲畜人的吆喝声甚至他们毫无乐感却自由快乐的哼唱声,看得见牲畜的奔跑欢腾与村庄里尘土飞扬的景象,我的心也奔腾飞扬起来。远远看见牲畜头上的大红花,我更是兴奋,捂着兜里的洋糖和气球,一个劲儿往人群那边跑。堂姊妹们还有湾里很多看热闹的回汉孩子,和我一样前前后后玩着、跑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好看的节目似的。

很快,人群和牲畜赶趟儿似的聚拢到哈湾里一个宽阔空旷的场地上。每个牲畜头上都扎有一朵大红花,有纸叠的、有用丝绸和布料扎的。牲畜个个膘肥体壮、毛色光滑,或温顺或调皮,聚到一起就像是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不停地亲耳磨腮、咬脖吻肩的。村民们喜气洋洋、谈笑声声,空气中飘荡着久违了的欢乐和幸福!偶然会有几声锣鼓声和鞭炮声。我不晓得大人们要做什么,也不关心他们的事情,我只觉得那些配戴大红花的牲畜,真是俊美无比、神气十足!年,就像是给骡马牛羊过节似的! 

后来,人群和牲畜组成庞大的队伍,只听得砰砰嚓嚓、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响起,队伍便挨挨挤挤、浩浩荡荡往前行进,一个主事的年长者手里端着什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似乎还念着什么。锣鼓喧天响,牲畜撒欢儿,人群情绪高涨,那场面让我激动不已。我敢说,那是我见过的最壮观、最热烈的人畜欢腾场景,有生产队那阵子我们村里集体养牲畜也没见过这么宏大的场景,我只觉得冥冥之中有种神奇的力量,将人和牲畜维系在这个偌大的时空里,神秘和快乐无处不在。不知要去哪里,队伍杂乱却有秩序地在山地里行进着,又好像一直在村庄里游走,走了好长时间,突然在一块空旷的坡地上停住了,锣鼓声戛然而止,欢腾声也渐消停。接着,沉缓而神圣的祷告声在冷涩的空气中渐高渐低,在白花花的阳光下滑行着……

听外婆说,人们迎喜神,遇见什么就祭拜什么,若遇见喜鹊则更是吉祥。我不理解这个,也没看到他们迎来了什么喜神,但后来却在哈湾里接连看到人们耍社火、唱大戏的场景,便觉得年在轰轰烈烈的锣鼓声里、在裙魅飞扬的村子里,也是别样的喜庆。或许有的活动多少有点迷信色彩,有些场景我也无从理解。长大后渐离村庄,外婆无常(意为“过世”)后更少去老湾了,我再也无从感受新年里一块糖、一个气球的诱惑,无从感受“金马驹”的神秘,更无从感受乡村里人畜图腾和社火大戏的热烈了。外婆村湾里的这些年事,却让我顿悟出很多年的涵义来。

乡村的大地上生存着众生,也生存着人们的思想和信仰,年便是承载着光阴和人们思想与信仰的金钵,是流淌在乡村最动人的神曲;年是乡村重焕生机的胎记,也是阅读况味人生的典籍;年是久远的记忆,也是未来的召唤;年是一种世事一种图腾,年是一种寄托一种回归;年是时光敲打时光的节拍,年,也是流淌在岁月深处的一首纯粹质朴的民谣……

又见秋子

其实,我是不敢这样直言“秋子”的,更不敢用“秋子”来渲染这个季节的魅力。但在这个秋风过后、繁华未尽的季节里,这个诗意的名字感染着我,像一个温柔的梦乡将我的心安放在恬静而温暖、浓密而淡雅的景致里。

这天,9月19日,北京的天空,涂上了少有的一望无边的浅蓝,注入了梦幻如诗的清澈,蓝得让人的心如沉浸在大地深处,清澈得如婴儿的眼睛一般让人安静祥和,让人不觉陶醉在金秋的喜悦中。

见到秋子,是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参加《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作品选集成果》的发布会上。我和鲁迅文学院的老师和学友们提前20多分钟到达会场,敞亮的会场上灯光辉映,明亮气派,摆放了很多的椅子。主席台前的空地上是一叠造型别致的书堆,主席台的桌上摆满了桌签,看不清桌签上主持及嘉宾的名字,只在进门口看到整齐的两排桌上的桌签上印有人民日报、新华社、民族文学、人民文学等很多报纸、杂志的字样。我在主持席斜方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会议主持是位女性,声音不大,似乎少了点主持的威严,但却磁力极强。这声音听上去有点熟!我透过前面重叠的脖颈的空隙使劲够着脖子寻过去,角度太斜距离远了点,还是没有看清主持是谁,从介绍嘉宾、主持议程结束,那个声音如清风如细雨,波澜不惊,柔软细腻,字字入心。问旁边人,对方也说看不清主持是谁,散会时我特地跑过去寻个究竟,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看去,正是冯秋子老师!与5月份见面时一样,一袭青衣,素面微笑,眼波清澈。我按耐不住喜悦,瞅个空子跻身过去,“秋子老师,我是……”脱口而出“秋子”老师时,把我都吓着了。我泛红着脸,但没有中断简短的自我介绍。秋子老师微笑着看着我,神情专注,并马上回应到:“哦,是是,我知道我记得……”

今年5月,“首届林非散文奖”颁奖典礼在首都北京举行结束后,组委会举办了“现代观念与文学创作——林非散文主题研讨会”,有一场冯秋子老师的讲座。出现在会场上时,她清瘦干练。摘下一顶有檐小白帽,露出一根细细的小尾巴辫搭垂在后背,灰色无扣外罩,黑色萝卜裤,除了胸前一挂闪闪发亮的细瘦的的链子外,没有一点著名作家的派头与成熟女性的光艳。她的肤色,和她的穿衣一样没有一点粉饰涂抹,整个简洁素雅,仿佛乡间一素女,坐在敞亮的会场上似静在人间山水中,恬淡而又深沉。我之前没见过她,只读过她为数不多的几篇作品,所以对她满怀敬仰也为平常心态,起初并没什么特别感受。但讲课开始,她的“把自己交给对方”、“眼盯对方三分钟”等互动体验,一下子让课堂气氛活跃了。接着,她以此为切入点,结合自己的创作事例和经验告诉大家,作为文学创作的主体,应如何完全投入到创作客体中去,如何透过表面深入里层,去表达我们的内心去感知我们的灵魂。文学的劳动,就是发现者的劳动和创造,我们一生都是学习者是劳动者,理解了文学,个人的素质就会有质的不同;选择了文学,就要信任文学,正如我们与大地的关系,要亲近大地,牢牢坚守这种关系去写作,才会提升我们生命的质量、素质,创作会更加有生命力。我理解,大概这就是文学现代观念的一种吧。

秋子老师一直站着讲课,她说她喜欢这样。瘦瘦的单单的个头,却优雅素朴,温暖柔和,她和她的讲座,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磁场,引得合众目不转睛、心潮暗动。因着文学高贵的头颅和强大的信念,我只觉得自己因弱小而不禁风寒,便去找寻秋子的暖衣——《我跳舞,因为我悲伤》、《没有土地的村庄》、《虚妄的写作》等作品,便是我后来阅读到的她的作品。查阅资料,“其实冯秋子体悟到的内心风度、骨头硬度、血液浓度、精神厚度、文化深度、思维高度、语言亮度,都是明澈而温暖的,这是她在洞悉了世态世情的前提下,其品性在作品中的显现,她对于一种深层精神的探入,让人感到了一种等待的虚空与静寂,一种思想的张力,一种思想的锐利。”在一种虚空与静寂中,我看不见庄稼的收割,却在生长着文学思想与创作成就的鲁迅文学院看到了高大的梧桐树、红艳艳的石榴果;我等不到来年的播种,却在秋季遇见了我爱的秋子。

秋子并不特别,特别的是她的作品,“让人更直观形象地感受到了人的困境,看到的是冯秋子给予人的那种悲悯,那种独立面对世界的态度”;秋子并不高傲,高傲的是她的思想,从五月起步,她就这样从讲堂走进了我的生活,从大地深处走进树木依旧繁茂的鲁院,走进渴望众里寻她素颜的眼睛里,一直就这样柔柔地、静静地玉立在我的心地。

此时,秋子就站着我身边,我提议,“秋子老师,希望能与您合个影儿。”秋子说行啊,稍等下……她被拥挤着。送走了与会嘉宾,秋子匆匆返回,与我与其他少数民族作家一起合影留念,谦逊素洁、高雅温暖的秋子,就这样定格了一方空灵的想象。

这个季节,因秋子而更加美丽,因秋子而令我更加珍惜在鲁院的学习时光!

情系齐鲁★文学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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