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不翼而飞的希望】◆闫敏哲

作者简介

 

闫敏哲，出生于陕西西安，作品散见于《齐鲁文学》《秦川文化》《知识经济》《纳税》《今日财富》等。把遗失的美好留在心底，细细品味以前的过往，不如用自己的双手凝固永恒的美，在尘世里打坐，清香恬淡。

不翼而飞的希望【原创】

一

蓝瓦瓦的天，白云如雾如丝，渐变到湖边与湖水共一色，只因这水塘幽蓝静美，特别喜欢暂且满足一下愿望就叫它湖吧！

湖里黑白五花的鸭，白胖的鹅，引吭鸣叫悠闲得在水面上嬉戏，几只散漫无组织的鸡在岸上东瞅瞅西看看得瞎溜达，土窝里几只则扑棱着翅膀两只爪子在土里一通乱刨，一只漂亮的芦花大公鸡骄傲地打着鸣从旁边经过，几只母鸡则咕咕咕跟在身后像俯首称臣的侍卫随从。

猪圈里几头黑猪，低头用猪嘴猪鼻子在地上一通拱，还悠闲地哼哼着，不紧不慢地甩动着猪尾巴。

这一群鸡鸭鹅，嘎嘎嘎叽叽叽喳喳喳混合的鸣叫声，如壮观的大型交响乐飘荡在水塘上空。

见有人来扰，湖里的一群鹅争相鸣叫着奋力飞一段游一段地奔向了对岸，瓦蓝的湖水起了波澜，竟然还有鱼目混珠的大鸟从鸭鹅聚集的水塘上飞向了天空，这些鱼鹰水鸟并没有远离只是在湖的上空盘旋，鱼儿游动的水塘呈现眼前的是一片生机盎然！

听说还有一对大雁经常会飞回来，在这里下蛋产卵，恩爱有加一直在繁殖下一代。

一白一黑的两只狗，欢快地迎接着我们地到来，白狗只有三分钟热度，唯有大黑狗一直紧随我们的身后形影不离，是个接待陪同的高手。

真正地见识了溜达鸡溜达猪，走在湖边的人们不小心就会踩到草丛里的蛋。

突然很羡慕每天捡蛋的这个工作，儿时曾帮母亲捡过鸡蛋，发现的喜悦会一直存续整个过程，奇妙的感觉！湖面幽蓝如母亲的臂弯，平和而温暖！

给我个筐，我大概会乐此不疲地去湖边草丛里捡蛋，蓬松的绿草下面，远处近处的水塘边，半藏半露的蛋，大的小的，收获的不只这些，远处游来一群鸭一只，二只，三五只……内心软肋的碰触！

 

二

曾经，那些鸡那些蛋是母亲的希望，是我的学费，是我上学的口粮。

母亲在后院养了上百只鸡，每天鸡张嘴在笼子里等吃食，拌鸡食那是一个力气活。

个子不高的母亲，却有着过人的力气，扛起装有鸡饲料的袋子头冲下的倒入堂屋中间，加入一袋袋的玉米粉、麸子皮及其它的五谷杂粮，铁锹翻滚着搅拌，再装入袋子或者大缸，一天几遍地给鸡喂食，给水槽里加水，清理鸡圈，母亲像一个陀螺不知疲倦。

上学课堂里新学的词语我会经常用到父母和弟弟的身上，曾经笑过她鸡屁股下等蛋。父母听到会爽朗地大笑，不会批评只会欣慰额娃又学会了一词一句。

再累再苦母亲都会笑呵呵地面对，有时也会逗我和弟弟，好好念书啊一定要对得起这群下蛋的母鸡。

母亲唯一会喊我帮忙的就是去鸡圈里捡鸡蛋，有的鸡蛋大，会卡在笼子边上滚不下去，这颗便会成为鸡群进攻的目标，闲来无事用嘴啄得稀巴烂。这群鸡很识趣，只惧怕每天喂食的母亲，欺负我是从来不留情，我一旦来到鸡圈鸡群会疯了似地上下挥动翅膀跑动，一声高一声地鸣叫，它们似乎知道我的胆怯，会出其不意地捣啄我的手，我的惊叫声淹没在鸡的疯狂噪音中，躲得远远再也不敢伸手去捡蛋，偶尔母亲看见她会假装生气拍两下鸡笼子，训斥带头的那只鸡。

鸡的产蛋量决定着家里的大部分开支，也是全家人的希望，有一段时间，鸡蛋被缺钙的鸡叨啄得厉害，看着卖不出去的有着窟窿眼的一堆蛋，家里开始上顿下顿吃上了炒鸡蛋。

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这让多年，甚至上班以后的十几年都不再想吃鸡蛋，从来没跟母亲提起过，她也并不知道我长大后突然再不吃鸡蛋的真实原因。

这群上百只的下蛋母鸡，母亲每天快乐的照顾着，浑身是劲的忙碌着，这份忙碌以及收获鸡蛋的快乐戛然而止于一个清晨！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晨，母亲和平常一样喊我和弟弟起来上学去早读。

斜跨背着母亲手工缝制的布书包，眯瞪地揉戳着眼睛去摸门闩准备开门，天已经蒙蒙亮，那一刻，定定地站在门口发呆除了发呆脑袋一片空白。

堂屋的木门没了，大门口与院子一览无余，惊呼“妈，妈咱家的门没了”，母亲以为我在开玩笑和父亲对话“这孩子睡蒙了，那么大个门怎么会没了。”

现实是，一家人全从房间里出来站到了堂屋，那一刻画面静止都愣在了大门口，两扇门真得不翼而飞！

弟弟躲在我身后，小脏黑脸惊恐万状，母亲走出屋外发现两扇大门被人卸下放在了院子，大门外侧还立了一个木棍。母亲刚才还以为我睡迷糊的笑容没了，急忙又奔向大敞开的后门。

鸡，一群鸡，后院上百只鸡，悄无声息地没了，平时吵闹的鸡群等着小小个子母亲端着一大盆饲料喂食的鸡舍，此时安静的有点可怕，母亲投注的心血，只留下了空空荡荡一排排一层层的空笼子。

鸡丢的这天晚上，一家人似乎睡得都特别地沉，谁都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平时吵吵闹闹不停歇的鸡群，一只老鼠也能引起黑夜里休息鸡群的一阵骚乱和惊恐，鸣叫声会让不放心的母亲半夜起来去检查一下鸡圈，那里有母亲的心血，寄托着母亲的全部希望。

一向节约的母亲为了让鸡多产蛋，学习养鸡技术，也很舍得摊成本，只要光照不足，鸡圈里，母亲会让父亲安装多个照明灯泡，保持整夜长明，冬天里更是给换上保暖灯照还要给鸡圈挂上棉门帘子，暑天防暑降温更是不可忽视，鸡圈里地降温比家里重要，小个的母亲一遍一遍地用清凉的水去冲涮鸡圈，家里还没用风扇的时候鸡圈里已经吹上了风扇，这群鸡的待遇似乎远远高过了我们。

突然家里一大群鸡没了，那一刻母亲的心情没人体会！转身怕我和弟弟害怕，脸上有着不自然地笑，对我和弟弟温和地说“咱家遇到贼娃子了，你俩快去上学，快去，别迟到了，别怕没事的啊。”母亲没在我和弟弟面前掉一滴眼泪。

放学回来时母亲饭做好了，父亲不在家，母亲盛了饭，看我两个吃，我问父亲去哪里了，母亲只说去镇里办些事了（后来才知道是去报案），然后则默默地坐在后门望着鸡圈，一直忙碌的母亲安静无所事事的样子，让我不敢多说一句话，悄悄的用脚踢一下弟弟，示意他让母亲也吃饭，端着碗大口正吃的弟弟翻眼頜塄我，桀骜不驯的表情马上又意识到什么，一下变的乖巧跑过去招呼母亲一起吃饭。

丢的这一群鸡，没人能给找回来，家里后院安静的再没有公鸡鸣叫，母鸡下完蛋后骄傲的咕咕声，母亲再不提起养鸡。

母亲突然就病了，有一阵总躺着，但只要和弟弟放学回到家，总会见母亲强撑着做好热乎乎的我最爱吃的面条，笑眯眯地催促我们快趁热吃，别让面砣了。

后来早释怀的母亲和邻居们唠家常说起这事：“贼娃子在门口放个大棒子，多亏晚上娃们也没听到动静起来，娃们没被吓着就万幸了，也就奇怪了，那天晚上，睡得死沉死沉，那么多鸡一声不响就没了”，邻居的婶婶气得在骂“狗日的贼娃子。”

我和弟弟的口粮，几乎也是全家人的希望，一夜之间无影无踪，始终在我们面前没见母亲流一滴泪，母亲在炕上躺了几天，对放学归来的姐弟俩，母亲的热饭准时，笑容依旧！只是感觉她的背影更清瘦，她很少在我和弟弟面前提起家里的难处，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只管好好读书。

不久砖瓦窑里多了个，个子不高能干女人的身影，上下班从不请假耽搁，拉砖坯子，砌砖坯子成了那里的劳动能手，干活出色保质保量，干净利落，大的小的谁都愿意和她一组搭伙干活。

水泥预制板厂缺人，勤快能干与人为善上进好学的母亲被选中，个子小都不成为了问题，去了相对干净的预制板厂，这里需要眼明手快且电焊手艺还要好的人，还要有大力气能翻动那焊完的钢筋铁架子。做的工作就是配合一个简单的电焊机器，母亲眼睛疼痛干涩的眼疾就是那时烙下的，去焊制水泥板里的钢筋架子，那时印象里出力干活的总是母亲，坚强快乐干活尽头十足的也是母亲，戴着眼镜夹着账本头发一丝不乱在那里当会计的父亲，倒显得清闲自在。

梦里，扎两个辫子的小丫头片子，拎着竹筐在捡蛋，在一丛蓬松柔软的黄草下发现了两个白白的巨大的蛋，远处一只鸭子带着一群小鸭嘎嘎嘎地摇摆着走来，一对大雁俯视飞向它的小雁，女孩裂嘴笑着举着蛋，缺两颗门牙的嘴漏气的在大喊，“妈妈妈妈……咱家的鸡回来了，又下了这么多的蛋。”

梦里声音缥缈，想起母亲那些我看在眼里的心酸！枕巾湿了一大片。

根植齐鲁★情系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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