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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作家||【别致的冬日之舞】◆孙德明
作者简介
孙德明,系山东作协会员。山东省农村优秀文化人才。山东淄博人。曾在《辽河》《延安文学》《当代小说》《青海湖》《唐山文学》2019.6《山东文学》《雨花》《天津文学》等,发表过小说。

 

我叫灰花,我儿子的配偶叫小黑,引用人的话说,我们是地道的婆媳关系。可怜我丈夫与儿子,都在不经意间,被老太婆的蝇拍击中,搭上了性命!

好在我同儿媳小黑,却侥幸生存了下来。

我们娘俩相互示意,闪动着亮亮的翅翼,春天里,在我们的自由王国里,纵情的唱着那首古老而又年轻的的歌谣;夏天里,我们尽情的舞动曼妙之姿,给对方带来清爽愉悦和安慰;秋天里,我们如同情侣般的双宿双飞,尤其对猎物的稳准狠,如同食西瓜般的痛快淋漓;冬日里,我们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说着悄悄话。

当我们肚子饿了,只有等到夜间才可行动。因为,人类在黑夜里,其视力几乎是零。然我们的感官系统,在夜间却十分的敏锐。尤其小黑,还有个特异功能——无声飞行!于是乎,小黑几乎不费什么劲,就会得到想要的美味。然小黑毕竟年轻,每次,为了安全,我都是一马当先,寻到相应的食物链后,遂立马返回,喊儿媳一块去分享。我毕竟经验丰富。

年纪大了,难免会招惹上病灾的。有一次,我生了重病,气息奄奄的。小黑见状,心痛得泪水直往下流!情急之下,她便发挥特有的优势,不顾大白天的风险,跟头咕噜的外出,待觅到食物后,便尽情地吸入自己的食管,飞回后,再将食物注入我的胃里。如此反复,直到将我救活。说真的,若是没有小黑日日夜夜的精心呵护,就没有我灰花的今天呀!小黑呀,你可真是赛过了俺的亲生女呀。我心里想着,眼泪湿润了眼眶。

我们娘俩心往一处想,汗往一处流;一唱一和之间,日子过得飞快,不觉间,季节的的脚步又进入了一个难捱的冬天。

眼下,令我们自豪得意的是,我同小黑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然这位与我们同处一室的乡下老太婆,却委实没我们幸运了。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致使其右腿的关节失去了功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在跳某种蹩脚的舞蹈。她整天穿一洗得泛白的青色裤褂,脊背略驼,尤其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咕咕噜噜的闪动着,仿佛从未消停过。其儿媳燕彤,虽喝得墨水较多,但素质并不高,人格上也不健全。可糊涂透顶的老太婆,还一味拿她当神供奉着呢!她自生下小孩后,就一直没奶水,净是这老太婆,用吸奶器喂孩子。这一天到晚,抱孩子、哄孩子、换尿布、洗尿布等,也都是其一手干;连轴转。由于老太婆的身体不平衡,时常累得浑身疼痛难忍,尤其她的那条残腿,居然疼得不敢着地了,只好咬牙硬扛着;一天下来,那腿脖子肿得老高;一摁一个坑!

老太婆,怪只怪你的命不济,我们只好尽情的欣赏,这锅温水如何煮死青蛙的精彩好戏了.......

想这老太婆,也委实糊涂;晚饭时,竟守着儿媳,同儿子说起了自己腿痛这事。儿媳闻听,当即给个脸子看:一扔筷子,耍起了脾气!

儿媳的举止令老太婆心里颇不是滋味。她只好淡淡地说:“燕彤,可恨俺,这条腿不争气!好在,俺已吃了止疼药,现在,不疼了。放心。”

“娶得起媳妇,就看得了孩子!装什么熊种!觉得自己领着个千八百的退休金就不得了了。”这不,老太婆刚抱着孙子晃出房门,儿媳那尖刻的话语,冲击波似的,使得她愣愣地立在那里,心里掠过一丝揪心之痛,几滴浑浊的泪水悄然而下,禁不住喃喃:“这家里,还就指望着,俺这千八百的退休金呢。敢情俺们,累死累活的给儿子买上楼,娶上媳妇,难道就这赚头不成?这人呀,说话得摸摸良心才是。”

一个月后,随着第一场雪的来临,气温骤然下降到零下十度以下。老太婆家的玻璃门窗上,结满了晶莹的冰凌花。

这日中午,一点钟的光景,我瞅见老太婆伺候孙子喝过奶后,孙子就睡了。少时,老太婆把孙子放至外面的沙发床上后,就小心地躺在了其旁边。老太婆委实有些困倦了,也迷糊上了。

我灰花见状,便飘飘飞上天穹,纵情地盘旋一阵后,便哼唱着那支特有的歌谣,从天而降;声音固然有些轻飘,可在这大冷天里,却显得尤为别致,甚至刺耳。我曾听老太婆说过,她从小就不怕跳蚤啃,最怕蚊叮咬;若是一旦不小心让我们叮咬了,保准起个又红又大的疙瘩;又疼又痒的,大约十天过后,才渐渐消失。因此,她一旦听到我们的声音,神经就会绷紧,脊梁梢儿就会发凉,如临大敌似的。于是,老太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寻声急急地瞅了几眼,终于发现了我的行踪,并确定:我乃是一只身上带有白点的灰花蚊子!这种蚊子身上带有毒素,一旦被它咬了,起个红疙瘩,半月多也消不去的。她想至此,顿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我想:老太婆越是害怕,我得越要给个老虎搂着。于是乎,我心一横,有意识的在其耳边绕了一圈后,就趴在了她头顶的墙壁上。少时,待老太婆侧目细瞧,我儿媳小黑,也在我的示意下,悄悄趴在了那里,闪动着透明的翅,撅着屁股,跃跃欲试状的样子。老太婆见状,头皮一阵的发麻,遂啊地怪叫一声,口里喃喃:“今个活见鬼了,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这么多蚊子?”言罢,蜷缩着身子,那样子,如同一只惨遭突袭的乌龟!

我们的计策初见成效,心里塞满了得意与兴奋,禁不住翩翩而动,一个劲的舞之蹈之,撒着欢儿!此时,老太婆总算冷静下来,遂悄悄站起身,想寻个蝇拍什么的消灭我们。可令她失望的是,周围除了大人、孩子的几件衣物之外,没发现任何可用物。无奈,她只好蹑足潜踪,悄然伸出右手的巴掌,瞄准了我灰花。可我早有提防,猛然间,随着啪地一声脆响,我旋即扭身而去。由于我喜欢欣赏她那失败的样子,故不时地张望着,飞得并不快。同时,小黑也一个旋风飘,紧随其后。老太婆见状,穷追猛打,可最终还是眼巴巴看着我们,双双消失于壁橱后的黑暗夹缝之中......

尤其令我们高兴的是,老太婆这次的行动,却惊醒了在里屋睡午觉的儿媳燕彤。她见状,瞪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横眉立目,“大晌午的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唉哟,真是烦死了!”

“刚才,有两只蚊子,俺,怕咬着孩子,就打了。”

“唉哟,我看你这腿瘸脑也残了!瞎话也得会编才行。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我看你分明是在故意找茬吧?!”

“俺,俺压根不是。俺活了这把年纪,还从没说过瞎话呢。刚才,真的是有两只蚊子,俺,真的是打,蚊,子,来着。”老太婆诚恳得眼泪流了下来。

“谁信呢!这大冬天的,鬼才信呢。”燕彤鄙夷地言罢,猛地站起身去了。

活该!老东西自作自受!我们心里就像六月天喝了杯冰镇样的痛快!

第二天中午,孩子在老太婆的怀里刚睡着,我灰花便伺机嗡嗡叫着,开始展翼飞动了。小黑也悄悄紧随其后。老太婆闻声,眼珠咕咕噜噜的闪动着。

我们不时地围着她的脸、脖子、手等,裸露的部位团团转,想伺机找个突破口予以袭击。然老太婆也非省油的灯,不住地挥动手臂。我们围着她转着,偶尔飘荡着飞向远处,可待她回转身的当儿,我们便又飘飞了起来。遗憾的是,如今的我们,不像夏天那样的骁勇善战,只是一个劲儿的缠住她,让其不得安生,甚至于不得善终而已。

你们瞧,老太婆机器人似地,将手臂挥动了数十次;身躯转动了几十圈后,也未能摆脱掉我们。好在片刻后,老太婆总算把孙子放在了沙发床上。于是,待孙子的小胳膊蠕动几下后,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此刻,看老太婆的样子,也想陪孙子美上一觉呀。哼!猪八戒娶媳妇——净想美事哩!于是,待她刚闭上眼睛,我便又嗡嗡叫着,令她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此刻,老太婆已是心烦得要命,遂悻悻地站起身,挥动着巴掌,急急地追打着我。起初,老太婆吸取昨天的教训;唯恐弄出声响,尽管我有意飞得较慢,但她也根本不敢尽兴地打。任她想疼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对付我的好办法。

老太婆无奈地看了一眼远去的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呵欠的同时,一阵难以招架的困意,如同挡不住的黑夜,悄然袭上了心头,禁不住眼皮发紧,就势歪倒在孙子一边,迷迷糊糊之中,躲于相框后面的我,便伺机而行,并故意嗡嗡有声地、恣意地在其身旁翱翔。老太婆闻声,心里一阵紧张,顿时头发根根倒立;似乎全身每一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了!老太婆猛地拿起身边的报纸,机械地扇动着。可待其用力呼扇了数十下之后,我却仍旧不依不饶地在围着她们娘俩转。老太婆见状,干脆一骨碌起身,又用力抡起报纸,朝着不时飞动的我,狠狠地扇动起来;我只好顺着其风势,摇摇晃晃地飞着;我飞到那,她就紧紧追赶到那。然此刻,她猛然意识到,那房门同窗户都关闭得严实,任凭怎么努力,也是徒劳的。可要是打开门窗,若一旦冻着孩子,可不是闹玩的呀。“唉!俺既然无法将它赶走,那就干脆把它打死得了。”老太婆喃喃。我霎时已嗅出了其凶狠的味道,遂灵机一动,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老太婆眼巴巴等了二十分钟,我却仍旧趴在那里,不肯现身。她以为我们怕了呢。末了,躲于壁橱阴暗处的儿媳小黑,终于悄悄地浮出了黑色的暗流,那样子居然有几分孩童般的调皮和稚气。她虽说默默无声,但还是被敏感的老太婆发现了端倪,遂立马伸出巴掌,蹑足潜踪赶了过去。可遗憾的是,小黑早已识破了意图,瞬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太婆喟然长叹一声,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如同吃了败仗的鬼子军官!

渐渐地,老太婆被困魔再次袭上心头,致使其像只磕头虫似的打起了瞌睡......我见状便立即示意小黑,开始了又一轮“围剿”。于是,我们齐心协力;我引吭高歌,虽说声调不算高,但在她这种人听来,却无异于惊雷;小黑则出其不意,突然袭击,紧紧叮于其耳后。于是,愠怒的她,只好再次站起身;遂咬牙瞪眼,恶狠狠朝我的落脚处击了过去,猛然间只听嘭地一声,再看掌下,却是空空的。我未给她留下丝毫的可乘之机!小黑则趴在那儿大朵快颐!令气急败坏的老太婆防不胜防!

我们从沙发底的一角,慢慢探出身子,再次浮现在老太婆的视线里之时,已是一刻钟后了。出乎老太婆意外的是,这次,我竟飘飘然在她的头顶旋转了两圈之后,居然又摇晃着,斜刺里飞向了其儿媳的房里。

此时,老太婆的儿媳燕彤,酣声阵阵,睡意正浓。老太婆闻声下意识的往里一瞧,但见红绸被下的燕彤,仰面卧于床上。我围着淡淡的灯光飘荡片刻之后,便故意嗡嗡有声地落在了燕彤漂亮的脸蛋上!老太婆见状,心里一急,便装模作样,蹑足潜踪地走了进去!此刻,我已被其散发出的,青春型的,新鲜血液之馨香,磁石般地吸引着,正撅着屁股,欲吸食血呢。

见状,老太婆突然牙关一咬,后便装模作样,坦然来到燕彤的枕边。我立马警觉了起来。此时,她似乎没看我一眼,便心一横,三下五除二地脱下棉袄,将内衣袖子挽了起来,裸露出一条白晃晃的胳臂,且慢慢眯缝起双眼。我曾听前辈们说过,当年齐国临淄的兵祖孙武,在其36计之中,就有个欲擒故纵之计。莫非老太婆今天要演这一出不成?我心想。此时,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围着其儿媳的床,贪婪地嗅着诱人的芬芳,团团转着,似乎并没有过去的企图。

“想必俺这年纪大了,味道不鲜美了,敢情连这蚊虫也嫌弃了不成?”老太婆喃喃。少时,不服气的她,又下意识的拿着刚才的报纸,悄悄来到儿媳燕彤的床前;见其呼吸均匀,那优美的睡姿,随意中透着几分洒脱,俊秀中不乏青春灵动气息;心里顿时滋生一丝爱怜之情!我见状心想:老太婆平时与燕彤不和;燕彤娇纵蛮横且不说,甚至拿她当出气筒样的对待,敢情还是初心不该,一味的向着她呀。想这人类的情感真是太复杂了,复杂得不可思议!这样想来,倒勾起了我好玩乃至好奇的心理,于是,顷刻间,我便同老太婆玩起了捉迷藏——忽而飞向床角转悠,忽而又飞向高处游荡,飘忽不定,依依不舍的样子。她见状一咬牙,干脆将两只秋衣的袖子都撸到了肩部,悄然坐在了燕彤的梳妆椅上,微眯起双眼窥视着我,双手抓住椅子的把手,一用力,就势向儿媳的床前靠了过去......

见了美食而不食,岂不是暴殄天物!岂不是一十足的傻蚊子!再者,就凭你这个残疾老太就想弄死我们?哼!我轻蔑地一笑,先是降落在老太婆左手的手指上,见没啥反应,便又试探性地转动着身子,跃跃欲试,可我并没有及时上口,一瞬间,便又晃动起身子,升腾了起来。此时,小黑也不知从那钻了出来,我们围着她的头部,悠然自得地转了三圈。但见老太婆依旧沉稳地坐在那里。此刻,当初那令老太婆起鸡皮疙瘩的嗡嗡声,如今在她听起来,倒有几分优美音乐的旋律了。人就是这么个所谓高智商的奇特动物!其实人与蚊,其命运是大同小异的;人只不过是肉身皮实一些,在这个星球上待得略久一些,可下场同我们一样,最终逃不过自然法则的铁面!实际上,当人与蚊将一切置之度外,坦然面对所谓的害怕之时,才蓦然发现,原来可怕的里面,居然有某种美好的东西徜徉其中。至少,它会演变得那么自然洒脱,甚至能够使我们沉醉,而步入浑然忘我之境。于是,渐渐地,约五六分钟的光景,我同小黑便坦然叮上了老太婆裸露的胳膊;我实实地叮在了其上方;小黑悄然叮在了其下方。当我们那麦芒样长长的尖嘴,刺到其肉里后,兴奋地扇动翅翼,相互示意,沉湎其中;这种洋洋自得,美美的享受,足以令我们如痴如醉。

我早已猜到了可能发生的意外。

此刻,豁出去的老太婆,好奇心倒占了上风。虽说乃大白天,但她为了看清我们吸血的全过程,索性慢慢打开灯,将那条被我们叮咬的右臂,渐渐靠近灯光的中心后,慢慢抬起,瞪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眼下,我们那贪婪的样子,如入无人之境。

此刻,老太婆感到刺痒的加剧。她的一双好奇的眼睛紧盯着我。但当她将右胳膊再次抬起,慢慢放至自己眼前时,透过如同白昼的灯光,我们便随着双翼的微颤,腹部渐渐滋生出一殷红的红点;且红得透亮!同时,随着其腹部的收缩、颤动,从肛门里,喷射出一丝丝雾状的液体;四处弥漫,若隐若现,裊裊升腾,氤氲其中,如梦如幻。此情此景若非在明亮的灯下观察,自然是欣赏不到的。渐渐地,老太婆顿感到,随着我们腹部红点的增大,其叮咬处,一阵阵难忍的、加剧的刺痒。老太婆咬紧牙关坚持!少时,我们终于停止了吸收和排放;我们那红得透亮的肚子,竟胀大了数倍。老太婆见状蹲下身,伸出左手手掌,刚要一显身手之时,吃饱喝足的我,便晃动着臃肿的身子,慢悠悠朝门口方向飘然而去。小黑则在我的示意下,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就眼下,做个饱死鬼也值了!我想。此刻,栖于门后的我,伺机飞了起来,又转了个弯,折身略过其头顶,醉酒似的,一头扎向儿媳的房内!老太婆奋起直追,我见状,飘飘然向床的内侧飞去。老太婆立马止住脚步的同时,仔细观察,又见小黑飘忽了一阵后,末了竟落于其儿媳燕彤的床围子上!

老太婆一双仇视的眼睛,紧紧盯住小黑,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的巴掌,慢慢用左手撑住身子,爬到燕彤床的一侧,渐渐向它靠拢过去。然待她瞄准了,刚欲击向小黑的一瞬,不料,燕彤眉头略蹙,“唉哟”一声,晃动了一下两只白藕似地双臂后,双眸圆瞪,疾言厉色地冲她道:“你要干啥?!”

“俺,俺只想打,打死那只,小,小黑蚊子。”老太婆的话语有些吞吐!

“胡说。说谎也得看准时候。想干啥,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燕彤的话赛刀子。

“俺,俺只是想打死,那只小黑蚊子。那不,它还在那栖着呢。”老太婆下了床,手指小黑道:“俺,真的和它有仇,不打死它,俺不会罢休。”她怒不可遏地言罢,又要挥手去打。不料,神使鬼差似的,眨眼的功夫,我灰花便依然替换了儿媳小黑的位置!我为了儿媳能够长命,情愿豁出一死!

燕彤见状猛地起身,双目一闪,脑袋一歪,瞅见我后,惊讶地道:“嗬,瞧这只灰花蚊子,都吃成大胖子了。分明是吸得我的血!唉,可怜我的命好苦呀。”燕彤的话带着浓浓的哭腔,而后,苦苦一笑,脸一绷叱道:“这蚊子都快撑死了,才知道去打,瞧你这熊样,还不赶紧朝南墙撞死等啥呢?!”

“不不,燕彤,今个这两只蚊子呀,可真的都是吸得俺的血。”老太婆说着,立马挽起袖子,横到儿媳的面前!不料,燕彤闻听,杏目圆睁:“就是吃的我的血。你别在这老虎戴佛珠——假装慈悲了。出去!”燕彤鄙夷地言罢,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横眉立目的样子,让老太婆的心,一下子降到了零点。

少时,老太婆沉默片刻,打了一个寒战后,头脑立马清醒了许多。于是,她的脚步刚迈出儿媳之门,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但见燕彤猫着腰,蹑足潜踪,伸出双手,慢慢向我靠了过去......

想老太婆这儿媳,毕竟年轻,且手脚麻利;想我黑花已是暮气沉沉,断不是她的对手呀。更何况我已是大腹便便,行动迟缓!看来今天我命休矣!

此刻,我就要走进极乐世界!冥冥之中,我已预示到自己的命运;并乐意接受这等待观望的最后一瞬,为此,视死如归的我,表现得是那样从容不迫;安详的呼吸声是那样充满诱惑;我本能的恐惧,依稀分离了身躯;我仿佛为了心中某种崇高信仰而献身的仁人志士,在等待着那个似乎有几分温暖的巴掌,将我送入天堂之门。眨眼间,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犹如迎春的鞭炮,我毅然决然的带着某种莫名而又神奇的欢乐去了,永远的去了!霎时,我灰花的灵魂飞升到了天上,望着自己的躯体化为一抹鲜艳的殷红,壮志未酬,悲哀至极,流下了纷纷的泪雨!

眼下,我只有飘荡于天上,眼巴巴望着,小黑同老太婆一家的故事继续演绎下去了!我的好儿媳小黑,但愿你不辱使命;不会让我失望的!

老太婆见状,心里似乎得到了好大的安慰!她打心眼里感激儿媳!此时,只听哇地一声啼哭,击穿了周围的空气!原来,她们的孩子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了!老太婆立马抱起孙子哄着;边来回走动,边口中哼着摇篮曲。一会儿功夫,孙子便在其怀中睡着了!

此刻,最让老太婆挂心的是,我那吸她血的儿媳小黑,“这该杀的小黑蚊子,到底藏哪了呢?”她喃喃。

我之魂魄,无时无刻,在这无人看见的空间游荡,纵情地俯瞰着这家里,所发生的一切——

当天夜里,刚过了子时,一条眼镜蛇昂首瞪眼,吐着长长的红信子,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老太婆的床,她害怕极了!她尽管紧紧地缩在被窝儿里,但那蛇还是将其紧紧地缠住了!她想喊,可咋地喊不出声。一瞬间,那蛇头竟吻上了她的脸,那种毒蛇特有的味道,弥漫着,与她缠绵不休!就在那蛇头钻入其口中的一瞬,她打了个冷战后醒了!她惊出了一身的汗......

打那日起,老太婆就觉得身体不适。起初,只是感到浑身有些乏力,而后,渐渐地,带有轻微的恶心。不料,一个礼拜后,老太婆的饭量也减了近半,再看那被我们叮咬之处,尽管每日涂上几次消炎药膏,但仍旧肿得像个熟透了的红桃子,且又痛又痒,大有往外扩展的苗头儿。

十天之后,老太婆随着恶心的加剧,吞咽困难,几乎连半块馒头都吃不下了;且不时地发晕。儿媳无奈,只好叫来其亲妈相助。再看老太婆的伤,尤其那日被我灰花叮咬处,已肿得像个紫黑色的发面馒头了!

翌晨,待她撸起睡衣袖子,仔细一瞧,吃了一惊:整条胳膊都已肿成了褐色的气球!其儿子见状,眼泪流了下来。儿媳边逗着孩子,边冲她嗔道:“你可真要强,胳膊都快肿成大腿了,咋不早说?”

“俺,俺那天,不早就说过,俺就是被那两只蚊子,咬得嘛。可,可你就是不相信。对了,俺还真的谢谢你,帮俺打死了那只灰花蚊子!”

儿媳闻听,苦苦一笑,眼圈红红的,“那天,我这人,说话有些冲,是,是我的不对。走!我们这就带你去医院治疗。”

“俺不去。服点消炎药,消了肿就好了。”老太婆执拗的样子。

老太婆已经几天几夜吃不下一丁点儿饭了,每天仅靠几瓶营养液维持着生命。村医见状摇了摇头,而后,立马建议去县医院治疗。

我灰花见状,兴奋、高兴得云里雾里:我的好丈夫、好儿子呀,如今这老太婆,自被我们咬伤后,已是在垂死挣扎。你们的大仇,我终于替你们报了!等会儿,我灰花也跟随他们去医院,看个好热闹哩——

县医院里。医生给老太婆检查后嗔道:“谁是她的儿子,病人的病情都快恶化了,咋才来?!”儿子见状,扑嗵一声,跪倒在医生面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一个劲的磕头作揖,恳求医生,一定要救活她的母亲。

“俺到底得了啥病,俺实在不知。俺估计,八成与这蚊虫叮咬有关系。”老太婆似在自言自语。尽管医生们为她精心治疗,但数天之后,其病情还是恶化了!如今,老太婆看着眼前晃来晃去、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已经分辨不出那个是医生,那个是丈夫、儿子、儿媳了;他们所发出的声音,像从一个荒凉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只感到眼前金星乱舞,耳旁时而呼呼生风,时而叮叮咚咚,如同仙乐般的美妙悦耳!

此刻,老太婆依稀看到,一座五颜六色的彩虹桥,高高耸立于她的面前,一瞬间,她的整个身子腾飞了起来。老太婆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荡荡飘飘的蚊子,瞬间,便顺着那座美丽的彩桥,在遥远的天际飞来绕去。

“俺只要,还剩一口气,也要找到那只小黑蚊子,那怕,那怕让它,吸干俺身上的血,也认了!”老太婆似乎在梦呓;嘴唇一个劲的蠕动着。她的打工回来的丈夫,像个榆木疙瘩,只会呆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样子;不时有无声的泪水,蚯蚓似地,顺着其面颊汩汩而下......

翌晨,朦胧之中,老太婆似乎听到儿媳燕彤的声音:“妈,我今天告诉您一件大喜事,那日咬伤您的那小黑蚊子,终于又被我消灭了!经我仔细的搜寻,您猜它躲哪了?它竟躲藏在了半月多前,那只被我打死的灰花蚊子的褐色血迹上了!可奇怪的是,它身上的血却是墨色的。前些天孩他爸听过您的叙述,分析说,这只小黑蚊子,实际上早已死了多日了两蚊子很可能是母子关系,因为这小黑蚊子好像只会见机行事;跟随其后,吃现成的。妈,甭管如何,我终于为您报了这血海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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