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空窗】◆王厚杰

作者简介

王厚杰，山东莱西人，江西省在读大学生，心底处有座青山小筑，染了霡霂，缀着薄雾，一盏山河壶煮了山客一甲子的红尘离索和荒原上那片陪伴三年的空窗。

空 窗【原创】

初次与那片荒原的邂逅，是初次来到这座小城的新奇，走过无人区的茂密森林，见过山边结庐而隐的山客，喝着早起五点的晨露，用树叶篝火慢烧的素包，耕作在林间的断壁残垣里，看大地最原始的狰狞裸露，我从未见过心如明镜的人，但他独独是个特例，心思素净，不染尘埃，道心之坚，世所仅见，有幸拜读过虢筱非先生的《形意传灯录》，一个人在红尘中自我修行的拳师，腊月飞雪，酷暑盛夏，从不间隔，无有惰性只问己心。

生活是什么啊，我常常自己独自思索，在深邃的思想里思考直到睡去，那些深沉又有深度的思想，每天早起的一呼一吸之间，浊气与朝气的清爽透彻心扉的爽快，一片混沌不清的模糊窗景，一片模糊才在思索以后变成一片深不可测的变数，荒草渐没的迟暮悄悄蔓上枯黄枝丫，林深浅苔的默默无声清浅，旧爱搁浅的阳光在杯底摇晃，于是天光乍破，风儿将揉碎的纸屑拼凑出来……你乘漫天星烁的橘光倒影氤氲，伸手慢慢习惯孤独的背影。然而山客的诗情画意似乎都变成了门前浅苔下的老根，没有辞藻华饰，眼前是山前雨落，心里是茶杯听雨，眼眸如茶馆对面的磐山，一杯山河做旧的紫砂壶，茶杯半盏，倾落便是一甲子的岁月，红尘的云雾缭绕，烟尘熏染，他自持戒着自我的那份清明，沉淀着山前明月，院中柴刀，手中那盏清茗一吸一允，青山着青衫，磐石点蹒跚，青衫斜跨着竹篓就那么沿着山岗拾阶而上，隐没在云雾中……

好些年前的少年曾有一个心底的愿望，他的门前是烟云缭绕的青山，他跨着竹篓，背着柴刀，看清风明月拂面，饮一盏清茗便睡……渺小的身影点缀青山，竹影婆娑，在这个日益浮躁的年代，看到青山明月的宁静倦怠竟都成了奢侈，少时，总在想人生路上的风景好看还是意义重要，后来几经辗转我选了意义，直到现在那山客的一袭回答让我耳目一新，我把问题抛给他，他说，他很喜欢看风景，但是对他而言意义最重要，我和你的答案一样。是啊我们都是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人，却又执着于过程做不到透彻看待结果，是是非非所规定的境界准则都道不清人生的，都是别人所总结体会的，知行合一，恐怕要过些年才能做到吧。对坐一片空窗，窗里有明月青山，有少年山客握着一把柴刀砍出一大片的剑气纵横水银泻地，倏忽间人刀合一，一根草斩了山川……那些少年臆想的画面一一浮现，前辈和书本上总会总结许许多多的道理劝谏，以此希望后辈规避掉所有的错误，少些耽误人生的道路和时间，可是骨子里的东西，不是那些条条框框扥人生哲理可以一言否定的，指路明灯也只是建议，如果人人到遵循一成不变的人生，那还有什么意义，也许这样一番话并不能一言以蔽之，但是年少轻狂也终究会一如既往最后啊，将那一身桀骜不驯头角峥嵘的岁月就着山坡的碎石子束鸟归巢，明知结局，可是身在局中还是会有每一个阶段的体悟和感动，我想这样的人生才让人愉悦吧。

踏过几座青山古厝，可是依旧会回到三年前的那间蜗居里，除了小些，就是窗前的那片荒原，荒原上泥泞不堪，有游鱼浅水，有鹭鸟成群尽头有孤舟与大江，每天清晨的雾气缭绕像极了心底的那座青山，带着清寒冷澈，可以坐在窗前将桌子搬过去烧一壶茶发呆几天，时间渺小，只有看窗时才发觉时间原来可以这样美好，往常做完论文，听完课便是一天，周末时的一天似乎可以比一周还要漫长，静静体会时间的消逝，看雾气若潮起潮落的大海，看每一天的月亮和篝火，看日出与日落看雾气将起与氤氲……我在想我的大学时光该是何其幸运，有这样的美景与明月雾气相伴，似乎每天早晨的清晨就是一切美好词汇的汇集，他没有其他城市的美丽，没有烟火气息，那扇窗户外的荒原上是清寒到极点的冷澈，是纯澈到极点纯洁的无一丝杂的雾气是白茫茫一片无一丝光影，对坐一天不曾消散的雾气缭绕，是你除了方寸之间竟有些分不清那是少时的青山心房还是眼前的空窗浓雾。

大抵，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长久吧，去年年底的时候，学校在荒原上重建了一栋楼，好像从那以后雾气渐渐薄了，我的窗前也不再有那月朗风清的荒原和尽头的大江孤舟，有的只是一大堆冰冷无一丝温度的钢筋水泥，带着烟火驱走雾气，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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