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小缸的故事】◆鞠英华

作者简介

鞠英华，女，笔名，阳光。山东省诸城市人，诸城市作家协会会员。

小缸的故事   

今天午饭后，正准备小睡一会儿，突然楼下又一次传来震耳欲聋地敲门声。

这声音在这栋人们住了三十多年的老楼里，实在是太奇葩，太惊人了，不过还好，人们大多听出了那咣、咣、咣地敲门声和那咒骂声又是来源于李家老太，大家便不再像上次那样惊讶，紧张……

我是去年冬天因为拆迁搬来这里居住的。这是一栋四层高的老式楼房，邻居们大多在此住了三十多年了。像一楼被敲门的张家和西单元二楼来敲门的李家，还有四楼的封家，他们都是在这里住了三十多年的老邻居了。

前年，在我市创建文明城市的清街过程中，二楼李家在自家附房的房顶上，堆放了许多杂物，其他的杂物都被环卫工人打扫卫生的时候拉走了，唯独一个小缸，李老太怎么也舍不得扔，可又实在没有用处，也没有地方搁，她犹豫了好大一会儿，便对在场的邻居们说；“谁家愿意要就拿去吧，扔了可惜。”一楼张家媳妇听见人家不要了想扔，便说：“大姨不要了，扔了可惜，就给我吧，过些日子我用它腌咸菜，俺把咸菜缸放在院子里就行。”（她家住一楼，庭前有一个小院）于是，四楼的封家嫂子帮着一楼的张家妹子将小缸抬去了张家。

张家媳妇将小缸刷洗干净，秋天的时候，张家腌了满满的一小缸辣菜疙瘩。

光阴荏苒，不觉那个小缸入住张家已是三年有余，就在今年中秋节前夕，李老太在张家玩，无意间看见了她那个心爱的小缸，她回家后，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地静不下来，有时候还失眠，有时候还自言自语，据邻居们说，她聊天时同一个话题总要颠来倒去地说好几遍，别人不好意思指出来，她老伴李大爷听不下去了：“别说了，俺都知道了，光在这里你就说了三遍了！”李老太还矢口否认并且很生气。几位老邻居都察觉到李老太近来的情绪有点不大对劲，可谁也没有说出口。

就在中秋节的前一天，午饭后，李老太去到一楼的张家咣、咣、咣地敲门，张家妹子开门笑道：“大姨进来坐吧。”李老太并不答话，气乎乎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突然，她用手指着那个腌咸菜的小缸，愤愤地说道：“这个小缸是俺家的，您用了这好几年了，怎么还不还给俺？快点给俺。”张家妹子也是当奶奶的人了，此时此刻，在众人面前，她竟然是无言以对……

还好，南楼的大周妹妹说道；“俺家也有个缸，模样和这个一样，就是比这个稍大点，要不然你用俺那个吧，俺家不用，搁那里还占地，再说，说不定大姨要小缸是有用处，快走，去把俺家那个拿来。”说话间二人把大周家的小缸抬来了，张家妹子便把缸刷洗干净，将咸菜疙瘩倒入，将李家的小缸刷洗干净，又和四楼的封家嫂子抬着送回了李家。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应该算是圆满结束了，可现实却是不然！

就在中秋节的那天，张家的孙女在院子里和几个小朋友玩耍，出来进去，蹦蹦跳跳，孩子们只顾嬉戏，院门大开，此时李老太正巧从门口路过，无意间发现张家院中还有一个小缸，并且比她家的那个还大一点，更漂亮一点。

李老太心中顿起波澜，她认定现在张家院中的那个小缸就是她家的，当初张家拿了两个去，现在只还回一个来，不行，还得去把那个大的要回来，于是，她白天坐立不安，夜里辗转反侧，怎么办？上次去要小缸，儿女们知道后，都说她做的不对，很丢脸，扔了不要的东西又强行索回，搞得全家人颜面尽失……

可中秋节过后，儿女们都各自上班去了，家中又恢复了素日的寂静。李老太出来进去，看看老伴，想想那个漂亮的小缸，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午饭后，就去到张家门前，使出全身的力气，猛锤张家大门，那门是用铁皮做的，那咣、咣、咣的响声，毫不夸张地说，前后左右，五栋楼上的人，没一个人能睡着午觉的，刹那间，张家门前来了不少人，张家媳妇刚要开门，从门缝里看见又是李老太，便悄悄地把门关上，小心地溜回屋里去了。可李老太在外面，高声叫道，“姓张的，快把门厰开，我知道你在里边，你要了俺两个小缸，怎么就只还俺一个？快把那个大的给俺，我活了这七八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的人家，你不给俺那个小缸，你不出十天就死了。”这时，早有不少人驻足看热闹，张家的门依然关着，有几位老邻居都来劝说李老太，并将她连拉带搀地送回家去了。

时间过去了约三个小时，听见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张家门前喊，“嫂子，嫂子，开门，我是百合，”张家的门“吱啦”一声打开了，张家媳妇说；“是妹子来了，快进屋坐吧！”只听见李家妹子声音哽咽地说，“嫂子，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张家媳妇一把拉住李家妹子的手，笑道，“妹子这话是咋说的，咱们两家在这里住了都好几十年了，大姨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俺还不知道吗？我记得俺家你大侄子，小的时候陶气，大姨总是帮着照看，有好吃的，稀罕的，总是给俺家孩子留着点，大姨待俺的恩情俺这辈子都无法报答，这次这点小事，还说什么委屈，对了，有句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八十岁的老母赛顽童，说实在的，我常想，我若能活到八十岁，那时能是什么样呢？肯定不如今天的大姨招人喜欢。好了，你们兄妹都忙，尤其是你哥离家这么远，咱们这里这些老邻居都挺好，你就放心吧！二老在这里有我们呢。”李家妹子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抱住张家媳妇的肩膀，颤抖着说：“嫂子，俺啥也不说了，你就是俺的亲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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