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坤,笔名麦可馨,安徽萧县人。学生时期开始发表作品,处女作《欣慰》在淮北人民广播电台“庆祝建国四十周年征文”中获奖。有作品先后获安徽教育报刊社征文二等奖和全国征文大赛三等奖。后辍笔二十余载。数十篇(首)作品被省内外纸刊及各大网络平台采用。
鹅,属于鸟纲雁形目鸭科动物的一种。我这里要说的是被驯化过来的家鹅。
鹅有两种拗性:一为吃‘‘死食’’,若认准一处青禾,必日日里逐渐吃光为止;二是,但凡生人触其怒,则狂追猛咬,久战不懈。然后者多为‘‘鸣鹅’’,即公鹅。大凡养鹅者,留存公鹅的不多,根据母鹅占数的比例而定,一只公鹅大约领七至十只母鹅,既可领群,也便于孵化。
村里饲养鹅者寥寥无几,仅玲子养有七、八只,且以散养为主,说看家护院不比狗逊色,还可产蛋食用,一举两得。
东塘口村有一老者,家中老伴偶犯头晕病,偏信邻里的土方,说鹅蛋健脑醒神吃上十枚便可自愈。于是,辗转寻来,向玲子求购。
玲子听了老者来意,忙不迭地拿出篮中捡取的鹅蛋,乡里乡亲帮衬救急也是善举,钱不钱的当放在二上。可玲子数来数去,仅有九枚蛋。玲子说,不巧得很,昨天到集市上卖过了,要不,这些先拿去,缺下的那个可明天来取?老者心急,说再找找看吧。说罢轻轻放下手中的提篮,跨过鹅的食盆向篱边干草窝里搜寻,逐一翻看,惊起鹅群一阵骚乱,鸣声噪耳。而后,从一只鹅屁股下掏出一枚刚产下的热乎蛋卵,算是凑齐了份数。
老者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不胜欢喜,推搡再三,执意放下钱,告辞而去。
鹅群受了惊扰,已是狂鸣不已。一只额部肉质高高突起的纯白公鹅,顾不得再去轩昂踱步,高擎着琥珀色的长而宽的喙,鸣声高亢、尖利,如厉声呵斥,尾随着老者身后率领众母鹅奔突追来。
鹅群经常下池塘里嬉水,平时游荡惯了,所以玲子便不以为然,已去忙别的事了。
公鹅在老者步行约百米处赶上,伸头就咬,意欲让留下鹅卵。老者猝不及防,感觉小腿处被狠狠啄了一下,十分疼痛,回头才知被鹅咬了一口。只亮起嗓门吆喝一声,猛地跺下脚,却不计较,只顾向前赶路,着急回家给老伴煮食疗疾。
公鹅却不依不饶,振翅厉鸣,圆眼凸现,曲项前趋,凶悍威猛,扑上前来咬腿啄脚。老者倍感酸痛难忍,两只脚左右翻踢,不住地东挪西闪,可无论怎样躲避,终摆脱不掉。老者干脆腾出一只手抓住鹅的项颈,猛地甩向一边。公鹅扑棱着起来,不顾羽毛掉落,再次扑上来咬住老者裤管。其实,公鹅并无搏斗技巧,只是憨憨地伸头径直扯咬而已。老者早已不耐其烦,一手拎紧鹅蛋,一手狠狠地一把扯开,顺手向路旁一处挖掘的树坑里抛去。公鹅吃了一记重摔,已是伤痕累累,然而在众娇鹅美妾面前,断然不能气馁,英雄气慨自当表现地淋漓尽致:双翅一振,借助风力,用喙勾了一下坑沿,轻巧一跳,便跃于洞上,张开翅膀,伸长了脖颈,又咬啄过来。
老者抓住甩开一次,公鹅扑上一回,几番折腾下来,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手中拎的鹅蛋也险些滑落摔破。一旁围拢过来的村民也帮助呵斥驱赶,然而那只公鹅却浑然不理,兀自乘隙而入,继续纠战。那种百折不挠、锐意拼搏的精神就让人叹为观止了。
良久,老者见公鹅斗志昂扬,毫无松懈倦怠之意,急中生智,等公鹅复扑过来时,一探身顺势抓住其展开的翅膀拎了起来,又使劲甩了几甩。这公鹅被劈手抓起,想来已遭甩晕了,便无能为力,只好耷拉下长长的脖子。
玲子闻讯赶来,一脸尴尬,忙陪着笑脸,说,看这东西作死,真是对不住您了!
老者脸色红涨得如刚开膛掏出的猪肝,愤愤地瞪了手中的公鹅一眼,说,是该死,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东西!
玲子说,就是,就是!
老者见主人已来,又陪了不是,也不好再说啥,总不妥与鹅一般见识,只得强压愠怒把公鹅交与了玲子。
玲子使劲抽打着公鹅,骂道,你呀你,算活到头了。
公鹅被拢起翅膀拎着,蹼趾张开,胫使劲蹬了蹬,似拨水状更多的是挣扎,然后便拳入毛茸茸的腹下,一动不动了。
玲子把公鹅拎回家捆绑上双腿抛在地上。公鹅扑棱着双翅用腿蹬地弹出很远,竟未鸣叫一声。
这时,玲子在外打工的男人拎着行李包回来了,见地上绑着一只鹅,问,咋了?知道我走这么长时间回来,这是接风还是犒劳呢?
玲子笑着解释,哪儿的事。这只鹅作怪,东庄一位老伯来买鹅蛋,它竟咬着不放,不让人家走呢!
玲子男人非常惊奇,呵!这鹅也知道“护犊子”了?
我正寻思着把它给杀了,省得惹事。你正好回来了,赶上吃鹅肉哩!玲子瞥了公鹅一眼。
莫杀,莫杀。有它看家守院让我多放心!玲子男人说完蹲下来解开了公鹅双腿上的麻绳。
后来,玲子还是把公鹅给杀了。玲子想留着这公鹅总是惹事的苗头。玲子待男人惫倦地午睡时,走进鹅群猛地一把抓住公鹅,然后转身进厨房抓出一把菜刀来,不顾母鹅们鸣叫声如何凄切,只把公鹅按住,一刀杀了。
净羽毛的公鹅在炉火烧沸的热汤中抖动着,仍似振扑状。
夕阳落山时,玲子把熬去两块蜂窝煤的肉鹅用筷子插了几下,看是否炖烂,谁知却硬如皮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下一块放入嘴里,如嚼木柴,毫无鹅肉的香酥嫩滑之味。男人醒来见公鹅被杀,先是摇头叹了一声,然后拎来瓶酒打算一饱口福,听说鹅肉生硬无味,就说,看来这公鹅生性倔强,它是不想让我们吃呢!遂斟了一杯酒端于锅前,说,我也不想让杀你,可杀也杀了,说啥都晚了,只能借这杯酒向你陪罪了!于是,便把杯中的酒倒入锅里。可说来也怪,锅内顿时溢出一股扑鼻的肉香。再用筷子挑了一下,已是黄澄澄酥烂成块,让人垂涎欲滴。
男人心说:这鹅十足的是让我给劝醉了!转瞬,一个美好的构想同时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后来,男人再杀鸡、鸭、鹅时,总是先灌点酒,待家禽微醺时再杀。说是易拔毛,做出来的菜色泽金黄、鲜嫩,既香酥爽口,又滑而不腻,且不失本来的几分韧劲,还隐隐透出酒的醇香。
皖北地界从此冒出了一家“一品楼”,主推土鸡鸭鹅,并打出了一道响当当的招牌菜——“劝醉鹅”,吸引了八方食客慕名而至。“劝醉鹅”一时香飘百里。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