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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作家||【哦,那一泓井水】◆周书华


作者简介

 
周书华,男,197512月生于重庆巫山,教过书,当过兵。2001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望月文学》特约作家。作品散见《凉山文学》《延河》《西部散文选刊》《散文诗世界》《南充文学》《旅游作家》《嘉陵江》《巫山》《乌江》《东南文艺》《夔州文化》《綦江文艺》《赣西文学》《新文学》《中国散文家》《中国文学》等刊物。其作品被《中国精品文艺作品期刊文献库》《CNKI系列数据库》《中国知网》《中文科技期刊数据库-维普网》《龙源期刊网》《博看网》收录。

哦,那一泓井水




家住长江南岸,这里峰峦叠嶂,沿江列峙,林木联袂,郁郁苍苍,恰似一道拱卫山城的绿色屏障。在南山山脉中有一段山名叫龙脊山。站立山顶,可瞰长江对岸的渝中半岛和江北城市风貌,山上树木葱郁,鸟儿啾鸣,环境幽静,是市民闲暇之余,登高望远、健身的好地方。

龙脊山下一大学校园内,有一山泉古井,名曰“梦泉”,隐在密林之间,井水四季长流,水质清冽甘甜。据井边碑文记载:历经开泉、封泉、护泉,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一年四季,前来打水的市民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四周繁茂的枝叶在头顶合拢,浓荫蔽日,四周一片幽静。

打水,是耿直豪爽的重庆人所说的到井里取水、挑水的意思。一个“打”字,形象而生动。站在井边,用瓢直接把水舀到桶里,或者在井水高度不够时,用吊桶直接反筘入井,手只需微微一抖,便把水舀进了桶里,然后,提起来,就拥有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井水了。

在炎热的夏季,只要一站在井旁,清风徐来,丝丝凉爽缓缓流淌,不知不觉已浸入周身的毛孔,于是身上燥热渐渐消退。多年来,会有许多热心人,隔三差五的清理一次取水的水井,清除水里的落叶和沙石,清扫井边周围的落叶和垃圾,使得水井四周干净清爽。

我也是众多在梦泉打水人中的一份子。

一直以来,在我的身上有着山里人的豪爽,山里人的执拗,山里人的木讷少言,山里人的谨小慎微。在我的心中,常来这里打水煮粥、炖汤、泡茶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环节,这里也是我精神的故乡。

作为一个生活在重庆的人,从小对大山就充满了依恋,重庆是山,有雄壮的风采,也有朴素的品格。山豪迈,山也俊秀。奇险是山,逶迤是山,平坦是山,突兀是山,温柔是山,呼啸是山。山,时而鬼斧神工,时而又平淡无奇。山的性格是刚强的,不惧怕任何压力,但平素却显得和蔼慈祥,英俊而柔情。因为有山,流水乃为之改道,因为有山,城市才缘依环绕。大山以浑厚坦荡、容纳万世而汇聚百川。

山道曲曲,藤条交织。每天从微熹初露到夕阳落山,随处可见穿梭在通往梦泉去打水的人。到这来打水的人们,有退休的老师,有周边方圆几公里的市民,偶尔也有几十公里外的鹅岭、两路口、北碚、观音桥等地的人们慕名而来。主要以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为主,见其或两手各提着一个5升装的空食用油油瓶;或挑着一个小扁担,两头分别挂着几个清洗干净的油瓶;或拉着小推车,也有开着轿车,用纯净水瓶来灌装的。前来打水的人,有相识的不相识的,一见面都会热情地问候一声:“又来打水啦?”彼此会报以会心的微笑。

如果在乡下,这样的情景是再稀松平常不过了。但在繁华喧嚣、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打水的人们以梦泉而相识,不得不说是人际交往中一种特有的方式。

在打水的过程中,常听老人们兴趣昂然的摆谈家长里短。他们说,喝梦泉的水喝了几十年,尽管家里有伸手就能拧开的自来水,或者喝着经过饮水机过滤后的纯净水,但总没这梦泉的井水喝着舒服。打水的经历,让他们的思绪常忆起那些曾经艰苦的岁月,同时让他们的身体机能充满活力。

他们每天通过打水来锻炼身体,能走路到梦泉来打水说明身体硬朗健康。在打水的路上、在水井旁,互不相识的老人们交流着儿女孝顺的幸福,或者儿女不孝的心酸,议论着最新的逸闻趣事。一旦经常一起打水的老伙计几天没来,再见到他时,其他人必定会关切地问问那几天是不是他的身子骨出什么问题了,然后就开始了彼此如亲人般嘘寒问暖的交流。

《战天狼》看起来好可以哦!”

“是噻。那个武十三演得好好哦!”

“你家孩子对你怎么样啊?”

“还行吧。他们如果对我不好,我打回去的水就不让他们喝了。”

在这些老人看来,他们打回去的水可不是普通的自来水,而是梦泉的“神水”。他们在这打水都有年头了,好多因为打水成了朋友。这种情感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水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城市的人们更离不开水。而水井在乡村生活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自己生于乡间,长于乡间,每每看到一泓清亮的井水,脑海里便会浮现出这样的情景:两只水桶在乡亲的肩头不停地、有节奏地起伏,水满满的,经不起震颤、颠簸,溢出来了,路上洒出两道湿湿的印痕,从挑水的井边一直延伸到挑水者的家门口……回望曾经十多年的乡间朝夕生活,在我的潜意识中,水井,是故乡的一个背景,也是故乡的一种象征,是滋养一方人的源泉。

有山就有泉,在一座山中并不止一眼山泉。和重庆的山一样,山泉不在荒郊野外,就在城区内。在人类越来越崇尚健康生活方式的今天,绿色无污染的山泉水更显得尤为珍贵。于是,人们又找到了一个新的休闲方式——打水。城区的山泉有多少,没人记得清,也没人为这些山泉取一个名字。但你要问起哪个山泉最有名,大家会异口同声地说:“梦泉。”

“我和梦泉可是老朋友了。”在梦泉打水的一位大爷说,从四十多年前开始,他夏天每隔四五天,冬天每隔不到半个月就要到梦泉取水,以前丰水期,是用拴着绳子的烧水壶,一壶扎进泉池,满满提上来,差不多6壶就能灌满一个塑料桶,在枯水期水位下降后,往往会排很长时间的队,也心甘情愿。与泉水相伴多年,对它早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我和老伴都喜欢喝泉水,用泉水泡茶,烧开了没水垢,茶也特别香。”大爷说,以前他就住在校园里面,离梦泉不算远,现在搬到南坪去住,来回一趟坐公交车要将近两小时,但仍不改时常来打水的习惯。

正说着,只见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从井泉后面突兀的山崖上飞下来,它飞得很快,能感觉到它飞翔时所掠过的那股气流,裹挟着一种的呼啸,直向梦泉前面的树林而去,还没容我回过神来,那只鸟儿就像特技高手一样,已稳稳地落在了一棵笔直的白桦树的枝头上。定了定身子,在枝丫上,又唱又跳,还不时地停下来,用机灵的目光向四处张望。

它清亮的叫声很快被别的同伴听到了,不一会儿,从周边的山林里呼啦啦地飞出来了一大群的鸟儿,因为鸟多,差不多都把沟渠边的树丫全都给占了。它们唱着跳着,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音乐会,气氛欢畅而热烈。

到梦泉来打水回家仿佛成为了人们每天的必修课。打水的路上,老的小的,你去我回,匆匆忙忙,川流不息。人们互相问话,传递信息。天天如此,彼此一样。

进入绿树成荫的校园后,沿着马路一直走到龙脊山下,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有一条错落有致的石径,曲曲折折通向山脚,通向那口昼夜汩汩不息的梦泉边。

当启明星慢慢升起,山中就会传出此起彼伏的虫鸣、犬叫声,使得沉睡了一夜的城市渐渐苏醒,人们便开始了绚丽多彩新的一天生活。许多就近居住的老人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上水桶,纷纷涌向梦泉边。此时,远远望去暖色的路灯,映着过往打水的人们,和着各种鸟叫虫鸣,使蕴藏在黛色下的梦泉更让人神往。打水路上,大小水桶演奏出一曲曲欢快的乐章,人们相互问候着,说笑着,那种喜悦的心情似乎不仅仅去为挑水而挑水,而是去挑回家人一天的幸福,一天的欢乐。晨光普照下的石径,一溜水渍清新闪亮。

梦泉的水是大自然恩赐给的,水从山腹中无尽地倾泄而出,四季轮回,不管是狂风暴雨时节,还是炎热干旱天气,井水总是清澈见底,汪汪的、盈盈的。水质比市面上售卖的纯净水、矿泉水还要清醇甘美。“乡愁诗人”余光中200510月到这所学校讲学时,被校长专门带到了梦泉,品尝了一口井水,并啧啧称绝。

梦泉远离城市的喧嚣和浮躁,人少、安静;山高树多,空气清新。打水的人们在这里既可以享受凉爽的泉水、还能感受山间阵阵清凉的晚风。闭上眼,静静的沐浴着从山林中吹来的凉爽的晚风,什么都不想,耳旁是潺潺的流水声和鸟鸣声,全身心的放松,舒服、舒适,真正的休闲、惬意!

人们依恋井水,犹如叶依恋着根。无论是登山健身的人们,还是前来打水的人们,都会来到梦泉边,用大瓢盛满水猛喝一阵子,喝足后都会心满意足地大说一声:“好凉爽啊!”纷纷赞不绝口。他们散发出来的欢乐就像这梦泉的泉水一样满溢出来,无束而张扬。连路过看到他们的人都不免心生笑意,感受着欢乐的气息。

小时候,我所住的村子,人口稠密集中,大伙大多聚族而居。一个小山坳,一片斜山坡,往往就住着同姓的族人。我们家和一吴姓人家毗邻而居。为了解决生活用水的问题,两家的母亲争吵了好多次。最后,母亲亲自找到了一眼泉水,指挥哥哥和我,将泉眼四周的泥土和石块清除干净,深约1.7米。井口呈长方形,再找来石头将井的四周砌起来,在井口上面搭上石板,便于遮挡树上落下的叶片。井水离井沿很近,连小孩也触手可及,清澈透明,冬暖夏凉。夏天丰水期井水会时常溢出井沿,流到不远处的稻田里。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老家经历了多年不遇的旱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方圆十里的井水基本枯竭,到处是挑着水桶找水的人。唯有我家的井水一直丰盈潺潺,井边,父母一直放着一个有缺口的土碗,以被过路人解渴取水之用。干旱季节,前来取水的人们从早到晚一直不断,为人畜供水的事儿到现在老家的人都还在讲述……

孩提时,当父亲把从井里挑回来的水倒在水缸里,扁担放在墙边时,母亲的炊烟就开始袅袅升腾,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清晨的鸡鸣鸟啼,空气里闪亮的灰尘,锅灶底通红的柴火,一切都从水井开始了。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种思念,最普通但也最坚韧的思念就是日常的生活,它无孔不入,潜藏在生命的每一个细微处,不知何时,它的尖刺会刺痛你的灵魂,让你忧伤,使你回味。只要是从传统的年代走过,只要是乡村土地上生长的“野”孩子,谁不怀念水井呢?思念的半径有多长,井绳就会延多远,所谓的“背井离乡”不就是思乡最好的证明吗。

而今,母亲走了,但她指挥我们打造的那眼井泉依然清水盈盈,默默长流,既浇灌庄稼、花草树木,也给过路人小憩、解渴……

大道无为,上善如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静水深流,天籁心泓,醲肥心甘,真味只是淡。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就连农村也家家户户用上了自来水。打水已经与人们的生活渐行渐远。水井已被人们渐渐陌生而疏离。然而井中溢出的涓涓细流总是不停地欢唱着流向远方,悦耳动听的流水声,好像在向人们娓娓倾诉她灿烂的昨天,又好像在为现代的人们,今天富足有余的生活而低吟回唱着。

其实,生活就是菜米油盐酱醋茶,当我们剥离掉覆盖在生活上面的一些虚浮的东西重新拾取生活的原貌时,我们才会真正体会到生活的本质和其乐趣。我想,打水回家,是一种责任;扛在肩上的是厚重的岁月;水桶里装满的是快乐的日子。

自从发现了梦泉,我就对打水乐此不疲。有时候和老婆孩子一道,有时候独自前往。有时候,明明家里的井水还有,我也忍不住一趟又一趟的往返于梦泉与家之间。我想,每天见见梦泉,既是我的精神依赖,也是我的生活追求。“打水啰!”我将水桶放置好以后,用手握着水瓢,一瓢一瓢的打着井水。打好后,我把水瓢放在井边,让那些过路人在需要饮水时,可以自由取用。

水从梦泉来到桶里,微波荡漾,她的清凉,她的柔和,她的细腻一览无遗,于是,我的日子便也开始清水般灵动起来。

哦,那一泓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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