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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作家◆《情怀》-肖彩虹
作者简介

   肖彩虹,山西高平人,生活的美好源于文字,生活的孤独寄予文字。

现代作家

情怀

作者:肖彩虹

眼前这一片残檐断瓦你说它是村庄,它也称得起村庄,你说它就是一片废墟,那也不是对它的谬论。在这个介于村庄与废墟的地方,在这个一切又回到原始点,凭借太阳月亮照明的地方,住着三爷爷。

三爷爷的院落就在这片被遗弃的村庄中间,同别的院落不同的是,别的院落的荒草杂树已经肆虐着要吞并那摇摇欲坠的房屋,而三爷爷的院落,屋子虽然也破破烂烂,少砖缺瓦,但院子还是干净的,在院子里来来回回晃动着的黑影就是三爷爷。瘦小的身子走起路来有些哆哆嗦嗦,有时候两只手会不由自主的撑开,一摇一晃,又像只黑鸭子。增横交错的皱纹,成一块浓缩的沟沟壑壑的丘陵地图,但颜色却显得暗淡、深沉、缺少生气。一身或黑或蓝的中山装,被一块块饭迹点缀着成又一种图画。皱纹是岁月给雕刻的,衣服是三奶奶在世时亲手给做的,不管春夏秋冬,这两身衣服都交替包裹着三爷爷越来越瘦小的躯体。

村子被遗弃快二十年了,三爷爷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也快二十年了,堂叔曾几次三番,三番几次要接三爷爷离开老村,可三爷爷每次都让堂叔满脸无奈地一个人下了山。

晚上,村子里没有灯,只有点点星光寂寥地抚慰着村子,有月亮的时候,三爷爷的屋子里会有几丝月光梳妆起夜晚的妩媚,三爷爷便在这静静的月光里,手握荆条,编织起筺篮,篮子早没人用了,但三爷爷还是要编,编着篮子,三爷爷就会想起从前,他在月光下编筐篮,三奶奶在月光下纳鞋底,孩子们在月光下捉迷藏。那时候日子过得虽吃不上一顿干饭,但过得有盼头。有时候三爷爷和三奶奶说着话做着活一不小心就会被扎破手指,两个人便要互相埋怨一番。一个说,都怪你,让我和你说话,把手扎了吧。一个说,是你自己心不在活儿,还怪别人的不是。说着说着就搬出了陈年往事,鸡毛蒜皮的事都上了桌上。话不投机,两人面红耳赤放下手里的活儿,在院子里就摆起了练武场,吓得孩子们哇哇大哭。一进被窝,一拉窗帘,月光就有了几分朦胧,朦胧中三爷爷和三奶奶就冰释前嫌,一床棉被被月光映照在墙上,成一出翻江倒海的皮影戏。

三奶奶如今住在村外,可三爷爷总感觉三奶奶就在屋里。屋子虽然老了,土坯掉了一块又一块,就连窗户也老的让月光变了形状,但三奶奶却不老,依旧是头上罩块绿头巾,进屋拿起水缸里的瓢,舀起半瓢冷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扔下瓢,洗手就端起和面盆开始做饭。三奶奶一进屋,屋子里便热闹起来,温暖起来,这热闹只能三奶奶热闹起来,这温暖也是三奶奶独有的温暖。三爷爷喜欢屋里的温暖,也看不够屋里的热闹。

天一亮,三爷爷扛起锄头便摇晃着向庄稼地走去,即便是在寒冬腊月,大雪飘飞的日子,三爷爷也总要来地里转转,庄稼地里随处都能看见三奶奶的影子,满耳朵都是三奶奶的笑声和唠叨声。丰收了,三奶奶干着活儿干着活儿就咯咯地笑起来,甚至趁休息功夫还会来几嗓子上党梆子:“春光不用哪呼咿呀嘿银钱卖……”歉收了,三奶奶会破口大骂三爷爷,你个不听话的死骚骨,让你给粮食倒倒茬吧,你犟的怎么都不倒茬,真是能给驴做祖先了!三爷爷回道,那你是驴的祖奶奶了?三奶奶拿起手中的玉米棒子就朝三爷爷砸去,三爷爷一闪,一只松鼠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跑出了玉米地。

地还是那地,山还是那山,一茬茬的庄稼春来秋去,可人已不是当年的人,却要在那山那地之间寻找当年的笑脸。

又要过年了,堂叔搬来所有亲戚和街坊邻居接三爷爷下山,三爷爷说,你们能把这老屋搬下去,能把山上的庄稼地搬下去,我就跟着你们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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